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路走绝,和大祭司的恩怨,和神殿的恩怨,如果再采取回平城火葬,岂不是表明他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错了?
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所以,狠绝地,留在了他所信奉的北武当上,长眠。
“先帝怕你伤心,所以,不想让你目睹他的丧事,真不料,你还是做了傻事……”夫妻之间,不能太过恩爱,否则,一方先去了,另一方,总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难道罗迦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临死之前,举动那么诡异,那么古怪?
这像一个帝王的所作所为?或者说,因为他和自己恩爱了,反而就不像帝王了?
这说得通么?
她的声音十分冷淡:“道长,我没有做什么傻事,我当时只是不慎摔下去了……可笑,那些鲜卑大臣们,却给我戴了那么一顶高帽子……我算是受之有愧了!”
她的嘴角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却是看着墓门,暗暗道:他们都以为我是在替你殉情?罗迦,我岂会替你殉情?你休想!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替你殉情!
通灵道长看着她单薄得如纸一般的身子,深深地叹了一声,女人,还是不要太倔强的好。
“太后,你还是回慈宁宫吧。”
芳菲淡淡道:“道长,我想在这里住下。”
通灵道长颇为踌躇:“太后,你不回皇宫了?”
“新帝登基,自然有他的主见,也用不着我多事。唉,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罗迦的秘密11
她脸上还是带着那种淡淡的嘲讽的笑容,“道长,你知道,其实,我不是汉人……也许,也不是大燕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根本不在乎北国江山会变成怎样!”
通灵道长见她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样子,十分怜悯地挥舞了一下拂尘:“也罢,贫道知道你和先帝的情深意笃,就给你在这陵墓边建造一座屋子,如此,你也可以日夜陪伴先帝。”
“不用了!”
通灵道长一怔。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又反悔了。
“我不想住在谁的陵墓边上,我就住我以前的屋子就好了。”她的声音恨恨的,“我来北武当,是喜欢率性而居,而非是为了做先帝的守陵人。他自然有守陵人,范不着我再去多事,对不对?”
既然他的后事都不让自己知道,还装神弄鬼的,自己也懒得理睬他。
这一次,是通灵道长无话可答。
当日,芳菲便在山坡下的小屋子里住下来。所幸当年李奕修建的屋子十分牢固,就连屋顶上天窗的那株花树都还在。她也无心过问是谁将这里维护得如此之好。而隔壁罗迦早前建立的大房子,那道暗壁在某一个夜晚被罗迦撞开之后,就干脆撤了,将两间屋子联通,变得十分宽敞,明亮,各种古籍,摆设,用品,一应俱全。
芳菲住下来,倒也非常舒适。
就在冯太后刚到不久,弘文帝也带着自己的文武大臣们到了北武当度假。
因为冯太后不住慈宁宫,倒彻底避开了和众人的朝面,直到整个假日结束,她也没有见过弘文帝。
到秋天,弘文帝等离开时,她才真正开始了在北武当的闲居生涯,早出晚归,晨钟暮鼓,日子过得并不算艰难。
如此,一晃两年过去了。
她完全如鲜卑大臣们所期待的那般:万事不管,穿衣吃饭。
做足女人的本分。
罗迦的秘密12
彻彻底底是先帝忠贞而寂寞的遗孀了。
火殉的冯太后,情深意重,誓死效忠先帝的冯太后——所有鲜卑贵族都乐于对这样的贞洁烈妇称赞几句。
就连昔日冯皇后独霸六宫宠爱的醋妒恶名,就连昔日神殿舌战群雄的“牝鸡司晨”……都统统被洗白了。
人们总是善忘的——一个寡妇,一个遗孀,就如一只孤独的小白兔,没有了任何的爪牙。
冯太后的美名,在朝臣之中,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这一年的暮春。
三名宫女陪着太后在一座苗圃散步,到处是葱茏的花木,芬芳的幽雅,一阵风吹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红云和红霞各自采撷了一大把野花,二人嘻嘻哈哈的,你用花丢我,我用花丢你。打闹的时候,好几朵鲜花落在冯太后的鬓角。
张娘娘笑着斥责她们:“你两个丫头,花都弄到太后头上了,不许再放肆了。”
芳菲笑起来:“随她们吧。”
她心情一好,取了头上的一朵花,随手一抛,正好落在张娘娘的头上。
红云二人拍手欢笑,满头花白头发的张娘娘也笑起来。
正在这时,远远地,二人看到山道上,两个男子匆匆而来。正是内务府秘书令李奕和王肃。
二人其实去年就来了北武当,是奉新帝之命,要建造一所新的玄武宫。现在,玄武宫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芳菲虽然没有去近看,但是,听红云等路过时说,那是超级美轮美奂,远远胜过北武当的一切行宫。所用的材料,好多是从好几处名山大川采伐而来,成本十分惊人。甚至专用的琉璃,都是从南朝来的。
弘文帝向来奉行节俭,但是,这一两年来,却屡屡大兴土木。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在玄武宫上。
这和他以前的奉行节俭,和他太子之时的风格,是完全不同的。
罗迦的秘密13
外界传闻,是因为他太过宠幸乙氏,乙氏觉得昔日的玄清宫不够好,有先皇的阴影在,所以希望有一座更加气派,更加奢华,更加配得上他帝王身份的新的宫殿。
乙氏宠惯六宫,美人大吹枕边风,弘文帝招架不住,当然就要千依百顺了。
芳菲偶尔听得这些传闻,但是,也不闻不理,尤其是长时间不见弘文帝,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想,纵然是——韬光养晦吧,也没必要如此放纵么?
芳菲的目光落在走近的李奕,王肃二人身上。
二人行礼:“参见太后。”
芳菲见他二人行大礼,倒不太习惯,只说:“何必客气?”
王肃站起来,脸上很是失落之色:“小臣等路过此处,恰好遇到太后。”
芳菲看出来,他俩绝非是路过,而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这一两年,他二人都不曾来找自己,这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芳菲当然得给故人面子,就说:“二位,去我屋里坐坐吧,反正晌午了,就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