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那份遗旨了吗?”
利一说的是一份执吉帝生前亲笔所写的遗书,其中罗列了彦家自建国之初至今日所有的功勋,表彰赞美之词洋溢,动情之处可感人肺腑,只要盖上连横庄主手中的玺印便可生效。可以说,若彦家建在,这一份便将彦家捧上京城几大世家荣耀之位,若是彦家败落,也会是重振彦家的重要凭仗。
然而彦卿却是笑了笑,说道:“孙执吉二十岁亲政,为帝十五余年,一生政绩,莫不为那塞外一场战役的光辉所掩盖。然而他的心思手腕,却不得不说是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来,就是能够获得神谕预见未竟之事的季家,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说他怎么能够在十多年之前就预知一切,提前写下了这么一份彦家最后保命的遗旨不,是还没有盖上大玺的遗书。”彦卿音调着重放在“还没有盖上大玺”这几个字眼上。
利一神情一震,回身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然而临凤阁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存在什么埋伏。他顿时冷下脸来,面带讽刺地朝彦卿道:“彦卿公子既然不顾彦家的兴衰,执意要留在季渊房里做那人身下的男妾,我也不好勉强,反正此间事情也不是非君不可……不过却是要委屈公子为我等保密禁言了——”说罢,腰上寒光闪过,举手拔起一柄细细的长剑便要直接取他彦卿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叩门声,利一顿时将剑刃架在彦卿细嫩的脖颈上,顿住了动作,转身看向背后。
“公子……”门外的人叩了叩门,听到没有声响,又低低呼喊了两声,“奇怪……”那人敲过门见没有回应便要转身离开。
利一见那门上的影子转身,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没防着那原本坐在床榻上的彦卿突然一个翻身下床滚到门边大喊了一声:“孙家的人在这里——”
利一一慌,连忙举着长剑追去,然而此间卧室摆满了桌椅器具,他一身的武艺施展不开,反倒叫熟悉环境的彦卿连连躲过两次,眼见当他右手摸上门闩的时候即将刺穿此人胸膛,却突然被破窗而入的褐衣侍卫所阻拦。
当进来的褐衣侍卫看到持剑之人竟然是利一时,一个人惊诧地顿住了手脚,当即被利一手中的长剑刺穿心脏,其余的人见状,立刻挥刀相对。
临凤阁留守的侍卫不多,利一拼着全力解决了两个,转身再看彦卿已经逃到了阁楼外,眼看再拖延下去势必要将那连横庄主季渊引过来,立刻反身举剑,直直朝那彦卿逃离的后心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成亲,可好
利一反身举剑,直直朝那彦卿逃离的后心刺去。
然而剑尖在距离彦卿背后不足一寸之处却生生止住再不能向前分毫,利一瞪大眼睛,眼见着那细长的剑身在手中一寸寸爆裂开来,一股巨大的冲力从他手臂上开始,直接击穿胸口,然而就觉得一阵剧痛,被猛地摔倒身后的地面上,几乎将心肺都吐了出来。
来人拉住彦卿的手将他带到身后护住,乘着夜色而来的连横庄主冰冷的脸庞在惨淡月光的映衬之下犹如索命的修罗,半垂着眼帘冷冷看着地上的利一,仿若那只是一个死人。
“卿,你先离开这里。”连横庄主声音平平地说道。
彦卿看着被褐衣侍卫用刀尖围住的利一,犹豫了再三,凑在连横庄主身后道了一句:“你要小心些……”还是跟着另外几个褐衣人转身离开了。
连横庄主将握着乌木珠串的手掩藏在袖子里,慢慢走到利一面前,低垂着眼帘:“十几年来,你也为季家做了不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利一面容惨淡的笑了笑,旁边的地面上还躺着几具褐色锦衣的尸体,其中有平日里与自己同年进入山庄的师兄弟,也有一心把自己当做榜样的后辈,然而,现在那些人都被自己杀死在这座阁楼里,从前性命相与的兄弟都转而用刀尖对着自己,这个世界上却再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所有活着的人将只记得一个叫做利一的背叛者。
利一张开嘴,一大口血水涌了出来,连横庄主看着他嘴唇开合却无法出声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此刻站满人的临凤阁内却是一片死寂。
彦卿守在门口,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临凤阁的门口没有移动,身边的褐衣侍卫都以为他是在看着临凤阁里的那个人,却没有看出他平静的面容下满心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然而很快,那紧闭着的临凤阁大门就被打开,面无表情的连横庄主手上挽着乌木珠串,跨出门槛,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彦卿走来。
彦卿看着那人镇定如常的步伐,脸上淡淡的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衣袖里紧握着的掌心透露出他不安的内心。
然而连横庄主走到他面前,猛地伸手一拉将他整个人抱到怀里,那熟悉的清冷气息萦绕在他周身,彦卿吓得几乎就要跳出胸口的心也顿时安定下来,放软了身体回抱住这个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连横庄主淡淡地声音在自己耳边说道:“孙、郑两家的人太过了,不反击,便权当我季家是个可以任人揉捏的泥人——”
彦卿闻言心里一紧,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是要将他们都……”下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然而说话者和听闻者都明白其中的未尽之意。
连横庄主松开怀抱,低头看着彦卿,缠着乌木珠串的手掌轻轻抚过这枕边人的眉眼,深沉如一汪湖水的眼中却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
彦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当着这么些褐色锦衣的侍卫面前,不着痕迹地微微挣脱开这人的手掌侧过脸。从连横庄主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露出一段细嫩的脖颈。
然而低着头躲避的彦卿就听到那人在自己的耳边说:
“我们成亲,可好?”
低着头躲避的彦卿只听到那人在自己的耳边说:“我们成亲,可好?”
然后他只觉得手一抖,脑海中已经是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似乎是点了一下头,之后整座连横山庄就开始大肆购买艳红色的锦缎。
等彦卿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临凤阁已经被大红色的锦缎、鲛绡、轻纱和绢花所布置得焕然一新。
他穿着一身暗红贡缎新衣,外披鲛绡罩衫,一时之间,就算是富贵如斯的连横山庄也无法让秀娘们将婚服上所有的图案绣好再做成成衣。这一身贵重的礼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剪裁也是简单得有些朴素,只是被那不知名的女工巧妙的心思所缝制,穿在彦卿身上,却是出不说的俊美大气,恍若天人降临。
彦卿端坐在红色的床沿,身边铺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鸳鸯戏水丝绣贡缎被面,对面黑檀木的案桌上点着两只儿臂粗的喜符红烛,香台供果,合卺酒器,一应俱全,只不过还缺那另外一个人罢了。
彦卿看着眼前所布置的这一切,心里百般滋味,却不知应该何去何从,呆呆看着那红烛淌泪,待到那院中寂静一片,儿臂粗的红烛烧去了小一半的时候,才听到门口传来细细的响声。
雕花的房门被推开,拿人冰凉的面容在大红色的鲛绡下被映衬出几分烟火气,想是一瞬间入了凡尘,沾染了几许喜气,连一贯耷拉着的眼帘也完全睁开,细细的眉梢眼角都带着愉悦。
彦卿看着这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男人,心想难怪从前有听人说成婚之时的男人是最好看的。这男人身上穿的并不是十几年前那一身昂贵无比的皇夫礼服,之时一件极为简单的大红色瑞服,再在外面披了一件红色鲛绡的纱衣,与自己身上这一件合成一套,穿在这原本冰冷傲慢的连横庄主身上,却无端生出仿若君临天下的气势来。
男人坐到彦卿的身边,伸手拆去他头上沉重的礼冠,手指捋过他满头的青丝,声色淡淡地说道:“今天可累了?”
彦卿摇了摇头,同样解开对方的发冠,再要伸手为他脱去礼服的时候却被对方握住了手,两人和衣靠坐在那鸳鸯戏水的丝绣贡缎被面上。
“没有多少时间了。”连横庄主说着,将头慢慢靠在彦卿的怀里。
彦卿闻言本是有些疑惑,被他这么依靠便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样示弱般的举动是两人相处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形。然而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低垂着视线,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这个男人的肩膀和侧脸。
连横庄主说完那一句,就沉默了,他闭上双眼,静静地躺在彦卿怀里。彦卿看着这人沉静的模样,同样没有说话,只是用双手包裹着这人沉重的身躯——尽管他并不能够完全抱住这个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