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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2 / 2)

他瞟了我一眼,估计是看见我面色有些发青,继续扬着声调道:“唉,也不知那位新任的陛下怎会看上我这位师姐——”

我作势要打他,心中却涌起一丝许久没有的,来自亲情的温暖。

小时候他便常如此损我,想想,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不过幸好,我们经历风雨,都还坚韧地活了下来。

他赶忙躲开,咳一声,继续道:“好了,师傅听说此事也欢喜非常,然而毕竟年纪大了,自南极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且他最近在闭关清修……所以托我来,带上礼物……”

我赶忙道:“师傅为何这么客气!”

对师傅,我的感激和爱戴之情永无止息。又何须什么礼物……

他却没看我,鼻端一吸,忽然面色微变道:“师姐,你这里似乎有不对的味道。”

明珠

我怔了一怔,方缓缓道:“你是说此处有什么不好的物事?”

临安脸色转为沉肃,东瞧西望了半晌,沉声道:“是夺魂香!”

“夺魂香?那是什么?”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医理和毒理——”临安深吸一口气,“因为受过伤,身体不再适合练功……”

我心一沉,酸涩如水底气泡浮上来。

虽然是帝钧当年的操控,可是毕竟是我亲手生生夺去了一个少年的梦——少时,临安最想做仗剑的大侠,拿着支竹竿都要比划半日,那模样似在眼前。

我走过去,轻轻按住临安的手。他弯唇一笑,腰杆挺得笔直,朗声道:“师姐不要再自责了,如今,临安觉得这些殊为有趣,钻研进去之后,竟然觉得下药解毒等事,比舞刀弄剑还有力得多。”

我缓缓道:“祝贺你。”

看他神色并不似作伪,他目光明亮,全身竟有股药香,别有另一种仙风道骨的气韵,我心里便也安慰了些许。

“师姐。”他目光炯炯,“你这屋子除了你可还有谁来过?”

我沉思一会儿:“似乎是没有,只有我几个侍女,等等,我问问。”

贴身侍女小书过来道:“公主,没有其他人。门口守卫得严,除了上回那个行刺之人外,不曾有人踏足院子,那人也只是在廊下,不曾进入厅内。”

临安又侧头思索一会儿:“这味道似乎是从厅堂飘来的,幸而不是寝房,不然师姐你可能早不能如此活蹦乱跳了。”

我一惊,终于按捺不住发问:“那夺魂香到底是什么?”

“夺魂香可生长在任何花木玉石之上,只要有足够咒术催发它,便可散出夺人心魄的异能,甚至连仙人也可被它吸了心魄,从此便如朽木,再无心智。可这夺魂香邪就邪在其无色无味,一般仙人即使术法高强,若没有习得深奥毒理,根本察觉不出。”

“这般邪异?”我几乎不敢置信。

“师姐,幸好我今日来了。”他轻轻吸了一口空气,“这次这夺魂香带着些水气……怕是自海上来……”

他转头大步走至厅堂,眼中精光闪烁,死死盯住那几个檀木箱。我心越来越紧,他也不看我,径自走过去双手一伸,便吱呀掀开了箱盖,里面宝光四射,虽然是看过了,我仍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临安拈起那件鲜红嫁衣,又缓缓抚摸配套的凤凰头冠,食指和中指微一摩挲,眉头深深蹙起。我本是有点不喜他随意触碰这嫁裳,但看他表情严峻,也只好等他开口。

“师姐,我看这夺魂香不在别处——”他将嫁衣平放在手掌上,另一手拈起凤凰头冠上面,展翅欲飞的凤凰口叼着的一颗偌大珍珠,“便就在这珍珠中!”

我心头一片冰凉。

他顺势一扯,就要将那颗圆润泛着动人光晕,谁见了也要惊叹的珍珠扯下来。

“慢着!”我一凛,制止他。

他沉声道:“师姐,这珍珠本来就是千年灵物,夺魂香生长在它之中,只会药性更加精纯;若是不小心,你可能就心神俱迷,只剩下一个躯壳——”

“有什么克制的药物么?”我抬头看着临安,眼神恳切,急急抓住他的手,“你精研药理,一定有药物可克制——至少是暂时——这夺魂香,是么?”

临安眼珠有些黯然:“师姐,你宁可以身犯险,也不愿意弄坏你这个漂亮的新娘头冠么?身子重要,你千万勿因小失大——”

我心中如有千万虫豸啮咬,却依然定住神,清声道:“临安,这颗珍珠是东海龙王敬献天宫的至宝,我若是将其随意丢弃,三日后在婚典上要如何交代?一个不慎,便会弄到天宫与东海剑拔弩张。东海虽名为天宫属地,但这么多年来一直自成一体,隐隐有同天宫抗礼之势。兹事体大,目前没有证据,我身份特殊,不能……”我摇摇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临安面上闪烁一股难言情绪,眼珠慢慢幽深下来。

——其实我还没有说的另一重顾虑……我不能这般跟阿彻说——“东海贡献的珍珠有毒”;他现在为着登基和婚典已焦头烂额,他新继位,没有可靠的心腹,加之又要娶我这个鬼界的公主,已背负不少指责,若是这一来得罪了东海,路途只会愈加崎岖——况且,那龙王是什么地位,何等老辣,怕是记恨于阿彻不愿意娶自家公主而要对我不利,若真的要加害于我,若我那日不戴那头冠,必然会想办法来折腾一番,对我不利;若是我现在便去质问,阿彻会怎样想?这毒无色无味,毫无证据,临安只是一个小散仙,说的话也不见得取信于人,反而闹出话柄……好辣的一步棋!

没想到东海想除掉我,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我要面对的是如此可怕的敌人,事到如今,也只能坚强处之。只要保住我的命,一切都可慢慢再议。

我深深凝视临安,语调恳切:“你能帮师姐,是不是?”

临安静默一会,从长衫侧袋里拿出一个青布袋,在里头翻找少顷,拿出一个小瓷瓶,瓶口有朱砂密封:“师姐,你拿着这个,千万不离身侧,就寝之时放在枕头下,便可在五日内克制大部分药性,临安可保证你不被迷了心魄。但是这头冠定得密封于箱内,不可接近,否则怕有性命之虞!”

我点点头,故作镇静地接下那瓶儿,瓶中隐隐透出一股异香。我笑了笑,执起临安的手:“果然还是我们临安有办法!”

他却不笑,又接着肃声道:“大婚当日,你定要将此瓶藏于小衣中……”说到此脸微微一红,“千万千万,另外最好少呼吸,婚典一结束,立刻将头冠送去别处,永远不再见天日。”

心中缭乱万分,却坚定点了点头。

临安拍拍我的肩膀,柔声道:“师姐不要怕,临安一直待到婚典结束,师姐有任何不妥的,便可立即来找我。”

我甚感动。

一转头,看小书愣在那里,我忍不住取笑她:“小书,我师弟可俊俏么?”

小书脸一红,道:“我给公主炖雪莲去。”小小身躯一溜烟窜走了。

这夜阿彻没来看我,据说在正殿批阅奏章直到天明。只托内侍来给我纸书一封,上面流利优美的字迹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信上还附着一支娇嫩的橘花。

他知道我喜欢那个味道。

我拿着信笺,久久不愿放下。口中喃喃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是这个意思,告诉我:我与他很快就要携手共度此生,又何必在朝朝暮暮?

而我看着那缠绵的字句,竟觉得周身清冷,心中浮起不祥预感,如墨汁滴在水中,氤氲开来。

佳期如梦,佳期如梦……梦。

我蜷在床边,早令侍女们将那几只箱子搬去院子里檐下,离我甚远了,然而……或者是心理作用,依然感觉到那只硕大的珍珠,缓缓逸出一阵烟雾,朝我缓缓蜿蜒过来……

那烟雾中是什么,却怎么也看不清。

我握紧临安给我的小瓶,似在茫茫大海中寻到一片浮木。

第二日我心绪勉强好些,这日乃阿彻——星君的登基大典,三界加四海纷纷来朝,规模极盛大。我没有出门,然而依然能闻到那香花与焚香的味道,处处涌动着喜气。小书告诉我城里举道欢呼,自发献上来的花几乎将车辇半埋,星君威望一向高,毫不奇怪。

他的原定计划是登基礼同婚典一起举行,然而考虑到登基典礼来的宾客甚多,怕其中有对我不利之人,于是延后二天,尽量低调举行。他曾歉意地问过我,是否会责怪他?

我不怪,我很明了。

只要可光明正大的作为他的妻子,又有何不能忍受?

只是今日,我难免依然有小小的酸楚。

我在房中掐指计算,在天界圣所——琅琊台焚香祝祷之后,就将由白龙所驾御辇在仭利城环绕三圈,受万民簇拥之后,回到天宫。接着四海来宾皆肃立在正殿九百阶白玉阶下,行最高礼。

我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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