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一切全是黎海涵不好,是她抢走了她的东西,罪有应得。
即使喝下赐死的毒酒,她也依然坚持自己没有错,叫嚣着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该让给别人,至死也不肯瞑目。
她的执着叫人憎恨,却也莫名的让人颤栗。
可不管怎样,她都是徐娘从小看着长大的,尽管对感情偏执,但与徐娘之间那形同母爱的亲情是无论如何艘抹煞不了的。
只是曾几时起,他竟学会了关心血缘之外的人?
“天云,派些人手准备马车,天一亮就护送她们启程。”从今以后,他不想再看到倚香院的任何人。
“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眼角余光看到一旁踌躇不安的侍卫,他满腹不悦。
“回城主,是徐娘她……她说想再见黎姑娘一面。”侍卫硬着头皮道。
“不可能!”他朝着侍卫怒吼,“回去告诉她,这辈子休想在见到海涵,难道她们害得她还不够惨吗?”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此刻的他看起来宛若地狱里的修罗。
“是……是!”被他脸上的残暴吓软了腿,侍卫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去,恰巧撞见迎面走来的戚刑卫。
“戚……戚护卫……”太好了,救星来了,城主冷戾的性子只有他才治得了。
“你先下去吧。”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他的怒吼声,看来这次是真的激怒他了。
望里手中的包袱一眼,他苦笑,里面装的全是黎海涵曾经用过的东西,包括丢弃的和落水的。
要是听了他的报告,他会不会也跟着崩溃?
说实在的,这件事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偏偏人证物证据在,除了拼命承认接受它,还能怎么样?
“哥,小涵会变成这样,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幽幽的,冷雨荷开口,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躲在床角喃喃自语的人儿。
她说的话好奇怪,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是她家乡的语言吗?
“我知道。”闭上双眼,他默默承受着锥心的痛苦。
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主要责任在她,是他太自私才会纵容错误延续,骄傲和自尊让他看不到事情太多的盲点。
和她的真心。
“小涵并没有背叛你。”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
“……我知道。”将那男人带走的时候,他就坦白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海涵躺在一张床上,只是当时的他早已被愤怒冲昏头,任何话语听得到耳里却进不了心里,羞辱让他丧失了向来自傲的冷静。
“那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顿了顿,冷雨荷接着说:“在小涵六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家庭暴力中。”
一句话,炸得冷魈脑袋里的东西全都变成糨糊,几乎无法正常运作。
几乎。
“家庭暴力?”他喃喃地重复。
难怪她会怕黑,怕别人对她使用蛮力,他也曾一度猜疑,只是没想到真实的原因竟是那么不堪,六岁,她才多大,就要承受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尝试过的痛苦。
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用强制手段一遍又一遍地占有她的身子,不给她任何开口反抗的机会,这和强暴又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我?”她的眼泪,她的绝望至今在脑海盘旋,久久无法消散。
懊恼地抱住头,他痛苦地低吼。
“这一切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问她?”
“住口!”太多的意外叫他不设防,悔恨就要将他淹没。
伴随着一声尖叫,原本躲在床上发抖的人儿飞快地赤脚奔下床,挡在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护住身后柔弱的女子。
“爸爸……你不可仪再打妈妈,妈妈身体不好……要赚钱又要照顾我,会昏倒的……”瘦弱的身躯止不住到颤抖,她拼命咬住下唇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黑眸里有道光芒忽隐忽现。
然后身子一软,她瘫倒在冷魈怀里,再度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不好,她又昏倒了!”
望着屋内乱作一团糟的景象,戚刑卫在门外摇头叹气,看来有些事,还是推迟告诉他们比较好。
感觉身后有人接近,他猛然转头。
“呃……”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来人笑得尴尬,这位先生的反应真灵敏,他才准备拍他的肩就被逮到了。
“对不起,先生,我有件事想请问你……”
“卫,他是谁?”将黎海涵安顿好,转过头便看见戚刑卫领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走进屋。
“他是……”戚刑卫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后的惊呼声打断。
“海涵!”一眼就瞥见床上那张苍白消瘦的小脸,黎威仪惊诧地喊出声。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久前她不是还好好的?
太多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他疾步走向她。
却被人拦下。
“你是谁?”不悦地瞪着他,冷魈未曾让他靠近黎海涵半步。
这个体态微福,面目和善的男人给他一种莫名的威迫感,仿佛放他过去,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会消失。
“海涵的义父。”望着跟前坚如磐石的高大男子,黎唯一也丝毫不让步,对他脸上的冷厉视而不见。
相当俊美的男人,就是脾气臭了点。
“你来这儿做什么?”不好的预感让他越来越心慌。
“带她回去。”
“休想!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她是他的,一辈子都是。
“不好了,哥!快叫大夫,小涵全身都好烫,还有抽搐现象。”一直守在床沿的冷雨荷被她吓慌了手脚,急忙转向身旁的冷魈求救。
果然,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潮红得异常,急促的呼吸显示出病人身体的痛苦。
“快叫大夫!”糟糕,她的身子好烫,在这么冷的天掉进水中,怎么可能不发烧?
“等一下。”黎威仪募然出声,“不用找大夫,把她交给我,我带她回去医治。”
必须抓紧时间,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已经转为肺炎。
“不行!”冷魈大吼,“即使访遍天下的名医,我也会治好她身上的病。”他不能再失去她,不管她地病是否能治愈,他都会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
“混蛋小子!你冷静听我说。”强压住心中的怒气,黎威仪试图和他讲理。
他就像只受伤的雄狮,咆哮着咬伤所有接近他领土的人,为的只是守护身后生命中的惟一。
爱之深,痛之切,他对还还的感情溢于言表。
“爸爸……好痛!不要打我……妈妈在哪儿……我好怕……”黎海涵呢喃的啜泣打破两个男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怒火。
黎威仪浑身一震。
十四年了,他以为这些惨痛的过去她早已淡忘,早已走出那血腥暴力的阴影,没想到她不是忘记了,而是把它藏起来了。是他太迟钝?还是她的伪装能力太高超?
叹口气,他幽幽地开口:“当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过了一整年乞讨的生活。不肯开口说话,又对周围的人带有防备,甚至还学会偷东西,那时的她简直就像只刺猬,从不主动接近人却也不让人接近……”
还以为她会一直这么下去,没想到最终还是她主动敞开心扉。
当初为了学业而辜负雅贞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等他成功时回头寻找那份纯洁的爱情,她却早已嫁为人妇,带着小小的女孩满脸微笑地告诉他,这是她和另一个他的幸福结晶,伤痛让他忽略了她脸上不寻常的苍白和小女孩大眼里满满的恐惧。
直到噩耗传来,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如果当初他多坚持一点,或许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面对着那张酷似雅贞的倔强小脸,他就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定要给她多一点,多一点的温暖和再多一点的幸福,连同雅贞的份一起加倍宠爱她。
或许自己终身不再娶妻的原因除了雅贞,还有海涵。
“是我的疏忽才会害她变成这样,所以我必须负起责任。”黎威仪坚定地说,若要比顽固,他也不见得就会输。
“不,我不会放手的。”冷魈依然坚持己见。
“你难道还不懂吗?这里的医学和医疗器材根本就治不好她的病,我必须带她回二十一世纪。”真是个固执得想令人掐死的男人。
“‘二十一世纪’?”冷雨荷一愣,这个名字,她也曾听小涵说过。
“那是什么地方?”
叹气,黎威仪苦恼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