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仰儿七岁那年,被赐毒汤,老夫当时便在天都,闻讯之后,欲闯后宫为我外孙讨回公道,却在宫门外,遇到多年前的恩人,他将我拦下,并告知我,仰儿未死,结果,我仰儿确实未死,不过等着他的,却是无尽的磨难。是恩人说,他这一生,苦难终有头,需得寻到一个与他颈上怪纹相同的人,有朝一日……”
能成大事!
许是忌讳什么,司马封终究未将话说完,但南昭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毕竟这故事的大半部分,她已知晓了!
这就是先前司马封说的预言,他一见南昭的灵花,便知道,此女是要助他外孙成大业之人,所以才会对她这般放心,毫无芥蒂。
还有,老爷子是个直性子,绕不得弯子,一来就把话讲明了,大家不用肚子里猜来猜去。
南昭十分欣赏老爷子的为人气度,不过面对这些肺腑之言,着实不知要说些什么。
以为司马封差不多说完了,南昭准备退离,老爷子突然想起件事,问她:“今天那位样貌不俗的公子……”
刚才来时,只顾着说泰安王的事,沈如故与吕东来都未提及,这二人也不怎么喜欢被人关注,此刻南昭才忙介绍道:“他姓沈名如故,是我夫君!”
老头子点点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昭耐心的问:“镇国公可还有什么要说?”
对方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开了口。
“老夫当年听了恩人所说,要寻那手有灵花之人,便派人四处打探,然后便寻到了一副画,传闻说此画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了,老夫拿了那副画,也没什么作用,便一直沉箱收着,数年过去,本都忘了,今日一见那位沈公子,才想起来!”
南昭一听,很是兴奋,莫非那幅画,与沈如故有关?
“镇国公可否将那副画给南昭看看?”
她来之前,司马封就已将画作翻箱出来了,此刻就放在案桌上,听她问,便拿出来递给她。
南昭心头莫名的激动,因为先前听得最多的,都是她前世的事,现在听司马封说那副画是三百年前的东西,又与沈如故有关,直觉感觉,那画上应该是沈如故的前世。
她快速将古画展开来看,画上画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白衣,盘腿坐在琴旁在弹琴,貌若仙者,即便是纸上,那神态和眉眼,与沈如故一般无二。
而女子容貌倾城,媚眼娇骨,依坐在男子身边,头亲昵的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南昭目光最后落到女子裙角边放着的那根黑色法杖上,面上的神情,已凝结在一块,好片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怪,司马封得了这副古画,四处去寻找手有灵花之人,却如何也寻不到。
因为这画里画的,又不是她。
那依坐在沈如故身边的是闻晔……
“三百年前,他是我晔仙的爱人,三百年后,他们再现人间,当然要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养尸匠的话,不知为何,又在耳边回荡,南昭手里的画,也落到了地上。
第122章
是南昭提议出来转转,一是熟悉一下云州,二来,方便追查未辩的下落。
这趟出来,只有她和沈如故,两人并排走在街巷上,云州的夜看不到星月,许是被这满街的夜灯遮了光。
南昭没有提过镇国公的那副画,但走这一路,心里却一直想着。
那副画确实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了,画上的沈如故与闻晔那般契合,一对璧人,折煞旁人,若未听闻过那些传言,或那副画该多好呀!
又其实,于普通人来说,前世之事不过是缥缈所在,与今生何干呢?
可她这一生开始,就牵绊着前世种种,那些传闻,也如一根刺在心中,令她心神不安。
“如故……”好几次想开口问,话到嘴边,都像这般哽在喉咙。
沈如故牵着她的手,走这一路,怎会没看出她有心事呢?
“嗯?”
南昭终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她心里害怕,害怕真的问出什么来,他们会有所改变。
于是,她将这根悬在心上的刺,往里面按压,随口说道:“先前在家里,看你弹过琴,甚是好听,何时再弹予我听?”
不过是随便想找个话说,说完之后才发现,那副画上,沈如故身前便摆着琴。
终究绕不过这个坑啊!
沈如故淡淡一笑,答:“你何时想听,便弹予你听,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十分清晰。
南昭停下来,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
无数次这般端详过的这张脸,无论何时看,都这般好看。
他不笑时,好看,他对她笑时,这世界上的一切,都黯淡无色。
这么一刻,南昭心里想,去她娘的前世,这一世,沈如故就在眼前,是她的结发丈夫!
她回拉着他的手,调皮摇晃了一下:“那娘子现在就想听!”
沈如故回望了这前后街巷,为难的说:“我倒是想弹,可哪儿有琴呢?”
“要琴还不好找吗?”南昭早有准备的仰起小脸,“方才我们经过之地,便有一家艺坊,从里边传来琴声,咱们进去借一把琴来,应该不是难事!”
沈如故倒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她:“你是忘了我们今夜出来干嘛的。”
“我没忘呀!”南昭心里有数的回答:“我们这一生都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瞧瞧这一路从泰州到云州,命又丢了几回了?可是艰险如影随形又怎样,我们就必得时时活得跟逃命似的吗?我才不要!”
她绝非心血来潮,从阴人路上还魂归来时,她就打算好了,他们不止要活着,他们要好好的活着。
明天有多少妖魔鬼怪,谁知道呢?
但此刻她身边是这世上最重要的爱人,她就要开心的活着,及时行乐乎!
沈如故就这般被他拉进了艺坊,这间艺坊是云州最大的艺坊,里面歌舞乐器应有尽有,客官凭票进入,里面酒水茶点另算。
说起来,前次跟沈如故逛了回妓院外,这种地方她跟来过数百回似的。
进去就问管事的要了最前边儿的位置,茶点一送上来,她还要了一壶酒。
此刻,台上那位弹琴的乐师恰好一曲弹完,赢得满堂喝彩,南昭摸出银子打赏了乐师,照规矩,给了赏钱,乐师都会亲自前来谢礼,且她这沈家少夫人出手还很阔绰,乐师更是从台上下来,就直奔了这边。
到这儿来虽也有女客,但毕竟是少数;那乐师本以为给打赏的是那位财大气粗的富老爷,到了桌前一看,竟是两位样貌出众的年轻人,吃了一惊。
不过终归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巧笑道:“琴芊谢过二位的打赏!”
南昭一副轻车熟路模样回答:“弹得不错,该赏该赏。”
沈如故没说话,不过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想笑又未笑出来。
下一步,南昭便管人家借琴了!
这艺坊时有客人风流随性,感觉来了,上去表演一番的,琴芊也不惊讶,只是好奇问:“是姑娘要上去献技吗?”
南昭摆摆手,心想她弹棉花还成,琴这种玩意儿,这辈子都没戏了,像献宝一样指了指旁边的沈如故:“我夫君附庸风雅,今夜琴意大发——”
琴芊笑答:“那我们有耳福了!”
沈如故上台前,南昭双手捧合着,一副迷恋之态巴巴地望着他。
“这种事儿,只许有这一回!”虽是严肃的讲的,但她分明从沈如故脸上看出了宠溺。
不久,他便在迈步上台,如繁星中明月,灼灼其身,雅而不华。
刚才喧闹的大厅中,他一坐至琴案前,便瞬息之间安静了!
有的人,就算在那什么都不做,也是凡间难得的美景,令人赏心悦目。
南昭看得痴了,这是她奔波数日来,最开心闲散的一刻,她不禁想着,若能一直这般逍遥快活该多好呀?
沈如故弹的曲子,上回在沈府里,她曾听他弹过,南昭也不懂音律,就觉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