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安毕恭毕敬将东西端到人儿面前,沈芊君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而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鞋,鞋子放在手心很暖,毛茸茸的,小老虎睁着大眼睛,就恍若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还有。”高冉昊努了努鼻子,盯着托盘压底的一件小黄衣服笑得傻气。
沈芊君狐疑着,这男人装疯卖撒时,多半不是好事。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去,却不免一惊。方才她压根没留神,老虎鞋下面居然还放着一件小毛衣。
毛衣这东西,古代人可不会!况且上次她在宫里开班授课,那些精贵的嫔妃们一个个娇弱地要死,没一个修成正果。
那这东西从何而来?
她小心拿起毛衣摊开,看着每一针织地都非常纤细到位,虽然毛衣打地都是平针,没有花样,看上去十分单调,但就这织地密度来看,此人定是个妙手。
“这是哪位高人织的?”她倒要好好切磋,日后指不定教她织花,还能打出更好看的东西来。
杨明安偷笑,将托盘放下,“娘娘,这可是万岁爷亲手织的。”
“噗。”若是她嘴里有水,定时空喷了出来,男人打毛衣很稀奇,何况是皇帝打毛衣,前无古人。
“不要用那种嫉妒外加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朕,朕贵为天子,那当然是无所不能。这些活计朕不出一日完全搞定。”高冉昊吹着牛皮,依旧文雅笑着,完全不露一丝破绽。
沈芊君不多言,将小毛衣和鞋子紧紧抱在怀里,幸福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太想和她要一个孩子了。
“难道皇上就不怕臣妾有了孩子,谋朝篡位么?”她忽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挑唇一笑。
“求之不得。”男人反唇相讥,笑得灿烂,然后点着人儿的鼻子道,“这三样东西,朕都是送给玺儿的,你不必太在意。”
“…”,沈芊君瘪嘴,秀眉蹙地难看,“玺儿?我什么时候同意让孩子叫这个名字了?”
“你忘了,那日朝会,君无戏言。”
“…”。
高玺、高玺,怎么念都觉得名字十分难听。
“我觉得还是叫翘翘好…”。
暖纱帐垂下,明黄身影拥红衣女子入内,烛火熄灭,却隐约从帐子里可以听到一男一女的争执。
“叫翘翘。”
“玺儿。”
“翘翘!”
“好吧,大名玺儿,小名翘翘…”。
“老祖宗,王爷一夜未归,宸王妃她,没完成任务…”。
翌日大早春尚宫便火急火燎地来往于太后与宸王的大帐,太后正被人搀扶着下榻,在梳妆台边对镜梳妆,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诧异,只是狠眯着凤眼,轻声问道,“浮音可来了?”
“禀老祖宗,人已在帐外守候。”
“传她进来。”
彼时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便随春尚宫入了帐子,太后已梳妆整齐,凤眸一抬,声音不觉提高了些,“抬起头来。”
那名女子微微抬头,举止清冷,美眸里寒意十足,即便是见到太后也不卑不亢。她有着卷烟如细柳的眉黛,肌肤似透玉,菱唇轻抿,却难掩其倾国倾城之貌,而最是关键的是,这名女子,和沈芊君的长相,颇为相似…
太后满意点头,不禁拍手叫好,“不错,当真能以假乱真了。阿春,先将她送去子山温泉。”
“是。”春尚宫领着浮音退下,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寒。
这个浮音,他日必将是一张好王牌!
……
德山最出名的是映山红,清晨大军便收起帐子,往德山行宫方向而去,高冉昊拥沈芊君在怀,御驾车队浩浩荡荡。
只是车内的气氛,却着实让人尴尬。
千乘太子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碍眼的‘奸夫淫妇’,颇为不满地咧嘴,“耗子,虽说本太子是秘密前来,可你们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秀恩爱啊,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怀中…,哦,爷的心都碎了…”他夸张地捂着胸口,剑眉深拧地厉害。
高冉昊眯缝着眼,将手中把玩的鹅卵石旋即便砸向他,太子急忙躲闪,嘿嘿一笑。
“要不是一半虎符在太后那里,朕用得着跟你这只死鸟同乘一趟车?”高冉昊不悦道,蹙了蹙好看的眉。
“这也不是难事啊,以本太子的美色,太后必然中招,乖乖将虎符交来。”太子扬了扬鼻子,顾盼神飞,口若悬河。
沈芊君依靠在马车边,撩着帘子看着外面山坡烂漫的杜鹃花,似是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可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
大云开国皇帝是靠外戚打下天下的,第一任文景皇后可谓算得上是一代女枭,先皇早逝,遗诏中将虎符为二,一半在首辅重臣的丞相手里,一半在太后手中。待皇帝亲政后,二人须将虎符合二为一,完璧归赵。
可自高冉昊亲政以来,外戚专权现象越来越明显,是以两半虎符,依旧旁落他人,这也是为何高冉昊千里迢迢向南越借兵的原因。
而这次远行德山,她也猜测到其中目的,驻扎在德山的十万精兵,正是听命于虎符的忠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丞相与太后的虎符合二为一…
德山,沈芊君默默念着这二字,视线忽然变得飘渺,看向那密林深处烟波飘渺的险峰,她的娘亲,就在德山行宫附近的水月庵修行…
“美人,不如你跟了本太子吧,我们南越可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斗争,哪日老皇帝嗝屁了,我就是一人之上啊…”,千乘太子不忘吹嘘,抬了抬右边的眉冲着沈芊君淫|荡一笑。
车内半晌一片死寂,直到外面杨明安一声长唤,德山到了。
千乘太子雀跃着想要下车,可却被沈芊君招呼上前,“太子殿下,本宫有悄悄话要与你说。”
“这这,不好吧…”,太子斜睥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咧嘴佯装害羞道,“你男人还在呢,咱们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刺激他呀…”。
“不怕。”沈芊君笑得魑魅,继续招手,千乘太子嘿嘿一笑,果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可是旋即,他便‘哇哇’大叫起来。
沈芊君优雅下了马车,斜视了眼外面太子的暗卫,莞尔一笑,“怎么不把马车停稳些?”言毕又道,“你家太子方才被绊倒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一声更加惨烈的声音,而后高冉昊慢悠悠从里面出来,拍了拍裙角的灰,盈盈道,“你家太子方才站起又摔倒了。”
暗卫急忙掀开车门进去搀扶,可是当他看到里面一个被打地脸肿成包子,嘴巴肿成香肠且歪了的男人从地上跳起时,瞬间石化,太子这哪里是摔了,分明是被人打了啊。
“奸…呼…淫…户!”太子哆嗦着嘴,咬字不清地捂着脸,两只熊猫眼里露出凄楚的表情。
“方才你打了太子?”沈芊君抬眸,看着与自己比肩的男子笑问。
“没有,只是觉得他那张脸长得有些残,帮他微整了些而已。”男人笑得风雅,执起人儿的手送入怀里,谁让那小子成日调戏他妻子呢,活该!
后面的马车陆续停下,宸王从马上跳下,看了眼从马车跳出的千乘太子,眉头紧蹙,“手机。”
“王爷有何事?”
“那男人是谁?”
“启禀王爷,听说那人是黄石道人的徒弟。”
宸王摆了摆手,暗淡的双眸里却隐约一丝狐疑。
身后太后被众人搀扶下马车,顿时热闹一片,“德山的空气就是好,今日游园会,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得皇上赏赐的好机会!”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左右的杨柳,又朝亚赛投去同样的目光,“来,亚赛,阿允,你们扶着哀家进去。”
德山的行宫建于险峰之上,奇峰秀丽,山峦诡谲。因地势而建,使得它的风格别具匠心。
偌大的寝宫,皆是以高竹支撑的构架而起,俯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