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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感总是来得快去得快;保鲜感,却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物力以及一定的技术才能达到。
芳菲心想,是不是因此,朝夕相对,熟悉了,也就厌倦了?喜欢一朵花,难道就不可以再喜欢一朵花?养一盆花,难道就不可以再养一盆花?陛下,他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财力,兼顾所有的——花——所以,臣民们当然不许他一枝独秀!
因为臣民的税收,好大一部分,就是用来供养皇帝的——所有花的!
目的是为了开枝散叶,皇家兴旺!
这是天下人都支持,都赞成的游戏规则!
女人要想呆在皇宫,就要遵守这个游戏规则。
“皇后,你看这梅花……”罗迦压下一支梅花,“你喜不喜欢?”
“还行。”
罗迦停下脚步,将这支梅花亲手摘下来,递给她,但觉她这些日子老是恹恹的,打不起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
他关切地问:“芳菲,你最近为什么精神老是不济?”
她却看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说这话的真心诚意——他是否已经心仪小荷?是否一个男人真的能在喜欢另一个女人的同时,又对其他的女人付出真诚的关切和爱护?
她觉得奇妙——为什么男人都可以一心二用呢?
这是大自然赋予他们的自然的天性和权利?
大自然造就了这样的人体构造,然后,女人就只好认命?就是这样的情绪,滋生了强烈的怀疑,总是怀疑着,窥探着,就如一个充满悲观主义情绪的理想主义者,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的理想如何破灭!也因此,总是对他滋生了淡淡的厌恶的情绪。那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情绪,她不敢让它表现出来,可是,常常在不经意之间,它却总是挂在她的脸上,完全无法遮掩。
计中计3
“芳菲?”
“芳菲?”
他连叫几声,很是奇怪:“芳菲,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失魂落魄的?”
她强笑:“没事,就是觉得困。”
“芳菲,朕总觉得你这段时间怪怪的,你到底怎么了?眼圈都是黑的。”
她猛然惊醒,“唉,都是忙于祭祀的准备……”
罗迦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低声道:“芳菲,是不是祭祀的事情令你想起了那些不愉快?”
“这……”
“既然如此,你就不用太过辛苦地去准备,反正还有其他人……”他想起当年她的逃亡,虽然祭祀祖先跟神殿的火焚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可是,对于有那样过往的芳菲来说,这样的表现也是很正常的。“芳菲,你且把这事放下,反正很快就会过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也会过意来,原来陛下是想到了这里,其实,真的不是这个原因!
“芳菲,你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她点点头。
两名宫女上前,铺上软垫子。二人就在铺了厚厚锦毯的石桌边休息。芳菲不经意地看去,只见一队宫女拿着一些花草过去。现在开春了,各宫室都在忙着采摘花卉布置房间,这些采花的宫女,窈窕多姿,欢喜跳跃,在御花园里享受着春天的气息。
里面,一抹窈窕的身影。那是小荷。她不屈不挠地,彻底抛开了张婕妤,要从皇后身上下手——获取她所需要的荣华富贵。她又有什么错呢?一进宫,就是皇帝的女人,她有争取的权利。
芳菲偷偷地看罗迦!那首西洲曲》藏在他的大氅里,到底何时才会发挥出它的效力?
再看去,小荷已经走了,她一点也没有在不恰当的时候去招摇自己。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自从那天和芳菲摊牌后,她就谨慎多了,现在的处境,投靠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计中计4
芳菲不经意地看罗迦,但见他的目光是和那群宫女相反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小荷,或者是当着自己的面就故意视而不见。这是他们经常“邂逅”的地方,难道他真的能视而不见?他甚至整个人的表现,仿佛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
可能么?就真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对于一个曾经抱住自己的女人,而且是那么漂亮一个女人,岂能真的过眼云烟,一下就忘了?这太不符合陛下大人的做派了!
罗迦似是没有发现她奇怪的表情,一伸手,又从旁边摘下一枝梅花递给她,笑道:“芳菲,你看,多香啊。”
芳菲拿起花枝,放在鼻端嗅了一下,笑起来,摇一摇:“陛下,好冷,我们回去吧。”
“好。”
罗迦见她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也很高兴。拉了她的手便往回走。走得几步,他心情忽然大好,紧紧拉住她的手:“芳菲,快跑!”
不由分说,他便拉住了她,跑在御花园里,就如当初在银月湖边,无忧无虑地跑在青草地上。风,一阵阵地吹在耳边,还有陛下的笑声:“哈哈哈,芳菲,快跑,快跑……”他脚步放慢,配合着她,二人跑在风里,跑在御花园里。
她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嗔道:“陛下,你也不怕人笑话,这可是皇宫啊!”
他也停下来,揽着她的腰,凝视着她:“朕只是希望你开心。”
她心里一震,回宫的日子,他做的许多努力,都是微小的,都是不经意的,这些细节,比珍珠赏赐更是难得。陛下,他也不是不曾努力的!
心里忽然暖和了一些,便也拉住他的手,是真心真意的。
也许是这一日的游园,分外拉近了感情,二人进了寝宫,便一股无法遏制的浓情蜜意。罗迦正在盛年,体格强健,精力旺盛,夫妻之间,干柴烈火,这一次,就连芳菲也没怎么拒绝,身子是彻底舒展开的。
计中计5
激情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的是芳菲,还有不安。一直闭着眼睛。最害怕的,便是此时怀孕了。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尽力地躲避着这些欢好。
那是一场噩梦,她再也不愿意让噩梦继续。
可是,陛下的热情是强大的,他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至少到现在,他只有她一个女人,他需要这样激情的欢乐,她也无法推辞,更无法抗拒。心情,完全陷入在那种半是恐慌,半是欢乐的境地,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毒药还是良药!
人生,仿佛在吸毒,然后一天天走向末路!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可是,有时却宁愿沉浸在云烟里,一种虚幻的假象里,然后把它当做真正的永恒——就像自己没见过西洲曲》,就像这皇宫里,再也不会出现小荷……小猫小狗……之类的……
罗迦凝视着她,但见她汗蠕蠕的睫毛,轻轻地垂着,就如一只疲倦的蚕蛹,懒懒地躲藏在自己的壳里,根本就不愿意再涌出来。
“芳菲,你是在害怕生孩子的事情?”
她没有回答。
二人之间,一个非常渴望,一个非常拒绝。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完全沉浸在生孩子的恐惧里,绝对绝对不欢迎任何小生命的到来。
他心里也是不安的,她这样的神情,难以抚平的伤痕和恐惧,难道她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他侧了身子,面对着她,微微俯下身子,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在说话:“小东西,不要怕。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再来了。你放心。”
她还是没有回答,只闭着眼睛。
“芳菲,我们真有了孩子的话,无论多忙,我都不会去加班了,每天都陪着你,就算北武当的拉练也不去了……”
夏秋的拉练,没有几个月了,周而复始。
他拨弄着她的头发:“或者,我们干脆去北武当呆一些日子?”
她装着,悄然地睡了下去。
计中计6
第二日一早,芳菲起来时,习惯性地喝一杯热水。那是她的习惯,每天早上都会喝的。正伸手去端,罗迦给她端过来,柔声道:“芳菲,你这是什么习惯?怎么每天早上都这么喝水?”
她微笑起来:“陛下,你也该喝的。早上喝水最好了。”
“朕不习惯,而且朕不喜欢饮白水。”
“陛下,你要出去了么?”
“嗯,朕去早朝了。你乖乖地去晨练,朕很快就回来。”
“嗯。”
罗迦走出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有个什么东西没拿,他本要叫高淼回去拿的,可是想想,还是自己回去。
他以为芳菲还躺着,就蹑手蹑脚地悄悄进去。可是,在门口,却停下!
芳菲站在桌边,拿着一个小瓶子。
“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