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是放不下心,一口气就说了出来:“殿下,关于熏香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去劝谏。陛下恩宠小怜,他不会听进去的。这种事情,就跟吸毒一样,慢慢地上瘾了,他现在已经变了一个人了,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如果一不小心,反而为自己招来祸端。”
“只是,如果我不说,还有谁能劝谏父皇?那班子大臣,一个个都是表面叫嚣自己忠诚,其实,都是自私自利之徒……”
她更是担忧,真真后悔,自己根本就不该说出来的。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芳菲,是父皇不惜福,你待他这样好。”
她垂下头去。
“御医们难道不知道么?难道不会发现?可是,他们什么都不说。只有你才会提出来。”
这是宫里的潜规则,谁会打破这个潜规则?
“殿下,你不用说了,你回去吧。记住,凡事不可强出头,走了林贤妃,来了张婕妤,也不见得就是好惹的。你到冷宫帮我,她们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正是她们得势的时候,你一定要当心她们趁机进谗言。”
太子低下头。
“陛下如此,有些话,你不当说的,也不必说了。”
太子送别7
忠臣不是那么好做的,自古以来,忠臣的下场,大多数都是死路一条。太子如今处境尴尬,再要逼他力谏,岂不是死路一条?
芳菲放下帘子,轻喝一声:“上路!”
车夫“驾”的一声,车辚辚,马潇潇,秋风秋雨愁杀人。
太子久久地站在雨中,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手里的锦盒,沉重得如一座山一般压下来。良久,才驰马往回走。
从此后,便是天各一方了。
世人都羡慕王子王孙的荣华富贵,可是,就算是金枝玉叶,又岂能真正的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马车奔出去老远,才传来肆无忌惮的哭泣声。已经学会了压抑,学会了忍耐,那个锦盒,是多么希望得到,不是里面的金子,要的就是那个盒子——
可是,自己还能怎样呢?
要被罗迦发现,殿下必然受到严厉的惩罚。
就算是废黜的妃嫔,也是他北皇陛下的妃嫔。
稍有逾越,便是乱伦大罪。
天下,唯有皇帝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其他人,统统不许。
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太子,他必然还会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
就算是太子,位置也不见得那么牢固。
万一小怜生下儿子,他的地位,也许会岌岌可危的。
……
此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仿佛要下雨一般,看起来,如黑夜。
风里,忽然传来激烈的马蹄声。
芳菲听见了,急忙拉开帘子,心里充满了一种急切的恐惧的喜悦,是太子?又是殿下?殿下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
那是一种模糊的期待,依依不舍的情意!她自己从不敢言明!
可是,这种喜悦立刻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所取代——来人,竟然是两名带刀侍卫。
他们全副武装,她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们拼命地追逐。
这是要干什么?
陛下又派人来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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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戒指1
她惊恐地蜷缩在座位上,马车夫和老仆也发现了,惊讶地停下马车。
两名侍卫奔得近了,才勒马。
“小人赵立……小人乙辛……奉陛下之命保护娘娘去北武当。”
她才看清楚,正是昔日冷宫的两名侍卫。
陛下这是干什么?怕自己跑了?一直派人监视着?
两个年轻人,沉稳的面容,都是相当忠厚的青年,所以才一直蜗居在冷宫那种郁郁不得志的地方,永无升迁之日。
乙辛抱拳行礼:“此去北武当路途遥远,我们两个奉命保护娘娘……”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们回去吧。”
赵立面露难色:“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小人们不敢违抗……”
这是罗迦的命令?他到底想干什么?监视自己?怕自己到了北武当不守规矩,红杏出墙了?
“娘娘,路途遥远,的确需要人护送,陛下是关心您……”
关心?
愤怒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自己步步退却,从冷宫离开,此去北武当,也是青灯古佛,根本不可能获得太大的自由,重新嫁人,过正常人的生活,更是想也别想,本来就等同于把牢狱换了个大空间而已。陛下,他竟然还不满足,还要派人监视。
一朝是他的东西,就到死也是他的囚犯!
她放下帘子,淡淡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护送,你们请回吧。”
两名侍卫固定地站在原地,搓着手,十分为难。
“好,你们不走,我就绝不起程。”
二人面面相觑。
队伍就真的停在路中间。
小雨越来越细密,天色越来越阴沉,两名侍卫万般无奈,芳菲却只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无奈,一个时辰过去了,侍卫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一板一眼,十分认真。
芳菲长叹一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红宝石的戒指。
还君戒指2
许久了,她几乎都没注意过这枚戒指。天天戴在手上,早已习惯了,生了根一般。她缓缓取下来,红宝石在幽暗的马车里,也遮挡不住它那种温润的光滑。
罗迦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更漂亮的宝石了——因为是他,是北皇陛下珍藏的精品。
她下了马车,站在路中间,摊开手心,戒指在雨里闪耀出红色的光芒,淡淡的,微微的,不经意根本就看不到。
“乙辛……”
“小人在!”
“你把这枚戒指送回给陛下!”
“这个……娘娘……”
“你们把戒指送回去,如果陛下还叫你们护送,你们再来!”
“娘娘……”
芳菲声色俱厉:“你们既然叫我娘娘,就该听我的命令!走不走?”
二人从未见她这样,本是弱质女流,如今,眼里却流露出一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可怕的光华。
“娘娘!”
“马上离开!”
二人再也不敢反驳,只能拿着戒指告退。
芳菲目睹二人走远,才上了马车,重新放下帘子:“启程。”
马车得得的,在细雨里往前而去。
昭阳殿里。
罗迦醉醺醺的醒来:“喝酒,来,都来陪朕喝酒……”因为他昨夜发怒,将小怜和张婕妤都赶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呆着昏睡不醒。
高公公悄悄走到他身边:“陛下,两名侍卫回来了……”
“侍卫?什么侍卫?”
“乙辛和赵立……”
罗迦面色一变:“叫他们进来。”
两名侍卫进来,普通跪下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不是叫你们保护娘娘去北武当么?为什么回来?她一个人上路,怎么行?”
“娘娘不许!小人不敢抗命。”
罗迦勃然大怒:“娘娘不许你们就不去?朕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
还君戒指3
二人好生惶恐,不停叩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该死的东西,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回来?”
他又是担心,又是愤怒。那个小东西,上次逃离都九死一生,这一次,虽然有两名老仆作伴,安危岂能保证?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差错?再遇到危险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快,乙辛,你们再带几名侍卫追上去,全部选择良马……御马房的上等良马随便挑,不要拖延了,马上走……”
“陛下……不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