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恭那时候还非常听梁景云的话,所以他很纯洁的点了点头,还“嗯”了一声,“云哥哥说的对,我要给父皇一个惊喜!”梁景云摸了摸他的头,潜台词是“乖,等会儿喂糖吃。”
然而接下来,宋小恭听到了一个当时他不明白,后来却想忘记的事。
二人躲躲藏藏的靠近寝宫正殿,却见这边倒有不少宫人走动,大多是端水什么的。二人眼中齐齐冒出问号,继续向前潜行。不多时,二人借着花草的阻挡已经到了一个非常近的地方,也能听见寝宫里的声响。隐约的,传出来的是宋小恭右相父亲的声音:“我不要吉人天相,我只要父子平安!”
宋小恭刚要问他爹怎么了,梁景云就捂住他的嘴,小声道:“有人来了,别说话,你父亲发火了。”
宋小恭最怕他父亲,一听他父亲发火,立刻乖乖点头。此时当真出来两个宫人,一个端着水盆一个拎着水桶,从他们身边过去。只听一个对另一个抱怨道:“听说皇上不是第一次生产,怎么这回这么不顺?小殿下不也是很健壮的吗?”
宋小恭自然是听不懂的,所以他自然的瞪着两个大大的问号向梁景云求助。见梁景云皱着眉头,似乎那个宫人说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嘴一撇就要哭。
梁景云一看不对,赶紧上去又是一捂,哄道:“小恭乖,你父皇正在办一件要紧的大事,咱们不要去打扰他。”
宋小恭自然不愿,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机会跑进来,不见到父皇怎么行?
然而梁景云教导他的手段可以说比他爹还老道,当下脸一板,严肃道:“小恭不乖了吗?闹闹腾腾,耽误皇上的社稷大事,成何体统!你这样还怎么做皇上的儿子!”说罢,塞了颗糖到他嘴巴里,拖了出去。
事后宋小恭还是挨了训,原因是死脑筋躲猫猫躲久了不知道出来。
很久以后,当宋小恭不再小,也明白了当日他父皇到底在做什么,却不再和他父皇亲近了,而大人们惆怅的叹完“孩子总是会长大的。”也就释然了。
没错,宋恭知道那些视线的意思,仿佛也知道自己的宿命。所以,他郁闷的是正正当当的大事,终身大事!一定要反抗的终身大事!
还有梁景云!这个缺德的!从小就利用自己的伪君子!一定要反抗!一定要反抗。。。。。。
梁景云收回帖到宋恭嘴边的耳朵,扯回自己的扇子,看着宋恭的睡脸,念叨:“一定要反抗?太傅又罚他抄书了不成?”
太傅无辜中枪,颇打了几个喷嚏,叹道:“老了,不中用了,殿下他千万要乖乖学啊,至少字要再文静一点,不然老夫真是、真是无颜告老啊!”
第2章 02
每次梁景云把宋恭送回宫里都会告诫他:“下回不能跑到我家。”
宋恭每次都撇嘴回敬他:“谁稀罕你家!有本事你别来我家!”
宫人们在旁边微笑,眼里说着“感情真好。”很是欣慰的观赏竹马们的例行骂俏。
宋恭很是不平,大声嚷嚷道:“我要娶妻!我要大婚!你别想再借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这次奇的甚好,哥哥等着你的喜酒。”梁景云眼皮不抬的回完嘴,转身就走。宋恭咬碎了牙,狠狠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口,扭头就要去实行他刚刚灵机一动想到的好办法。
当今皇帝宋景明不管正事,但他儿子的事他还是会理的。所以,这位奇葩皇帝听完他儿子的要求,立刻精神起来:“你是说,你同意娶梁家小子了?”
“父皇!儿臣是要娶女人!”宋恭站的笔挺,一脸正派被侵犯的不可原谅。惹得他皇帝爹十分开怀,问他:“你可是看上了哪家的了?”
宋恭被问的一愣,他哪知道哪家有闺女,但他姐姐不也没看上哪家的,就能指门婚事,他自然也可以,所以他很孝顺的扑通一声跪下了,道:“儿臣全凭父皇做主。”
他皇帝老子还是笑,道:“你能说出这话,朕很欣慰,这说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了。”顿了一顿,声音带了点涩然,“但婚姻乃是大事,伴侣也是人的毕生所求之一。那个人将成为你的至亲,了解你的所有,并且爱你。”
宋恭就是脑袋一热就跑来发宏愿,他哪里想过神马毕生,神马爱你,神马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直觉如果不撑下,他父皇必然当他还小神马的,他死都不要再被人当做懵懂孩童!所以他虽然涨红了脸,但还是大声答道:“是,儿臣明白,儿臣的妻子将是儿臣毕生所求,儿臣会将她当做至亲,会让他了解儿臣,会,会让她爱我!”
“不仅如此,你还也要去了解他,爱他!你能做到吗?!”宋恭的皇帝爹不愧是皇帝,这句话问得人十分有压迫感,宋恭只觉得委屈,他父皇从未对他这么声色俱厉过。
正当宋景明以为他被吓坏了,要出言哄骗的时候,宋恭却抬起头咬牙道:“我能!我一定能做到!”
宋景明纠结了,难道他儿子今天吃亏吃大了?不论如何,孩子认真了,大人也该严肃对待,所以皇帝给了批准:“你去找你未来姐夫聊聊,朕帮你问问右相,给你瞄瞄人选。”
右相,右相,右相。。。。。。
宋恭此时才从一头热血中清醒过来。右相是他的另一个爹,他的克星,比梁景云还克星,他愿意一辈子都不见那个可怕的男人。
事实上右相楚子墨并不可怕,只是给宋恭的心理阴影很大。宋恭小时候十分粘他父皇,同时还十分排斥楚子墨,曾有过致使他的俩爹爹一个月不能同房的记录。
楚子墨开始只是瞟他两眼警告,接着捏两下,后来直接打屁屁,拎起来扔出去等等,再后来楚子墨是越打越顺手,见到他都要拍两下解恨,宋恭终于败下阵来,不敢再跟他抢人。
宋恭头重脚轻的离开,总觉得浑身疼,那长年累月堆积在心里的害怕一时间全泛上来了。宋恭觉得他完了,若父亲知道他又来烦父皇了,更知道他要反抗了,甚至知道他要娶女人!他一定会挨打的!一定会被无情的镇压的!啊啊啊!为神马要生下他啊!
相比宋恭的大难临头,楚子墨却认为这是个芝麻大小的琐事,他只答了句:“嗯,我知道了。”他儿子的终身大事就被抛到脑后了。
第二天,宋恭又跑到了梁府,而且形容憔悴,甚至带了个包袱,颇有几分落难凤凰的意思。
梁景云仍是窝在院子里的躺椅里装文艺,见到他来自觉的腾位置,可宋恭并不像平时那么猖狂,扑上去鸠占鹊巢神马的,他急的团团转,终于顿住脚步,一巴掌拍到梁景云肩膀上,大义灭亲道:“还是不是兄弟!”
梁景云咧了下嘴,回道:“既不是姐妹,自然就是兄弟。”
宋恭却不与他计较,再问:“为兄弟是不是要两肋插刀!”
梁景云道:“你又闯了什么祸,说吧。”
宋恭这才耷拉下耳朵,道:“原因你就别问了,让我在你这躲几天,我住你书房,你就当没见过我!桃儿!桃儿!给我铺床去!”
梁景云的丫鬟桃儿出来慢吞吞的答:“殿下,今儿个太阳好,府里多余的被褥都拆洗了,您看,您今儿个跟爷凑合一晚如何?”
神马!开玩笑呢吧!这丫头是欺负他呢吧!
其实宋恭小时候经常和梁景云一个被窝钻,自从他不粘他父皇,他和梁景云钻被窝的机会就少了很多,自从他被梁景云的爹玩笑了一句:“儿媳妇,昨晚睡的好吗?”他和梁景云钻被窝的机会就没有了。
时隔多年,难道他又要贞节不保,不对,尊严不存,又要被叫儿媳神马的吗?!
梁景云见他一脸的忍辱负重,幽幽道:“今天我送你回去,是什么祸,还能打死你不成?”
“不成!尊严神马的,神马的,爷不要了!钻被窝就,就钻被窝!你!晚上不准脱衣服!我是清白的!”宋恭说完,更加憔悴了,狼窝虎穴神马的,最讨厌了!
桃儿乐呵呵的答应着:“好叻,爷,桃儿给您换床宽点的被子。”
神马!她刚才在说神马!被子不都被拆了吗!桃子神马的,桃子神马的,最讨厌了!
当天晚上,大皇子殿下的太监给皇帝陛下报告:“殿下去了梁府,走时带了衣物,想是今天歇在那边了,并未被送回。”
皇帝挥退那太监,转而向右相大人抱怨:“怎么你就知道,他们又是吵嘴,我看小恭明明是真心想娶妻的。”
楚子墨施施然答:“他情窦未开。”
情窦未开的宋恭睡梦中噗呲打了个喷嚏,梁景云抹了把脸,默默拉好两人的被子。心道,明日要请父亲来慰问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