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只好委屈你跟我这粗人暂时相处了。”
贴身护卫与普通精兵衙役都不同,必须得单兵作战能力强,武功出众,没有经过特别训练,得不出这样的人手。我身边的八名护卫几乎全都折了进去,身边无人,想再去民间走访,就大不安全。可要我坐在衙门里重兵拱卫,当个抄手老爷,我却是不干的。
张天这份心意,我是十分领情的。
“若是不影响军务,留随便谢过张兄了。”
“城北本来就没什么紧急军务,一名百夫长都足以处理相应的事件,哪里用得着我时时守着?”张天哈哈大笑:“好兄弟,说起来城北之事本来十八爷是要我来做的,可那烫手山芋险些没把我烫死。多亏得你帮我把这杠事扛下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我知他这轻松的语调用意是在调开我的思绪,不使我再为乐康巷之事烦忧,也顺水推舟,想想当日他去挑衅管鬼祖的缘由,以及他可能在管换祖面前受气的场面,忍俊不禁:“怕不是烫伤,而是冻伤吧!”
张天想了想,赞同的说:“的确的确,娘的,天底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叫人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十八爷有令,我真想把那小子一拳打倒,狠狠的踩上几脚。”
管鬼祖的武功极有可能学自当阳生,张天把他一拳打倒可能性不大,说不定反而会被他打倒,只是这话我却不敢说出来的,一笑带过。
回到城北司衙,正赶上晚饭时间,卢广京在司衙广场上候立,报说慧生已经备了晚饭,问我回不回官邸用膳。我料想今夜自己是免不了通宵劳累,那官邸也不用回去了,就让他把小小带去交给慧生照料。
张天惯于行军打仗,对吃食并不挑剔,城北司衙食堂的大锅菜说不上“口味”二字,他也吃得津津有味;我虽不娇贵,但以左手吃饭,速度就慢了张天好几拍,被他嗤嗤取笑。
我抬头以下颔一点,笑道:“张兄,你这就不知道了,中昆习俗,用膳也有礼仪,我这样的进食速度,其实已经很失礼了……你看,那样才叫合乎礼仪……咦?”
原来是刑衙司的雷律方。
张天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鼻子里一哼:“他那叫吃饭?我看是数饭吧!”
张天这句话本是嗤笑,但我细看却觉得正是其理。
雷律方低着头,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几乎是一粒一粒的将饭往嘴里送,虽然不能见到他的正面,但也可以确定他此时神不守舍,另有所思,绝不是在吃饭。
雷律方在乐康巷把贺宽一家、曹示以及二十七名俘虏带走,现在这深思愁苦的样子,自然是因为审讯不得法。
我端起碗坐到雷律方桌旁,一面吃饭一面问:“雷大人在想什么?”
雷律方想得出神,虽然看到了我,也听到了我的问话,但却完全不记得身份礼节,全心沉在案情里,呆呆的回答:“我在想叛乱者在安都的内应该是什么人。”
我吃饭的动作一停,这也是我的疑惑:叛乱者在安都城里有内应,那是肯定的。但绝不会只是一个曹示。曹示孤身一人,住在衙门的公房里,在城北并无资产,强煞也只能左右贺宽个人的政令,做些欺上瞒下的小勾当。
城北因为瘟疫,户政衙对于人口的流动盘查得十分严密,这些犯禁入城叛乱者在不可能取得城北户籍的情况下,还能安然隐匿,背后必有一个份量足够的人给他们提供藏身之地,才能把那么多人藏得严严实实。
“难道是户政衙出了问题?”
雷律方摇摇头:“我首先联想到的也是户政衙,可仔细推敲却又不对。假如是户政衙有人,依当前行政混乱的局面来说,乱党可以轻易取得户籍,住在离城北司衙更近的明乐里对他们行事更方便,而不必挟持人质躲到乐康巷一带去。”
这样的逻辑推理能力,我自认是比不过雷律方这样的专业人士的,想想不得要领也就不想了,转而问道:“俘虏里有没有人招供的?”
雷律方脸色一沉,有些恼怒:“这群人死不开口,我根本就无从下手。”
我差点也染上了雷律方“数饭”的毛病,赶紧纠正错误,说道:“雷大人,我倒是有个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用的消息……这群人入城北的日子,应该就是本月十五的夜晚……”
雷律方轻啊一声,突然重重的一拍饭桌:“原来是这里不对!”
我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没被饭噎死,却见雷律方目光炯炯,尽见凌厉:“这群人在乐康巷出现,是昨天的事……昨天正是主公下旨,决定三日后处死旧朝不降遗臣的日子!他们既然是十五夜入城的,那么在他们出现在乐康巷以前的六天里,藏在哪里?”
我被饭呛得连声剧咳,雷律方吓了一跳,这才从案情里醒过神来,赶紧施礼赔罪,我摆摆手:“雷大人……这样很……很好……吃……吃饭吧……”
雷律方三口两口就把碗里的饭扒光了,然后问:“大人,此案关系重大,又是冲着您来的,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审?”
张天接口道:“正是要去!我倒想看看今日指挥乱民与我对敌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律方领着我们向刑衙司走去,接口回答:“昔日致远侯镇守云关,所以能连败元族五位皇子的联军,不止是因为他本身勇武过人,更是因为他有两名幕友谋略慎密,绝少疏漏。一个叫宫时略,字谋深,此人长于出谋策划;一个叫晁视,字醒源,此人长于人事协调。致远侯当时作为云关守将的副将,却得以独揽军权,全仗这二人……”
我和张天对视一眼,原来引我去乐康巷的是“曹示”真名叫晁视;而指挥乱民和张天相抗的,想必就是宫时略了!
雷律方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晁视混到贺大人手下当师爷,贺大人稀里糊涂的,竟连他到底做了什么事令自己激赏,收了他当师爷都不知道;那群叛党从不开口说话,我明知宫时略就混在那群人中,竟是无法找出他来……下官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不起眼,但又极其重要的事,所以无法将事情连在一起。大人,您经历其事,想得出什么来吗?”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念头闪过,一时间却无法捉住细节。
刑衙司的刑房与监狱并行,坐落在城北司衙,青石厚墙,除了几个小通风口外,就只有一道进出的铁门。
雷律方领着我们走了进去。
第三十三章 审刑狱
进门迎面就是阻挡外人视线的影壁,影壁的左端是向下的台阶,影壁的右端却是平地。
原来这刑房是挖地六尺再上建的,外面看着略显低矮,里面却十分的高大。左下前行,是真正的刑房;右分的坦途却是面向刑房凸出的土台,那是摆放从犯人搜出的物证和守卫刑房的衙役坐的地方。
我还没决定自己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就听到一声分明是百般忍耐,却还是忍不住溢出的惨叫,叫人听了心底发寒,牙齿根都酸麻。
我站住脚跟,往路边一让,叹道:“雷大人,这刑讯问供,还是您请,我就在这上面看看物证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