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就更要不得了!”
紧接着便是慌乱地挣扎声和哭喊声,什么东西落入水里的声音,水花溅开的声音,扑棱的声音,尖锐如同兽类的呜鸣,渐渐地停于无声……
四下已经无人。
小女孩和易水湛走了出来,水池上浮着一句刚刚还鲜活着的尸体。
易水湛不自觉望向旁边女孩的侧脸,晨光中她干瘦的脸不像一般小女孩的清纯圆润,反反而有点淡淡的怅惘,她突然转头看他。
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漆黑如同黑亮的棋子,“你问我值不值得。”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至少现在,我和我母亲没有落得刚刚那个丫鬟的下场。”
她的脸在晨光有种倾尽众生的宁静和寡绝,“而且,我也永远不会让任何人那样对待我和我娘。”
第20章 第二十章
“湛儿,如何治天下?”
“回禀父皇,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安天下,必先正其身。其治国之要,便在修身之术。”
“那何谓修身之术?”
“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如此圣无不照,不能塞也。”
父皇点点头,转而问:“童儿呢?”父皇一时兴起突然来这里看看各位进学的皇子,却没有想到易华童不在。若是平时,易水湛定会据实以告,只是现在他只微微摇头,“恕儿臣不知。”
只是此时,易华童有些脏兮兮的拿着蛐蛐跑进来,“快点,快点。”身后还有不停叫唤着的太监,本来兴高采烈的易华童一看到父皇,便立刻畏 惧http://87book。com地停住脚,把手背在身后,怯怯地唤了一声,“父皇。”
父皇看着他,“你后面藏的是什么东西?”
易华童不敢说话,易水湛走过去挡在他面前说道:“启禀父皇,刚刚皇祖母的‘檀珠’不小心跑到这里来了,皇祖母一向甚是喜爱‘檀珠’,六弟怕皇祖母担心,所以想先找回送给皇祖母。”在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悄无痕迹地推了推易华童,易华童身后的蛐蛐很快地跑掉了。
“是这样吗?童儿。”
“是,父皇。”易华童微微抓了一下衣角又放开,很快地回应。
父皇盯着这对兄弟,冷声说道:“抓一只猫也需要朕的皇子亲自动手?”当他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他捋了捋胡子说道:“爱护兄弟本是好事,只是纵容包庇,怕只会适得其反。”
他看着神色毫无变化的易水湛,又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易华童。“好了,朕先回去。童儿,朕要是下次看到你还这样,定惩不饶。”
“是,父皇。”
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后,易华童拍了拍胸口,兴高采烈地拉着易水湛的手说:“多谢你了,三哥,难得你这么肯帮我,我请你和小贵子一起玩蛐蛐。”
小贵子连忙跑上来,“哎哟,我的小祖宗,您还敢玩,不怕皇上怪罪。”
“怕什么,父皇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是吧?三哥。”
易水湛轻轻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父皇这么宠徐母妃,不会怪罪你的。”
“嗯。”易华童点点头,突然想道,“我的那个蛐蛐刚刚跑掉了,小贵子快跟我一起去找。”
“哎,主子,您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
易水湛刚转过头就看见太傅赞许的目光,太傅是易水湛娘亲那边的人,对易水湛一直报以重望,看他终于不像以前那样刚直,点点头讲课道:“志立而后谋。何为谋者?谋之一,术也。谋之二,忍也。谋之三,学也……”
易水湛举起面前的书,眼神却盯着窗外郁郁隆隆的高树。
那个小女孩说,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勇敢,无所畏 惧http://87book。com,任何人也欺负不了她。怎么样才能无所畏 惧http://87book。com,怎么样才能勇敢,战无不胜?
就像父皇,要一直一直站在最高点。
“我以后不能再来了。”
因为易华童再次被父皇抓到了玩蛐蛐,这次父皇大怒,不仅严惩了易华童,也给了太傅一个渎职的罪名,所以他以后不能跟着他来这边了……
只是他的眼神很快微微一凛。
父皇去徐母妃宫中一夜,本被关着的易华童就被放出来……事情并不是如同他想象得那么简单。就算自己表现得在出众,也抵不过一个女人的枕边风。
他盯着在他面前露出了失望神色的小女孩,淡淡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小女孩一笑,他怎么可能不会忘记她?以后他的身边会有更多的人和事,小小的她算什么?
“你说的话算数么?”
“当然。”
“凭什么?”小女孩问:“你凭什么不会忘记我?”
易水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回答,小女孩突然捋起他的袖子狠狠咬了一口,“凭这个印记来娶我,告诉我,你不会忘记我。”
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疼痛感注入内心,那个女孩漆黑点亮的眼神也仿佛就在那一刻注入内心。
他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从不问他他是谁,但是凭她的聪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自由在杨府里出入,一个每次跟随着一个太傅出现的人是谁?
她只是不确定而已,并不是代表不知道。
她在为未来做准备,但他偏偏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她,他捋下袖子,眉目中充满了坚定,“好,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易水湛看着手臂上月牙型的牙印,还没有消失掉,可见她咬得多狠,当时心中的恼怒有多深。
旁边的她昏睡的容颜,有种宁静的脱俗,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充满戾气了,但仍旧聪明仍旧狡诈……
这几年,她是怎么生活的呢?
他没有忘记,可她却忘记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而醒了过来,腿边那种酸麻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她望了望周围,雾气浓聚不散,和她的一行人已经全部倒下了……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易水湛和她同样靠在一棵树上,但他已经晕过去的,只是他的手却轻轻地盖在她的手上……
她缩回手,晃了晃脑袋,把意识渐渐地收回来。
自己被蛇咬过之后,只觉得浑身就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很疼很疼,可是后来,那种感觉渐渐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
息静起身巡视周围,即便呼吸着雾气,也不会有像以前一样的晕眩感,只是觉得浑身都有种干净的溪水荡涤过一样……
她尝试叫醒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但是没用。
传说这种瘴气使人很容易昏睡,直至渴死。
世界上的任何毒物都有相生相克的道理,或许解药就在前方。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抱着这样的信念沿着路一直走下去。
依旧是雾气重重,没有了身边的人,一个人在广大的林中显得过于寂静。
有一些他们来时的路标,却混乱不堪。
她再次走了一阵,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些他们在树上做的印记似乎有规律起来。
她抬起头看了看,现在似乎是午时。
那些标记仿佛被整个倒了过来。原本他们在上面刻了箭头,表示方向,但是现在这些箭头已经全部指向了反向。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想不通,只能按着反向的路走出去,看能不能走到出口。
路越走越窄,午时的雾气反而更重,几乎看不清方向。
是走在墨色的云里,在杂草间深一脚浅一脚,走的时候因为怕碰到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的,所以分外小心,可是这里竟然一丝会动的生命都好像找不到。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她实在有些累。
那些标记又动了,又开始找不到原来的方向,她发现一直移动着的标记会混淆人的视线,让人的“前方”不停地在改变,她尝试闭上眼睛,按着自己所能感知的“正前方”前进。
仿佛走了很多,也或者只是很短。
觉察走过茂密的杂草,手指偶尔摸索到树干粗糙的表皮……
忽然觉察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顿了顿,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