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乐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他是同意了,喜不自胜。忙把晚饭先搁一旁桌上,跑到他身前双手接住,“真的吗?你答应了?”
不得不说,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穿透城墙直达地底。他见识过成千上百的女人,只有她的笑容还与学生时代一般无二,不掺一丝杂质。他不想看,转过头去“嗯”了一声。
杜烁继续看向别处,溪乐还沉浸在喜悦中,盘算着要带什么礼物去合适。不久,他继续叮嘱道,“去了别乱说话”。
“放心,我会的!”
她会什么?她的乱说话和自己的乱说话是一个意思吗?她用心传达的,会不会恰恰是自己不想表达的?!杜烁不放心,或者说对这段父子关系,根本从来就雾里看花不甚了了。不过事到如今还能阻止什么?再说任何都是多余,又或许李溪乐处理这些比自己更好呢?
庆叔把他俩的反应看在眼里,尤其是阿烁,回味了一阵之后,摇头轻笑。
次日溪乐就提着一些营养保健品,来了榕江路一处会所。这儿坐落在山清水秀、阳光普照的地方,服务精致,一看就耗资不菲。杜建刚平日多在自家酒店待着,保姆司机专人服侍,应有尽有。不过偶尔为了寻新鲜、凑个热闹劲儿,会来这家会所式养老院放松休闲,他说这里有人气、有同伴宁愿这样也不与自己儿子同住。里面老人三两成群在攀谈,也有一些人坐在轮椅上无所事事只是望向四方。
杜建刚从里面出来时,溪乐被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老得这么快!两年前他应该还是步履匆匆、不知疲倦的中年人,一副精神矍铄、干劲满满的样子,总是在新闻里出现的省内十大优秀企业家之一,如今却满头白发、腿脚生锈、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三分魂魄,那是他穷尽半生心血、耗费一身元气的精神支撑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他对溪乐一向和蔼,不同的是从前是忙中偷闲、偶尔关怀几句,如今是白日漫长、闲话慢叙家常。
溪乐提及是杜烁让自己来看他的,代为转达他的心意,杜建刚心知肚明,大儿子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找的,但不拆穿。俩人聊了很多日常,溪乐的学业和家庭,以后有什么打算;溪乐问杜伯伯在这里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可以帮忙。旁边其他老人纷纷侧目,因为很少看到老杜头这么开心轻松。有不知情的误会是他女儿,如果是的话那也太不像话了,一年多都不来探望。
说着笑着,不知不觉间就日薄西山,溪乐要起身告辞了。杜建刚劝住她,让她再等等,自己去拿点东西。再出来时只见他拿了两个信封,一个红色一个白色,红色那个给溪乐,白色那个请她捎回去给阿烁。溪乐笑问里面是什么?这么神神秘秘。他说回去你们各自拆开就知道了。
溪乐拿到的是一打百元大钞,整整100张,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杜烁拿到的与钱无关,是一张票据和一张纸,纸上大意写着他当前在公司平稳守拙是对的,秦正雄圈子里不是铁板一块,早就有人不满;票据是秦委托那人造假,更换供货商以次充好的证据,数额之大足以量刑。俩人在震惊之余心下均是一股暖流,一个想不到这么多年、发生这么多事他竟还惦念自己,委婉帮助自己;一个想不到他看似隐身,实则幕后对集团脉络了如指掌、操控全局。
溪乐想最好的答谢方式就是多去探望,他什么都不缺,只是看起来很寂寞,很想找人聊天,说说陈年旧事,其实也就是个普通老头儿,甚至某种意义上比自己爷爷还不幸;杜烁想他别指望自己感激,有什么大不了,不用这些凭自己实力也可以让公司照常升起,把纸撕了,票据犹豫一下,随手放进一个抽屉里。
隔天杜烁在秦唐与几位同事一起例行巡查,镇南私下里提起姓秦的这伙儿人咬牙切齿,一脸愤懑,为了让自己的报表好看,他们竟然不惜作假。杜烁笑着劝他守株待兔,且等着看好戏。
时间很快就五点了,还有几层没检查完,没人想到小杜总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先走,他们认为总裁对工作一向勤恳专注,时常在公司待到很晚,一度熬夜通宵住在办公室。可最近却很少见他留宿,甚至连加班的身影也不多,今天又委托给镇南几人,自己先撤了。行政助理王星发现了他这几天的变化,打趣道“杜总家里好像有个妻管严似的”,众人都笑了,细细想想,这是绝无可能的。
等杜烁回到南山,饭是做好了,溪乐却不在。他略带疑惑,想着按理来说,她这学期课表应该很稀疏,有课也不在今天。
庆叔摆好四菜一汤,带着大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跟他解释道溪乐忙着毕业前学生会的事,这两天要回校一趟。杜烁听后不置可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说不上为什么,最近他就是想过两点一线的生活,准点出门准点回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愿意一个人在外,流浪也好,加班也罢,哪怕包夜,也总是孤零零的,没有一点儿人影。庆叔看他今晚话不多,察觉到了他的低落。许是他有点闷,竟然破天荒主动和大黑玩了一会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溪乐她们全班告别晚宴,大四上了,同学们纷纷自谋出路,聚少离多,这次聚会好不容易安排上,不能轻易错过。
毕业后的选择自然是少不了的话题,有人升学,有人创业,有人出国,有人直接工作,还有人打算先成家。同学们问她现在实习情况怎样?“还好”;以后什么安排?“不知道”。
说实话她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思思建议她保研,现在本校读研究生有补贴,财政压力不大,可以解决她后顾之忧,况且她成绩那么优异,教授们肯定乐见其成。对思思的建议她不是不心动,只是眼下杜烁的事还没解决好,无法专心学业,又觉得早点进社会工作可以经济自立,为家里减轻负担。溪乐很纠结。
前路未卜,她迟迟无法开始筹划,已经落后同龄人一步,内心的慌张不安难以言说。但今天却不能扫兴,必须想方设法遮盖掩饰,与朋友们好好享受最后一场美满团聚。结束后,她们又把校园各大地标重温了一遍——静谧的自习室、温馨的宿舍楼、喧哗的喷泉广场、兴隆的小吃摊,还有鲁迅的雕塑、柔软的草坪、无忧无虑的学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图书馆。她最喜欢二楼落地窗旁的位置,左边是整齐排列、爱不释手的中国文学,右边是万里碧空和亭亭玉立的芙蓉树,再泡一杯茉莉花茶,暗香袭人。心无旁骛,埋首墨香间不知日升月落,时间一度在这走到尽头。
回到南山,脱离了同伴,换上保姆服,浓烈的失落和焦虑不禁又袭上心头。算日期应该在这做到明年,思及毕业,“会不会迟了点儿?”
这天晚上溪乐趁无人,躲在厨房煲电话粥,那头是思思。她问寝室日后的打算,思思说一个准备出国,一个去了上海的公司,目前都很顺利但是都好远!;自己则打算留在古城一家编辑社工作太好了!;不过和男友快修成正果了,准备先稳住大后方恭喜恭喜!。
思思反问她以后的安排,溪乐答不上来,只说先在这家干着;思思不禁催她早做打算,又提醒她别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学院肯定乐意接收她硕博连读的。她黯然神伤,迟愣半天,只能说自己在这儿还有一笔债没还。
挂了电话,溪乐一口气没忍住,重重叹出声来。秋末的凉意堪比隆冬,直接将一朵开放的月季冻死在10月底的树干上,但凡是个活物如飞禽走兽,均主动选择冬眠,将自己沉封在地下,不问世事。夜来阴风阵阵,吹得树枝弯腰屈膝,沙沙作响,落叶满地,随风漂泊,或陷入泥里,或掉入沟渠,或与尘土沆瀣一气。无所依仗!她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杜烁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算一算她也快毕业了,即将脱离学生这个身份。说实话,他想象不到她离开象牙塔的样子。
自有她的记忆以来,她一直都是个学生模样,一位好学生,三好学生。人都说她谦虚好学、朴实有礼、热情大方、温柔善良;最重要的是成绩优异,从来没有下过年级前三,每学期必拿一等奖,期末总让班主任犯难给她颁什么?‘三好学生’还是‘学业优异’;更难得的是天生一副美人胚子,白白净净、杏眼桃腮、五官舒展、面若芙蓉,玲珑剔透,再加上一张鹅蛋脸,一笑能点亮春风,皱眉是捧心西子。站在人群里出淤泥而不染,登上领奖台满园春色不及一枝独秀。校园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光荣榜第一位,老师的宠儿,同辈的偶像,低年级的仰望、高年级的敬佩,男的倾心、女的羡慕,举手投足间一些不经意的小习惯都会引领潮流、被人模仿。老天从没有这么宠爱过谁!
杜烁笑了。自己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是臭名昭着榜的。
记得有一次他和兄弟崔骁逃课去网吧,彻夜未归,同学没反应,老师见怪不怪,父亲忙着生意,秦靓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只把李妈急坏了。李妈忙完活计就到学校和周边找,跑了一圈又一圈,没见人影,只能先叮嘱同校的女儿放学给杜烁把书包收拾一下,自己回去等着,热好饭菜。那是李溪乐第一次公开在学校帮杜烁。
此前因为她不想暴露妈妈是杜家保姆的事,一直求杜烁别说出两人关系,他也懒得揭别人伤疤。因此从没有人把他们俩个联系在一起,毕竟一个是高一屡教不改、快被开除的痞子混混,另一个是初一学神级别的天之娇女。
溪乐还从来没有去过高中部,更没有去过他所在的班级,不过今天妈妈的嘱托一定要做到。高中这栋楼的学长们都至少比她高一个头,有些男生的体格顶她两个大,而且还长了络腮胡,简直是误入大人国。听说高中生脾气凶狠,更不好惹,一手就能把她撂倒,不知是不是真的。她好像误闯巨人世界的小侏儒,手无缚鸡之力。所幸她不缺勇气,相信自己一向与人为善,也赌学长们初见面不会对自己有恶意,就撞着胆子走进高一七班陌生王国的门口。
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几对目光。她试着无视继续往里走,只不断用目光搜索打探,越来越多的人对她侧目,仿佛是先进帝国机械化部队围观原始人,她有点紧张,但还是要找到他的座位。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盯住她、围着她了,却安静得诡异,溪乐不懂这什么意思,强装坦然继续往前搜寻,直到看见最后排一个熟悉的、破旧的笔盒压在凌乱的桌面上,才确定那是他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溪乐开心地跑过去,“终于在大海里捞到针了”!收拾书本时却犯了难,她不知道他们最近学了什么,再怎么靠自己也无计可施,不得不找周围人帮忙了!她怯怯抬头,在映入眼帘的人山人海里,试图找一位面善热心的求助。“这位学长,麻烦问一下,你们最近都学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作业?”
被叫到的男生愣了一下,左顾右盼不敢相信是自己。他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自己问话,“真是年纪轻轻就又传奇又美丽又礼貌”!于是一边交待一边手脚并用,帮她在杜烁混乱不堪的座位上找齐最近用到的东西,还收拾起几套零散卷子,亲手递给她。“呐,就这些了”。
溪乐连声道谢,心满意足,眉开眼笑,“高年级的看似魁梧实则心地宽厚呀”!那男生反倒不好意思,陪着笑,挠了挠头。
把厚厚一沓书抱起,正准备离开之际,只听到“哎,等一下,还有这几天的学习笔记,你也拿着吧”。原来是另一位旁观的学长热情补充,从隔了两排的桌子那、伸长了手递过自己笔记本给她。她心情大好,点头道谢,彻底卸下心防,“人不可貌相!原来他们都这么好!”
等她走了,还有几个人追到教室门外争抢着看,要不是上课铃响了,或许会追出教学楼外。
等杜烁在外野了两天后,周五放学直接回家。杜建刚一如既往不在,秦靓又带着她的宝贝儿子去昂贵的私人补习班,李妈刚刚出门买菜去,等他的人只剩李溪乐。溪乐在一楼客厅的大书桌旁,全程看着他进家门,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早熟的复杂神情,可能有关怀、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装作闲人,若无其事走到她跟前,他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披着邋里邋遢的校服,不知在网吧闷了多久,有股他闻不见的怪味,还有一个裤子口袋破了,内衬不知何时被翻出来,运动鞋脏兮兮的,吊儿郎当,不修边幅。溪乐都看在眼里。
他略微尴尬地搭话,“就你一个人啊”。
“嗯”。
他再无话可说,扭头避开她的注视,却发现自己的课本、卷子、铅笔盒这些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个平时不怎么熟的、其他组的尖子生的笔记本,不禁疑惑。“诶?它们怎么在这?”
“我妈没找到你,让我先给你把功课带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低着头,假装不经意翻书,实则只抠了下封面,“这么说你去过我们班了?那他们知道……”
“他们应该觉得我们是朋友”。
“哦”。杜烁不知现在该干嘛,又不想直接回房去,心乱如麻,砰砰乱跳。准备坐下来写一写她带的作业,也不算辜负她的心意。忽然发现她披着墨黑的长发,穿着白衬衫,眼角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正埋头看书,全神贯注,宁静自然,玲珑得像个天使,再闻闻自己,他决定立刻先去洗个澡。
等他换好干净整齐的衣服出来,面目一新,简直变了个人!溪乐终于看顺眼了。
客观来看,他的样貌普通,从前和现在都是。开阔的眉目、坚毅的轮廓、棱角分明的脸庞,是他优越的地方;不足的是,嘴巴和鼻子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下巴不够尖,眼睛也是内双,遮住了一双桃花眼本该有的风情。然而明显的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今时今日有了财富、权力、荣誉、地位的加持,美人像蝴蝶一样前仆后继飞来,围着他绕来绕去,不曾停下;当时当日却不会被多看一眼。
除了李溪乐,对着洗漱完崭新的他盯了几秒害得他有点紧张,又忽而低头看书。
他不知所措,在她斜对面坐下,也准备学习,随便翻着书。
气氛有些安静,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心狂跳。
溪乐想着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你们班那些同学真不错,尤其几个大哥哥,很热心帮我,这些就是他们主动打包的,人还蛮好”。
大哥哥?还主动?人蛮好?平时八竿子都打不着,井水不犯河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他才用不着呢!杜烁心情变差了,虽然当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生气,溪乐更不懂他突如其来的黑脸。
他没搭话,只管埋头看书。溪乐也不好再多说,啃着向来最爱的语文读物,一本厚厚的《骆驼祥子》;他则在数学书里慢慢找到了平静,稍微恢复心情,逐渐看入迷了。在书本独有的油印墨香中、在两个人沙沙的翻页声中、在晚秋桂花落雨枫叶满天中,钟表才定格了一下,眨眼又晃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的嗒嗒声,与砰的关车门声一起,共同打破了这静谧。他们知道这是“老佛爷和她拴着的狗”他俩私下悄悄起的绰号回来了。两人心底默默盘问,“今天的补习格外顺利吗?结束得这么快!”
秦靓在一楼瞥见他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径直上楼去了。秦燿则待了几分钟,神情晦暗,莫测难辨,一个才五年级的小学生,就有了豺狼一样狠毒、混杂蛇蝎一般阴毒的眼神!谁能想到?
回忆到这里,杜烁惘然若失,追寻着窗外今年云岭的秋景,他步入宽敞的露台点烟。“杜烁,问问你自己,她真有那么可恨吗?”
自打回国之后,你处处想着要斗败她、羞辱她、欺凌她,要让她尝到被打击、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可你真的痛快吗?
你难道不是看着她难过也会跟着难过,甚至有几分不忍吗?你难道不是欺辱她同时也禁锢着她,不准她离开吗?你难道不知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反而最向上向善吗?你难道心底没有隐约替她辩白过,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与真相站在一边吗?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你耗费她青春,耽搁她学业,侮辱她人格,她并不记恨,依旧全部承受。她一如既往担心你,就像曾经一个人等你回来。她从没想过反击,甚至主动帮你,因为在她眼里,这儿从来就没有战争……
你伤害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高兴吗?满意吗?李妈、庆叔甚至包括父亲又乐意吗?就算真的成功了又能怎样?时间能倒流吗?旧伤能恢复如初吗?
杜烁,你醒醒吧,真正的敌人已经死了,她不是你的对手。
杜烁,你醒醒吧,这里根本就没有战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杜烁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在招商会上走神,日常办公也难以集中精神,不管在做什么,最后思绪都会回到同一个问题上:要不要放她走?好几次签名写错地方,差点毁了重要文件,王星看出他的异样,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他释然轻笑,只说今天要早点回去解决一件确实棘手的事。
史无前例,在正常上班时间杜烁独自开车回家了。他提前回来发现李溪乐和庆叔正一起在厨房忙活,俩人有说有笑,见到他俱是惊喜,忙上前相迎。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我们晚饭还没准备好呢”,庆叔笑着说。
“哦,公司没什么事”,其实并不然。
“庆叔在教我煲乌鸡汤,天冷了就要多喝热的。对吧?叔叔”。溪乐也上赶着,隐藏不住的开心。庆叔随着点头称是。
杜烁眼下不知该怎么对待她,沉默着先回了房间。溪乐见此神色一黯。
等吃完饭庆叔回隔壁休息、溪乐正洗完刷锅时,杜烁找到她。“李溪乐,你走吧”。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着迷惑的大眼看他。什么走?走哪儿?
他微微转移了视线,还是不太想与她对视,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会灼伤他。“你回学校吧。不用再来这儿了”。
溪乐听懂了,但一时难以相信,不敢接受,反复再三确认,“真的吗?你不会是……你想好了?”
“没错,你回校吧,我和你的事一笔勾销”。他说得很平静,稀松平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溪乐大喜过望,那股兴奋快乐劲儿溢于言表!“谢谢!”
首先是为他终于不再生自己的气,其次是为自己生活学业可以步入正轨,所以绽放了今年最舒畅、最饱满、最自然的一个笑容。许是这笑颜太有感染力、太灿烂夺目,任谁都无法自持、无法不沉醉,杜烁也情不自禁跟着嘴角一动。
溪乐抑制住激动,没有即刻收拾行李。若说有什么遗憾的,那便是无法轻易再见到他。还有庆叔和大黑,这么久的朝夕相处,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对这栋漂亮的房子也了如指掌、有了挂念,若以后再没机会来,怎可能一点儿不失落!所以要好好告别。
次日她去外面采购,全是用自己微薄的积蓄。给大黑买了个可爱的定制项圈,上面有庆叔联系方式,“如走失请拨打XXX感激不尽”;给庆叔买了条小毯子,大小适中,平时可以盖住老寒腿;给杜烁买东西最难,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缺什么!
除去秦唐时代,将各大商场逛遍依旧没有合适的,最后还是在路过一家文具店时,勉强挑到了一副祝福卡片,其设计新颖,装裱着各式各样的闪片和金粉。不过还不够,再采买些贴纸、丝带、胶水和一束鲜花,最终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她准备手工做一张道谢卡片。
杜烁收到的,是一张可爱精致之极的卡片。纸不是一般的卡纸,正反两面都嵌着一层闪闪发光的东西,金粉点缀其间,边缘围着一圈浅绿色丝带,内里强力粘合着几朵小小的干花,错落有致,颜色还很鲜艳,真可谓绿肥红瘦金光溢彩。正中内容写:祝杜总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万事如意,背面一张笑脸。
这个自然是溪乐昼夜赶工,耗费很多心力、浪费很多材料才做出来的。花是手动烘干,用强力胶粘上去的;字也是她写的,只不过内容很犯难,几易其稿。在最后一个成品出来之前,已经有好几份精美的半成品被扔进了垃圾桶——有的是花苞没粘牢,有的是笑脸没画好,还有的是因为字写错了。
她一开始困惑该怎么下笔,想直接称呼“杜烁”,又觉得逾矩;想写很多感谢的话,尽管全部真情实意发自肺腑,但事后再看总觉得肉麻,也不好;想祝他大展鸿图,思索后又觉得身体健康是最基础的,应该放在第一位……就这样一直熬到深夜,最终的作品才完成,而垃圾桶已经满的要溢出来了。
杜烁拿到卡片时,她已经带着行李走了,桌上还留了一餐丰盛的早饭。他拿起卡片,看了又看,正反面不停翻看,不由轻笑。早饭没胃口吃,他决定在房子各处转一转,发现一切整洁如新、井井有条,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更温馨有序,最后转回到一楼,只剩保姆房。他还从没进过那里呢!
里面空间并不大,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设施,她就在此住了大半年。她住过的屋子和李妈一样,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什么也没带走,连尘土也没带走。
这么宽敞明亮的现代化别墅,却不会说话,大得如同荒无人烟的旷野,没有一丝温度,仅电器运转发出低低的轰鸣声,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见了!一股强烈的孤寂裹狭着他,是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浑身不受控地发冷打颤。不能再待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立即下去开车,临走时想起了什么,匆忙退回来把那张卡片也带走,放进钱包里,大小正好,完美隐藏。
连着好几天,杜烁都没有再回南山小屋庆叔为此很发愁,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处理集团日常事务,签了几单新的生意,开了几个害群之马。闲了就和镇南等一班兄弟到处玩,镇南已经好久没约到他,见面打趣道,“学长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他苦笑。
他们无所顾忌放浪形骸,在全市到处留情,最后一晚也是个印象颇深的佳人尤物。杜烁完事后问那女人怎么称呼,那女人也随口答。
“小西”。
“小溪?”他本能地心口一震,身体一僵,瞳孔一亮。“什么溪?”
“东西的西。怎么了?”那女子不明所以。
“哦,没事”。
杜烁决定不等镇南马上走,明天再跟他解释,并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夜总会。
等他把宝马开回集团大楼,已经是深夜。车钥匙随手一扔,杜烁点燃一根烟,走到落地窗外,看着古城寒冬的夜景,心里没来由地又默念一个名字。相似的场景在纽约也上演过,同样是冬天,同样在深夜,同样的人。只不过那时提起这人是满腔恨意,近乎癫狂的执念,咬牙切齿,忿忿不平,不甘、不得、不休;到今天只有空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很快又要到杜烁一年中最讨厌的日期之一了。他宁可被人围殴,暴揍到住院,都不愿面对这天。
公司里的人慢慢走光了,齿轮再精密也有完全停摆的片刻,集团再大也有彻底安静的时候,喧喧嚷嚷的大城市一年中总会凝滞冻结那么几天,万籁俱寂。眼看除夕就要来了,他避无可避,只好提前安排过年的行程。
交接好今年最后几单生意,便让末原给自己定曼谷的机票和酒店。再琢磨下要给长辈送的新年礼,让助理照单买好了径直送到庆叔那儿。王星顺便问要不要给董事长也备一份,他犹豫一下,说那就请他代自己送去楼上吧。至于自己,回家看看庆叔,和他简单吃点,再去公墓转一趟,就直接飞国外躲清闲。
他本以为除夕前就自己一个人上路,若非要叫几个兄弟来,想他们也不会拒绝,但强人所难、搅人合家欢不是他的作风。意想不到的是,镇南竟跟来了!
一问原委,杜烁才放心接纳他同行。说起来,镇南也是个怪人。父母都是邻省体制内军委大院的,都希望他入仕,他偏偏反着来,非要自个儿出国,在洛杉矶一家企业打拼时,遇到了在实习的学长杜烁。那时镇南事业受挫,本升职无望,偏巧学长家里是一所大型财团,杜烁更是雪中送炭,主动抛出橄榄枝,提供了自家集团一份相当不错的职位。从此镇南做生意的心更坚决,誓要在商海大展拳脚,闯出一份名堂证明自己。这不,今年就是因对他前途的分歧,家里人吵架了,他大闹一场,“离家出走”。
也罢,让他跟着自己总好过他一个人,杜烁无奈地想。
这个季节的曼谷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温凉清爽。既有镇南同行,索性就退了酒店,租一套别墅,宽敞幽静,少有闲人打扰,在那儿玩,也会方便点。
俩人下午一边游泳一边闲聊。杜烁劝他“别这么大个人了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镇南反驳他不懂,这是原则底线,他有他的坚持。杜烁看他有些生气,言语间很是认真,索性随他去了。
镇南又梳理了一下“秦老六”他戏谑秦正雄的绰号在公司的势力,跟他谈逐个击破、缓慢蚕食的策略,杜烁只是听着,不置可否。镇南反复询问、确认他的意见,他也只是懒洋洋不疾不徐游着,“急什么”。最后镇南无可奈何摇头,总结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晚上镇南早就计划好了,要试试泰国的女人怎么样。他本想打电话叫一堆女的,被杜烁拦住了,他表示自己兴趣不大,也劝他适度,所以最后只点了三名女郎。两个陪着镇南去了隔壁房间,还有一位留下来陪着杜烁。
那接客的女的身材丰满、体态妖娆,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很是开放大胆,一上来就主动凑近,搂着他动手动脚,摸来摸去。这过分的热情让他不太舒服,早早了事后,多付些钱,宁可把人打发了。那女的在外一边等同伴,一边撇着嘴数钱,嫌这趟太无趣,直呼没意思。
她走了之后房间里并没有静下来,隔壁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声,是镇南和那两个女人在打情骂俏。这样也好,胜过绝对安静,那才是可怕!
就着断断续续的背景音,他去酒柜挑了一瓶杜松子酒,躺到沙发独自小酌。刚一入喉,咂摸出一些美妙滋味来,朦朦胧胧间透过纱影,又浮上一张不真切的脸,好似上次酒醉望着的人——
李溪乐。
用力摇头摆脱这种思绪,他拿着酒瓶逃到阳台,试图用外面开阔宜人的景色来转移注意。暖风熏人,古城的春节可没这么柔和,他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母亲去世那天,春节是他一年中最讨厌的日子。秦燿一家团圆,他爸也百忙之中抽空回来吃年夜饭、保证过个大年,李妈她们却要走,从除夕开始连请三天假。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李妈带着溪乐、提着大包小包就出门了。
杜烁不知道该去哪儿,反正不能在那面对姓秦的一家,所以也出门闲逛,经常混的几个哥们,这会儿都乖乖蜗居在家里。他独自晃荡,无所事事,北方的腊月冷得可以。才下过一场雪,路面残雪还没清干净,又混着污泥和垃圾成了灰黑色的臭水,淌得满地狼藉。不是人们不想打扫,而是年关将至,都没闲情、没余力。
他在脏兮兮的大街上晃悠,观察冬天的形态,观察急匆匆的路人,猜他们在忙什么、要去哪儿。十家店铺九家都关门,剩下的也不是全心全意做买卖。其实外面没什么好逛的,但他就是不想回去,不能回去。
直至天将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装点一新,随处可见的大红色渲染着喜庆氛围,炮仗声此起彼伏,小孩的欢笑喧闹混杂其间,饭菜的香味在大街上弥漫,他才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了。父亲应该为了跨年,专程放下工作回来聚餐。他不能缺席不给他爸面子。
年夜饭看着丰盛,实则对他而言无比苦涩,难以下咽,因为这是属于杜秦燿他们一家的团圆,不是他的。他纯粹是多余的人,碍眼的存在,扫兴的东西。
饭桌上秦燿对着爸妈肆无忌惮地撒娇,他们都是一脸宠溺。小儿子说想要个定制款汽车模型,杜建刚笑问那你这学期有没有进步?有没有考进前十?秦燿噘嘴表示不满,这会儿不爱提学习这件事。秦靓难得温和打圆场,“哎呀,其实儿子有进步,你不常回来怎么知道,他这学期表现可乖了!”
“那好,爸就给你买个大的、专属的、独一份的,怎么样?”
“耶!好哎!”
独他默不作声,埋头吃饭,不闻不问,全当自己是个假人,周边是三团黑漆漆的影像。要是能当场化成一粒灰就好了!
“没事,四个轮子的东西嘛,你又不喜欢”。他对自己说。
可能是杜建刚察觉到还有一个儿子存在,略感心虚,顺带问道“阿烁,你新年想要什么礼物?”杜烁有些意外,不妨这突然一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也不挑拣,“都行”。
此时不用看也知道,秦靓应该是厌烦憎恶的,她果然狠狠剜了杜建刚一眼;秦燿神情也充满敌意,尽是嫌弃与不屑。所以他没怎么动筷就说自己吃饱了,先回房去。
这顿饭,怎么可能吃得饱?“这是他们一家人的节日和团圆,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就不该上桌,你这恶心的臭虫!黑漆漆的小房子才是该待的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年正月初一,16岁的杜烁准备带些东西去看望妈妈,他爸劝他留下来,“外头天寒地冻,那里也没个人影”,他拒绝了。宁可去那,也不要待在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穿得尽可能厚些,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墓地的冷清。本就人迹罕至,又加上偏僻郊区,空旷寂静,这儿几乎也成了活人的坟场。他在墓前述说思念,才待了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住了,不得不起身运动一阵,一边哈气一边跺脚。一个人枯燥无聊,为了消磨时间,就去数树上的残叶和麻雀,数完了,继续点这里睡着多少人……
饿了,就坐在碑前准备吃自己带来的方便面,去向看门大爷讨热水时,发现已经人去屋空,他灵机一动就着干面饼硬啃,居然硬生生尝出了这种吃法儿的美味;困了,就在树下掩上帽子,稍稍打个盹儿,不担心感冒着凉的问题,因为地上太冷,不舒服,蜷缩的姿势也很难受,人肯定睡不熟。
不知不觉,北风刮过,天就黑了,日落之迅即、夕阳之短暂,人类无能为力,又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等他到家,他爸果然已经走了,秦靓他们好像也陪着去公司了,此刻宅子里空无一人。他直接回自己房间,外面的火树银花、张灯结彩,与里面的昏暗诧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趴在窗上,痴痴望着那些绚烂的烟花爆竹,听着别人的欢笑打闹出神。
这一晚,注定难眠。
初二,他实在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但也确实不能待在这里,只好先穿上羽绒服出去,一边走一边看。就在他绞尽脑汁为自己找一个目的地时,突然间一所简陋平房毫无预兆蹦入脑海。
“你上次不是去过一趟了吗?再去一次,悄悄地,看看小黑怎么样”。所以鬼使神差地,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路过相同的地标,来到了溪乐家门外。他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看她在做什么,她们家在忙什么。
只见暖黄灯光下,溪乐一身喜庆的红色棉褂,上面是浅红粉紫的花纹,边缘嵌着一圈毛茸茸的雪白棉花;下面是配套的浅紫色裙子,大红棉靴;头上扎着两个马尾,系着红色的发绳,还坠着两个小金铃铛。她两颊通红,喜气洋洋,活像个年画娃娃。李妈好像和他们在说什么,一家人都笑了,可能是在讨论她这学期的成绩和一等奖学金吧,毕竟整面墙都张贴着她密密麻麻的奖状。
溪乐收到了两个大红包,高兴地活蹦乱跳,抱着妈妈爷爷手舞足蹈。爷爷不忘把厨房的边角料投喂给小黑,小黑接过之后汪汪直叫。很快饭熟了,看着像摆了好几盘,有鱼有虾有鸡,很丰盛的一餐。大人坐定,小黑也想跟着上去,爷爷忙拦住,小黑偷蹿到一半,不防备摔了个墩儿,洋相尽出,她们都跟着笑,笑得可开心了。
终于在这时,杜烁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转身,顺着来时路,偷偷返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年初三,李妈她们终于回来了!他由衷地开心,终于把新年熬走了!
秦靓也上前笑脸相迎,那是因为终于有人洗衣做饭了,这几天没人理家务,房子里乱作一团,那婆娘千金小姐尊贵之躯绝不可能沾染这些!她儿子面无表情,呆呆在旁边看着他的补习老师又回来。有时候,杜烁想,秦燿面无表情时,实际上是有表情的——那是一种默不作声又不得其法的反抗。
过了一会儿,溪乐一个人做贼似的铛铛铛来敲门。“阿烁哥哥,在忙吗?我给你送点儿东西”。
杜烁疑惑,想不到她会来送东西,扪心自问“送什么?难道昨天被发现了?不可能吧”。
她进来,他才知道抱着的是什么。一个是整套“金榜题名”文具,各种品类都有,按理说杜烁不缺这些,但难得的是,这是他们学校去年独给尖子生的表彰,属于专项殊荣。可能她已经有好几套了,这个也用不上,再加上自己的文具总是乱丢,动不动就不见,便收下了。
另一个是崭新的深蓝色文具袋,材质摸起来很结实,防水耐脏可能是她上次看到自己现在这个脏乱差,实在不堪入目,上面挂了个与她昨天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铃铛,叮叮作响。“这样就不容易丢了”,她说。
最后是一盒裂可宁防护霜,他不知是何物,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冬天这么冷,擦在手上,防皲裂的”。
杜烁害羞了,不好意思低下头,她怎么知道自己生冻疮了?过了一阵,一句谢谢,声如蚊呐。
溪乐倒是很坦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北方,如果一不小心被冻伤,手先是又肿又红又痒,然后沾水才会剧烈疼痛溪乐看到她妈是这样。即使第二年保护再到位,也常常复发。她送的东西终究迟了些。次年冬天他人在纽约,那些东西早已不知所踪,身上皲裂的口子和冻疮,远比之前多得多。
所以说东南亚的春节就是比古城暖和,杜烁望着外国的月亮。
低头回神,不经意发现她临别送的那张卡又摆在身前。“怎么把它拿出来了?是刚刚走神不自知,梦游了吗?”
小小一张卡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字斟句酌、念了又念。晚风轻轻地吹,吹来隔壁依旧火热的浓情蜜意,却吹不走一室躁热。
一瓶烈酒已经空了,人还没醉……
回国之后,所有人复工,纷纷投身正常的忙碌中,杜烁也打算借工作节奏让自己理智重回高地,克服近期烦乱不堪的心绪。可惜的是,这只能短期奏效。一旦闲下来,那个身影又不受控地在脑海中浮现,反复显像。想知道她毕业了吗?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住在哪儿?
就在他苦苦自制、不去打探她消息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赫然显示正是“李溪乐”!
当时他正在开常务董事会,整个人吓了一跳,心下大骇,差点要弹起来!不敢相信,一个不稳险些把手机摔了,擦亮眼睛再看向来电显示,没错!为防止更大的失态,不影响会议,他急忙致歉,出门接听,确认无误是她,甫一拿起——“喂?”
“杜烁,你也太过分了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原来溪乐自南山别墅出来后,没有选择继续读书。她被耽误了,错过了申研的最佳时机,为期略晚,正在为今后出路纠结时,家里突然传出妈妈摔伤尾椎骨的消息。
正值寒冬腊月,路面结冰易滑,李妈急赶着回家做饭,脚下一个不小心。这一摔把溪乐和爷爷都急坏了,年纪越大的人越怕栽跟头。幸好最后没事,只花了点小钱。
但这让溪乐清醒了,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家里唯一的年轻劳动力。为了培养这个劳动力,一家子快被榨干了。母亲劳作半生,最拼的时候一个人打三份工,还都是体力活,身体早就不堪重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爷爷更是节俭朴素,每天都过着苦日子,已年过花甲还不能颐养天年,不时做点零散活儿。
“李溪乐,你怎么忍心为了自己念书就让他们继续受累?
溪乐,你已经长大了,能扛起一个家就是大人。
你是勇敢的大人!”
所以她婉拒了教授的好意帮助,找了一份杂志社的编辑工作。尽管目前还在试用期,但能保证自力更生,省吃俭用的话还能余下一些,再加上之前做保姆、家教和勤工俭学的存款,卡里也算有一笔小钱。这样,可以在家人再有万一时,不愁经济,稳住后方。
作为大四下即将毕业的学生,她已经大半只脚迈出校园了。自打进入社会,几个月以来感触颇深。一方面,职场令她眼花缭乱,大开眼界,学会了很多课堂上没教的实用技能,比如如何紧密追踪市场密码,这是一项足以长期养活自己的硬本领,也让她明白职场不养闲人。
另一方面,这里的人情世故远比象牙塔复杂得多,使她应付颇为艰难。尤其是为了经费来源,不得不服低做小讨好他人,酒局上既有自大狂傲的跋扈将军,也有悄摸占便宜的好色之徒,她内心厌恶到了极点,面上又不能显露丝毫。
说实话她更喜欢简单纯粹的读书生活,所以偶尔也会冲动,追问当初的选择。对钱的认知更是史无前例的深刻,为了俭省她每天公交通勤,在车上片刻的放松中,观察形形色色的乘客——各种风尘仆仆着急忙慌赶路的人。此时她又深深感触,妈妈和爷爷多么伟大、多么不容易!
事情突然发生在开春某一天。
几车人和一辆挖掘机事先不打招呼,开进她家,说这要拆迁重建,当场赶人!溪乐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只见一堆壮汉咄咄逼人,妈妈爷爷还在据理力争。
这儿原是老乡杜建刚的宅基地,近十年之久,他们一直借住在别人家屋檐下。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情愿寄居这里,也想过搬走,只是家里窘迫,没那个条件,时机总是未到,久而久之没人再提,便想当然抛之脑后。今天这场面才猛然给了她们一记重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理解,她很生气,气的并不是赶她们走,而是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直接赶人!这害的她们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一时间又能去哪儿?是要她们流落街头,乞讨要饭吗?!
她扶住妈妈,上前质问那领头的人,愤怒使她毫无惧意。“为什么你们现在才临时通知?”
那人面不改色,依旧得意。“谁说没提前告知了,通知单不在这呢嘛!你们自己没看见!”说着从平常注意不到的一丛灌木后,取出一小团不显眼的纸。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藏在视线隐蔽的地方,故意让她们措手不及,就是想今天看她们出丑!溪乐怒不可遏,想不通杜伯父这么做的理由,唯一可能就是杜烁!他怎么变成了这种小人?不是说原谅自己了嘛!怎么还这样暗中使绊子?
她从帆布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拨过去,甫一接通,便忍不住开口怒斥,“杜烁,你也太过分了吧!”
那头杜烁一愣,一时难以接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拿下电话一看,确认是李溪乐没错!印象中她从来都是个温柔平和的人,几乎不对人发火,更绝不会凶自己。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赶紧追问怎么回事,溪乐说出了事情经过。杜烁心下当即明白了七八分,并劝溪乐先冷静,不要生气,这真不是自己指使的,也让那伙人看在自己面子上先暂停,他即刻就去问父亲。
他告诉父亲,杜建刚的反应和自己一模一样,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冷静思考后,他忽然想起儿子回国前与秦正雄做的一笔交易:为了让阿烁顺利接管企业,扫除最大的拦路虎,说服秦,他把自己的所有私人不动产和收藏品送给大舅子,秦当时也勉强同意。怎么今天又闹事?
杜烁猜到果然是他——秦正雄!他以前从没想过赶尽杀绝,集团运营一天是一天,初始本就是他家产业,且让他有一席之地罢。他不会为秦唐时代拼尽全力,他父亲会,他不会!得过且过、维持现状也不是不行。但现在,他看清了,他和他妹妹家那些人根本就一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歹毒心黑,卑鄙无耻!
“秦总,且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小程送他到城西,他已在途中摸清了来龙去脉,理顺了解决办法并打点好了关系,让拆迁队撤了。下车再见李溪乐,几个月的空白,反而像透明胶水,把他的眼神紧紧黏在她身上……
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从未变过。远看是浅白的毛衣,天蓝的碎花裙,过肩长发如墨如瀑。不过本该清丽美好的画面,近看却有两个不和谐的音符:一个是她带着怒气、怨恨和委屈的脸庞,蛾眉倒竖,郁郁寡欢;另一个是她满身飞絮,灰头土脸,染脏了衣裳,也令原本姣花照水的容颜蒙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杜建刚给他大舅子致电,热心关怀,笑问西郊原委,并恳请他停手。秦在那头打哈哈,说自己本打算在这盖个度假山庄,手续齐全,程序也合规,既然这样,就看在主席面子上先缓一阵。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姓秦的甩的一个下马威,八成是为了年前杜烁开除了一名跟他关系密切的采购部副经理。
其实,秦早已怀恨在心,从杜烁半只脚踏入他妹夫家起,就没顺眼过。今日举动,既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为了自家的产业。他岂能被一个低贱小辈拿捏?任由他在秦氏集团作威作福、指手划脚?得知这李家人跟杜家关系不错,恰好现在这里又归自己使用,虽看不上这点儿烂地方,但正好拿来做文章。所以找了心腹如此这般叮嘱一番,就慢慢悠悠若无其事,专程等着大小杜总求饶的电话。让他们知道谁说了才算!
随着闹剧结束,误会解开,溪乐看杜烁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怒目而视逐渐转为平静。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总之连累了她们家,真是抱歉。溪乐淡淡回道没关系。他又关心她们接下来什么打算,准备住哪儿。她当下也没想好,和家里商量慢慢看吧。他急忙表示自己在西二环还有套公寓,不远,完全是他名下私人财产,肯定不会有任何打扰,她们可以先住着。溪乐这次坚定地摇头拒绝,她们不会再寄人篱下了,任何人!她们早就该去自己的家了。
晚上溪乐和妈妈、爷爷合议今后的打算。溪乐如今大了,可以独立生活,自己赚钱照顾自己,所以李妈想回村去,那有自家的屋和田,还埋葬着父亲;爷爷也是,始终住不惯城里,还是回乡最好、最自在。溪乐一开始担心老家医疗落后、距离远,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人在古城很难照顾。但他们都觉得老家那边不错,靠近古城的卫星城市,交通便捷,生活便利,物价低廉,不怎么花钱,而且节奏舒缓,人情温暖,他们有田有闲,还能自己种点菜和粮,没有城里诸多限制,再养只小狗也没问题。
见他们执意如此,溪乐也心动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吧。且扎心的事实是,古城节节飙升的房价和物价确实令她望而却步。因此全家最终决定,把六成存款拿出来好好修缮老家自建房。溪乐毕业后先留在市里工作,周末可以多回家,毕竟车程不到两小时。
当晚杜烁还是觉得愧疚不安,毕竟是由于自己才把她们家卷进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得想个办法再帮帮她们。以那天溪乐的神情口气,估计不会再接受自己的好意了,不如直接去找李妈。
于是他特地拜访李妈,情真意切感谢她过去这么多年的照顾,并继续为那场风波表示歉意,再三强调事情因自己而起,他坐立难安。请李妈看在以往情分上收下一笔钱,大概有二十万这在2010年是笔不小的数字,暂做她们的过渡准备,不然他会过意不去的。李妈实在推辞不过,看他那么诚恳,不想让他再惦记,况且最近家里确实吃紧,就收下了。
钱是收下了,但事不能隐瞒,李妈想了想,还是得向女儿和盘托出,以防她不知情,过于逞强,哪天闹出误会,难以收场。于是等她回来,一字一句重复当日情形,岂料她听了还是炸毛!
“他给咱就收吗?已经欠的够多了!”
“你这是说哪里话!不收下阿烁不会翻过这一页。这样对大家都好”。李妈不理解女儿怎么这么大反应,明明也是雪中送炭、一番好意不是吗?末了还补充道,“你改天专程跟人家道谢,知道吗?”
溪乐气急败坏,道谢?怎么道谢?拿什么去谢?人家什么都不缺,用得着我感谢?虽然心中郁闷着,但妈妈话里一个词还是挑动了她敏感的神经,令她念念不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专程?”她确实有那么点儿想见他,想再见他一面,其实早就想见他了啊!再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于是仲春一个晴朗的周六,溪乐在寝室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先是给庆叔电话寒暄,婉转打探南山有谁在,庆叔不点破,直接笑答阿烁还在公司。她莫名其妙打扮好自己出门,又鬼使神差晃到商场楼下,已经是下午了。
门口徘徊几步,犹豫一番后,还是上前请值班的人通传。她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来回踱步,莫名紧张。不一会儿,杜烁就下来了,他好像心情很好,一身轻松,衣角还带风。等到他真在自己眼前时,溪乐又不知该如何张口了。
“你找我啊”,杜烁没来由的欣喜。
“是我妈”,溪乐赶紧解释,“让我来道谢的”。
“太客气了,本来就是应该的。再说,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突然有这出”。
溪乐无法再接,晾了一会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要不我请你吃饭?”
杜烁顿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会主动邀请似的,忙点头应答,“好啊,那你先等一下,我上去收拾”。
等他真去了,溪乐又在原地纠结打转了,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一时嘴快。能带他去哪儿啊?他应该什么世面都见过了!小馆子拿不出手,大餐厅又付不起价。就在他上去处理余下工作、飞速交接时,溪乐脑筋也飞速旋转。终于,她想到一个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杜烁再下来时,衣角的风比上次还大,他拿着车钥匙,问道去哪。溪乐说你想不想去母校门口?他自然点头,发动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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