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在艾德里克吃痛松手的刹那抽回右手。伸出指甲,穿刺,然后动作流畅如同练习了一万遍般,眨眼取出了他的心脏。
但就像伊尔谜说的,下手的时候她犹豫了。
所以虽然很快,心口的伤处还是流了血——比之前那个北国小城里的盲眼少年流得更多。
那些她以为早已适应的温热液体,尽数滴落在她的脸上。将口鼻灌满了让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
“爷爷说……”伊尔谜想了想说词,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烂的一个来回答薇拉那句“杀手不会做白工。”
“不用说了,”薇拉打断他,上前紧紧抱住这个美丽的男人,道:“谢谢你,小伊。”
“恩。”
“之前在刑讯室的事,我原谅你了。”
“……我有做过需要被你原谅的事么?”伊尔谜很认真的回忆后,表示出疑惑。
“……爷爷有没有说过,未婚妻抱你的时候你最好闭嘴。”薇拉环住伊尔迷腰部的双手如同要把这个人拦腰截断般狠狠收紧。
“……”伊尔迷歪头看着怀中的人,目光中尽是不解。
“我要走了,而且暂时不回枯枯戮山。”
“去哪里?”
“找幻影旅团。”
“……还记得我们婚礼的时间么。”
“阻挠你工作的女人,还能嫁进揍敌客家?我还以为会被追杀到死。”
“反正也没阻挠成功。该得的报酬一分都没少,幻影旅团出手很大方,打款也很迅速,又一个存折的款额上十二位数了,真是件让人欢欣雀跃的事……”
薇拉安静的听着平日少言的伊尔谜絮絮叨叨,没有打断他。
“我记得的,”直到他说完后,才用很低的声音在他怀中闷声说道:“婚礼是12月14日。你说你花了还很多时间做统计……从你开始工作到现在,这是一年中平均委托最少的一天。”
“恩。”
“其实你算错日子了,你的算术真糟糕,小伊。”
“真的算错了?”
“真的。”
“……”伊尔迷似乎颇受打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已经不能更改了。”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很好。
然后再也没有言语。
……
伊尔迷离开后,薇拉艰难的从废墟中找出了库洛洛染血的衬衣碎片。
她摇摇欲坠的行走。
平时轻盈无声的脚步,此刻沉重的在整个礼堂中回响。
找到一块石头坐下后,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电话——
“……你要求的最后一样东西我也得到了。帮我杀了他吧。尼特罗爷爷。”
背叛、利用和杀戮的主题,似乎永远都在她的生活中循环往复。
薇拉感觉自己正站在预言诗中所说的十字路口上,茫然不知去处。
但却必须前进。
友克鑫的舞台,现在才要开场。
58
58、头发X火红眼X苏维 。。。
色梅塔利大厦外,夜色下的街道出奇安静。霓虹和路灯被河面升腾起的浓重水雾所笼罩,恍惚如同昏黄脆弱的烛火,仿佛风一来便会随之晃动。
然而风来之后没有吹动灯光。只携来了来自远方的些微响动。比冷风的低吟还要细微,失真得听不清是欢笑还是哀嚎。
薇拉靠着路口转角的冰冷红墙环住自己的双臂,低下头来,疲惫的闭上双眼。
偶尔迎风捋一捋散乱的头发。
离开旅团基地前被她削至肩膀的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疯长又已经越过肩胛。如无意外,它们还能安全长过腰际——
毕竟艾德里克已经死去。
薇拉回想起和剥落裂夫决斗结束后的那天,她站在窗边用匕首把头发削下大半。细碎的发丝一半飞往窗外,一半落入屋里。
雨点夹杂着漫天银发的景象美极,她的内心却也阴暗到极致。
——艾德里克在苏维死后已经暴露。想要避过旅团与他私下接触委实困难,而且……他不定已经猜到了苏维之死与她有关。那么,要怎样才能利用艾德里克的能力,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亲自出马这条路行不通。但如果拿着她头发向艾德里克提出要求的,是必将被她背叛从而想要取她性命的旅团……绝对会成功吧?
薇拉执匕首的右手于是握的更紧。
狠狠将最后一缕过长的银发斩断,手一松开,发丝便随着流星街十三区始终带着刀锋凛冽的气旋四下飞走。
或者那此时斩断的不只是头发,也是艾德里克的生命——
薇拉早就料想到或许会亲自手刃故友的结局,彼时却并无犹豫。
……
“薇拉小姐?”
她抬起头的时候,面前已然多了两个身着黑色西装,容貌被墨镜挡去大半的年轻男人:
“我们是会长派来拿取东西的。”
薇拉点点头。在口袋里摸索良久,取出了库洛洛的半片衣角。
临走前其中一名男子好奇道:“你应该很费力才弄到它吧?不用确认身份就这么轻易的交给我们真的没问题么?”
“我可是杀手啊,”薇拉嗤笑出声:“通过观察来确认目标只是最基本的。以两位这样猥琐散漫的特殊气质,除了尼特罗那个奇怪的老头子,还有谁能培养出来?”
其中一名男子皱了皱眉。
问她话的那个倒是笑了起来:“听说你认识会长很多年了,看来果然是这样……会长如果听说了这番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礼节标准的鞠躬道:“……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阵黑风卷走。两名男子眨眼消失得无踪无影。
薇拉却依然保持着靠墙的动作,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她还在等人。
……
阶梯盘旋环绕。一直往下。
沉重的脚步声被狭窄空旷的走道数倍放大。
仿佛一个世纪都已经过去之后,酷拉皮卡才抵达了大厦的底层。他怀抱着刚拍下的火红眼,神色恍惚的离开了拍卖会场。
这就结束了么?酷拉皮卡茫然了。
拍卖会如常举行。而蜘蛛们似乎和十老头说的一样,全被杀死了——他亲见了那些破烂成筛子模样,但血污之下依然可见清晰容貌的尸体。
仇人全部死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一丝的欢娱和庆幸?反而空虚得心口发疼。茫然无措得眼前发黑。
族人的惨死。难熬的艰辛过往。他生存于世的全部理由。
所有这些都已经伴随今夜破灭。
记忆中的血与火,仇恨与愤怒,凝聚成他眼眸中妖冶到了极致的美丽红色。久未褪去。
行至街口的时候,意识与外界隔离了大半的酷拉皮卡突然如有所感的举目左望。
视野内只见一抹幽灵般的白。
银白色的头发,白色的长裙。
女人的裙子有些破烂,像是久压箱底被成群的老鼠啃噬过一样。手臂的袖子还缺了一只。
即使如此,无力倚靠着墙壁的身形依然优美异常。
然后他死死抱住火红眼的双手突然开始颤抖,怀中珍贵的容器险些落地——
女人□在外的那只手臂上有纹身。蜘蛛的纹身。
酷拉皮卡瞳孔微缩,害怕那抹影子突然消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