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云,这世间皆空,何故,仍惹尘埃?
渐渐无力,只拭得这一抹尘灰,癞子便转头欲去。至心却在身后唤住他,。“道士哥哥,你且站一站。”癞子顿住,回首不语,只见得至心的一双泪眼,如若那夜,凄婉哀绝,琥珀生寒。定了心,癞子只问。“你还有何言?”惨然一笑,至心道。“我生来可怜,自小身世飘零,无人疼爱。直至遇见你,我心头方有了暖意,因你,我只道这世间仍是有情,却原来,不过都是空梦一场。现如今,我也无他念,只有一求,你且过来,听我细说。”癞子会意,倾侧身前便要听至心所言为何,岂料至心张了口咬住他的耳朵不肯松口。
痛吃一惊。癞子忙将挣脱,身旁之人也忙过来将他二人岔开。分却两旁,癞子伸手一摸,那耳际血肉模糊,耳垂竟生生的被他咬了去。
囫囵大嚼,又仰天狂笑,至心只不住呼号。
“这世间无情,这世间无情。。。我恨,我只恨错生为人。”
‘妖孽,还不住口。“
众人大怒,忙将之押走,那一片呼号也渐随远去。做声不得,癞子只抚了耳,呆看他远去。心底却是自问,情?情为何物?无人做答,那至心已在顷刻间被押进了庙前的空地。
“众位乡亲,这狐妖为害多年,大家都是苦不堪言。今日里,幸甚,将这狐妖生擒。吾虽为一村之长,然,仍不可自做决定,便将他交于大家,大家看怎生是好。”
“杀了他。”
“烧死他。”村长语毕,那场外诸人俱纷纷叫嚷起来。村长会意,便令人在空地之中升起了火堆。见得如此,癞子深知救他无望,也不能出言,只在人群里远远观望。这时,却有一人从人群中快步走出,高声叫道。
“且慢。”
一行看去,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丧女的张屠户。但见他一身稿素 ,神色凛然,跨步走入场中,将众人环顾一番,才道。“我闺女彩霞是被这狐妖所害,我不求别的,只求手仞妖狐。想十年前,便是老子生剥了那狐狸皮,想来也是我们的素日仇怨。今日里,正好了结。”话语言毕,也不待众人发话,张屠户便直直的走到了癞子跟前。“小公子,那日你我托彩霞给你的屠刀可在。”
“在。”知他心意,癞子应着头皮回答。微微一笑,张屠户又道。“那烦请小公子给我取来。”“这。。这。。”癞子支吾,张屠户只把眼一瞪,就转头而去。追在他身后,不多时,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进了程家旧宅。也不招呼,张屠户就自顾找了起来。也不难找,那一柄屠刀,癞子为了辟邪,将他挂在了房梁之上。抓过刀,张屠户又是转头而去。又复追至,两人仍回了宗庙前。
再进场中张屠户扬了刀,高声而道。“十年前,老子用的便是这把刀,今日里,可要再派用场。”话音落下,就回首吩咐几个后生将至心押了过来。一见得此刀,至心害怕,不住发抖,却是喊不出一言。“妖孽!”张屠户唾道,命人将至心绑至庙前的木桩上。
那一根木桩,原也有些来历,自来都是处置村中犯事之人,是以血迹斑驳,腥臭冲天。十年前那白狐,也是在这木桩之上被剥皮放血的,今日,正为轮转。
将至心绑上后,张屠户拿了刀只在身上一拂拭,便按了至心的头下刀。
他为屠户出身,操的就是这血腥营生,也不学刑场上的剥皮之法,只将人也如畜生般宰杀,手起刀落在至心的额角开了一许小口,便往下撕扯,至心痛得大呼,又怕到极点,那呼声竟不似人语,扭曲怪异,凄厉难形。不忍看下,癞子只在心里不住呼号,可脚底虚软却是不能动弹半分。惊怖之间,至心的头皮已褪至眉骨。喝了一口酒,张屠户厉声高笑,将酒喷上了至心的面门。又是一声惨叫,生生逼得癞子心惊,闭了眼不再看去。
不多时,那声音渐没,就悄无声息了,仍是不敢睁眼,癞子只盼他快些收手,可这一来二去竟是时光漫长,也不知过了几刻,才听得,众人纷纷叫好,咬牙切齿骂声不绝。知道行刑已毕。癞子睁了眼。那木桩之上,至心不成人形,血肉模糊。桩下,也是鲜血淋漓,皮肉片片。想来,却是人形不比狐形,不能整皮褪之,是以,多为碎肉断皮。
满目横血,满目仓痍,癞子几欲做呕,只压了心头万绪踉跄回行。可巧,这时路口又来了一人,痴痴傻傻,时笑时哭,正是那程子非。“爹。你来做甚。”忙将他拦住,癞子喝道。也是不理,程子非嘻嘻一笑,甩了癞子的手仍复前去。又将其拉住,癞子暗自心惊,往日里,莫说一个程子非就是十个,自己也能轻易制服,可今日不知怎的,他的力道竟是大得吓人。“放手。”不容他多想,程子非只转过身却又甩了癞子的手前奔。拦他不得,癞子只跟在其后。
这父子二人,又从原路返回,也进了宗庙前。
庙前,火堆已经升起,大火荼弥,火光冲天。至心就在那火光中不住凄厉呼号,不愿再看,癞子只将头偏去一侧,却见得程子非也是面色扭曲,形容怪异,竟也似身受火灼一般。连道奇怪,癞子便要拉他退去,未料,程子非竟一声惊号,从身侧飞身而出,直奔了那火堆而去。
“蔓珠,蔓珠。。。”
“爹。。爹。。”癞子大叫,向前扑去,却为时已晚,只拽住了程子非的一方衣角。不刻间,程子非也已融身于火光之中。
火光漫漫,摇曳添姿,渐熄渐灭。。。。。。
只烧了爱狠情仇,前生后事,不过情天恨海。。。。。。执念往生。。。。。
众人寂然,呆若木鸡,看那万缕青烟,直冲天际,徘徊复徘徊便慢慢散去。“爹。”癞子低喊,痛泣而下,却道不出心底是何滋味?是伤?是痛,是悔?是悟?通通说不得,
这时,天外朝霞分外殊丽,直艳若血,暗疾浸淫,从东至西,不刻,这顶上的天空便都染成妖红一抹了。。。。。。疾风乍起,呼啸凛冽,也从东至西,劈天盖地而来,猛若劲电直逼到各人心中。不由心惊,众人都只在风中不住呼号。
“天啦,狐妖没死,还要作孽啊。”
“快跑啊,那妖孽杀回来了。”
鸟做兽散,顷刻间这庙前诸人都抱了投头纷纷逃窜。却是不逃,癞子只站在那空地之中,仰头望天。刹那之间,一声惊雷劈来,直到癞子脚下,这才一惊,细看而去,那庙顶之上已然站了一个人。
红衣若血,厉若罗刹。
“都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哈哈哈。。。。我只笑你们诸日里指魔划妖,却不知这世上为妖为魔的却是自己。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听得此言,癞子似被一激,摧心裂肝,痛入骨髓。便是哭也哭不出,号也号不来,只呆看了那红衣修罗泪如啼下。这刻,村长从风中摸索过来,边行边喊。“外甥,快上西山请你师傅。”不应也不动,癞子仍看了那红衣狐妖发呆,一声狂笑,那妖狐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