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
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那时,她怀孕,自己在外“偷腥”,她一切都装着——每天借口不舒服,和自己冷战,两人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早已冰封了情感。
可是,自己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这些话,难道不该是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么?
自己几曾没给过她说话的权利?
她向来都是所言无忌,这一次,难道就怕了?怕什么?
她医术高明,她早就知道了,也不会说的!
只因为,她嫁给自己,并非心甘情愿的;孩子死了,残余的微弱的情谊就全部断了。
孤家寡人3
“父皇……芳菲她就是惦记着才在临走时告诉儿臣的……她不是不说……她是没有机会说出来……她难产,后来又在冷宫……她根本就见不到父皇……”
眼前忽然有些眼花缭乱。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一些日子的朝朝暮暮,在她难产的最后一天,自己都每晚回到立正殿,从不曾在外耽误一夜。
那么多时间,她都没“机会”说!
没有机会!
就跟那个孩子一样,她天天都在嫌弃,天天都觉得孩子麻烦——直到孩子死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她都不想忍耐,可是,对于这迷迭香,她却能天长日久的——忍耐——
他的声音缓缓的,十分沉痛:“她不是没有机会!她是根本就不曾把朕放在心上!要是朕知道她有危险,要是朕知道她被无形的妨害……无论怎么跟她赌气,无论怎么跟她别扭,都会告诉她,都会阻止……皇儿,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她将戒指送回来,恩断义绝,朕还是遣了卫士出去追她,保护她……朕怕的就是像当年那样,她又遇到什么不测,怕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和痛苦……”
心里的痛,比她的离别更甚。
那是一种彻底的被忽视,彻底的被忽略——彻底不被人放在心底。
太子一怔,父皇,他后来竟然又派了人去?
他哈哈大笑,几乎要落下泪来,“朕到底犯了什么错?朕是天子,这六宫妃嫔,并不是自朕才开始有的,几千年都这样,每个国家,每个朝代都是这样。我亲眼看到我的父亲,我的爷爷,祖父……他们全部都是这样!就算太子你,你难道没有侧妃?这一切的规矩,难道是朕立下的?可是,她却不许!她不许,其他大臣又要说三道四,天天教唆朕不能独宠某个妇人……但朕还是依着她,顺着她,因此,朕就算宠幸其他妃嫔,也只敢偷偷摸摸……难道这就是她恨朕的天大的理由?为此,她甚至不顾朕的死活……”
孤家寡人4
太子第一次见到父皇落泪,惊呆了,好半晌才嗫嚅道:“父皇……她是年幼……她在神殿长大,什么都不懂……”
“儿子,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意朕的死活……她不关心,她无所谓……也许,她巴不得朕早点死……”
她是知道的,自己身染寒疾,如果吸入迷香,也许更会加速衰老,病情加重。
但是,她还是不说。
“她要是早就说了……早就说了的话……”
要是她早说了,也许,父皇真的就不会再去找小怜了?
会么?会么?
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父皇,芳菲那时处境尴尬,她怕得罪父皇……”
“她怕得罪朕?她的处境难道比你现在还尴尬?你的性子自来谨慎,可是,你为什么就会说?你难道就不怕得罪朕?因为你是朕的儿子,此刻,还真心把朕当你的父亲……宁愿冒着得罪朕的危险,也要说出来……而芳菲,她是什么性子?她向来胆大妄为,她会害怕得罪朕?她……芳菲她,从来不曾把朕当过她的丈夫……”
太子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神色,又悔又恨:“父皇,芳菲绝对不是这样……她临走也说了的,她要是恨你,临走就不会说了……”
罗迦摇摇头:“你不用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
“父皇,你要三思啊,最好少去昭阳殿……”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
“父皇,高太子又派了使者来,馈赠大量的珠宝,希望得到小怜……”
罗迦冷笑一声:“你这是逼朕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部离开?”
“父皇,你不能这样。明明知道那种迷香有害……小怜明明就是一个妖妃,自古红颜祸水……”
“祸水又如何?至少她们带给朕快乐!她们要的是什么?不过金银珠宝而已;而她芳菲要的什么?她要的不同,却从不肯付出半点真心……”
孤家寡人5
太子呆呆地看着父亲。要芳菲付出心!
他竟然要芳菲付出真心!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不了解父皇,从来都不了解!
“父皇,芳菲总是关心你的,至少,她临走时说了……如果你这样下去,芳菲知道了,她一定会伤心的……”
他怒不可遏:“芳菲知道什么?!她早就走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对皇宫里的事情说三道四?”
“她不是说三道四,她是关心父皇的身子……”
“嘿嘿,关心?她早在干嘛?她这种悍妇会关心朕?她除了吃醋,除了妒忌,什么都没有。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离去的时候才说,本就是包藏了祸心,要挑起争端……朕和她早已恩断义绝,岂会听她妖言惑众?朕看,她这是妒忌小怜,临走还要在小怜身上泼一盆脏水,好让朕疏远小怜……她以为她这样,朕就会想起她?她错了!像她这种悍妇,朕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绝不会对她有一分一毫的留恋。你叫她别作梦了,朕有了小怜,别说她自己出走,就算是跪在朕面前,朕也不会允许她回来……”
太子但觉从头到脚都是冰冷的!
父皇,父皇竟然这样曲解芳菲的好意。
难怪芳菲临走时,再三后悔告诉自己这一点。
他再也忍不住,抗声道:“父皇,芳菲绝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再提她半句!退下!”
父皇声色俱厉,太子跪在地上,被雪花落满了诺大的斗笠。
空气,一时那么静默。
他抬起头,发现父皇的目光那么深邃——是清醒的!这一刻,父皇竟然是惊醒的,绝非昔日的那种醉意朦胧。却带着伤感,无限的伤感和深深的失望。
终究是忍不住,那些重要的军国大事!
“父皇,张浩监军一事……〃”
张浩,张浩!张浩都走了快一个月了!再怎么议论也没用了。
孤家寡人6
张浩,张浩!张浩都走了快一个月了!再怎么议论也没用了。
“儿臣听说粮草还未到达前线,是不是派人催促一下?”
“朕自有分寸。你且退下!”
逢君之好,十分容易;可是,逢君之恶,却是难上加难。太子垂着头,发现自己要对父皇的进谏,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儿臣知罪,儿臣告退。”
他没有再说什么,在风雪里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父皇,换来的,只是一番争论,然后,就行礼告退了。
“皇儿……”
他停下,声音更是恭敬:“父皇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声音那么冷淡,那么客气,完全如一般的大臣。
那是自己的儿子,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哪怕冒着被自己斥责废黜的危险,他也在尽心尽力,维护着自己的安危!
那是父子的情意!
只是,父子之间,几曾也变得如此疏离?甚至逐渐地背道而驰。
他勉强道:“朕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昏聩……”
太子难以言喻的的悲愤,不是么?不是,岂能军国大事也完全听妇人的枕头风?让张浩监军,明明就是小怜施加枕头风的结果。
他的声音却更是清淡:“父皇自有主张,儿臣不敢妄自揣摩。如有僭越之处,万望陛下恕罪。”
罗迦再也说不下去。
“父皇,儿臣告退。”
罗迦看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