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看着她翩然离去的身影,笑起来。
我要你,姐姐。
第54章 小番外二则
三十年后。
大街上。
人来人往。
人群围观,隐隐传来响声。
息静拨过人群走过去。
一个小男孩趴在地上,双手被困住,绳索系在马尾上。发丝凌乱,手和脸都有擦破出血的迹象,旧衣衫已完全破损,满身尘土。
“爷,这小子敢对您动手,看不整死他!”旁边有小厮出声。
那贵公子冷笑:“把他给我吊起来!”
烈日高照,不耐烦地道:“小杜,给我拿杯茶来。”
“是爷。”
周边人:“那小孩太可怜了,居然碰上了这里的恶霸程公子!都拖了一天,看那小孩都快没气了。”
“谁叫他这么大胆,居然敢打周公子!”
“听说也是有原因的,是这小孩的妹妹买糖糕不小心弄脏了周公子的衣服,周公子一起之后,居然把他妹妹扔到河里去了。”
“人救上来了没?”
“救上来了,这小孩气不过,得罪了周公子,就成现在这样了。”
“哟!太狠毒了。”
“是啊,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小孩我知道,无父无母的,不知从哪捡了个女娃回来,对她倒是极好的。”
……
息静看着高头大马的周公子,又看着那小孩倔强死不求饶的神色,莫名有些熟悉。
路过,撞过拿茶的家丁。
“没长眼哪!”
“对不起。”
那家丁哼了一声走远。
贵公子喝过茶,突然喉头发痒,紧接着突然不能说话了。
“呃呃……”
“爷,哟,爷你怎么了?”那几个小厮慌了。
贵公子指着嗓子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爷,爷!”
贵公子下马,口吐白沫,浑身突然抽搐不止。
围观众人有人偷笑:“莫不是遭天谴了?”
那家丁瞪了他一眼:“来人,快带公子回去!”
“快!
贵公子被抬走了,围观众人:“看来这世上真有神仙,做不得恶。”
息静走到小男孩身边:“你没事吧?”
小男孩抬起眼看她,嘴唇发干。
但他看她的神情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直到解开他手上的绳索,蓦然一惊:“你手上的牙印是哪来的?”
小男孩坐起身,才淡淡回答:“天生的。”
息静忽然想起她也咬过的他。
小男孩起身,并不理她,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个小女孩站在街的对面,看着他,盈盈的眼眶中都是泪水。
“别哭。”那小男孩比她高出一个头,用脏兮兮的手擦她的脸,小女孩白净的脸上立刻有几个指印,眼泪还是滚滚落下来。
“今天卖到钱了吗?”
“只有十个铜板。”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声音稚气。
小男孩笑了笑:“好了,可以去买你最喜 欢'炫。书。网'的烧饼了。”
小女孩才四五岁的样子,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吗?”
小男孩拍了拍她的后脑,点点头。
“可是你的伤……”
“我没事。”他拉过小女孩的手,裤子已经磨破了,露出渗血的膝盖:“哥哥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蓦然撞进心口,记忆纷至沓来。
那个他。
那个也说会保护她一辈子的他。
那个跟他一样无论刚刚受过什么都会给她最好的他。
息静走过去:“我带你们买。”
小男孩警惕起来。
息静蹲下去,牵住小男孩的手:“我很喜 欢'炫。书。网'你,跟我回家好吗?”
小女孩问:“你为什么哭?”
息静擦了擦眼泪,又笑了笑,
两个小孩对视一眼,完全不懂。
看着那样熟悉的眉眼,一如既往地倔强的神情,她突然抱紧小男孩,泪滑下来:“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们。”
易水湛的墓就在小屋边。
宁世回来后,她看了他最后一眼,下葬。
他在她日常生活的繁忙间渐渐消失掉,无声无息。
所有过往的沉浮苦痛都被岁月冻结。
时光荏苒,她有了白发。
仍记得皇宫中漫天的蒲公英盛放,他一直等她到来。
她来晚了那么久。
那么那么久。
第55章 杨语怡的番外
我会无数次重复这个梦境。
无数次。
我躲在柜子里,透过窄缝可以看见父亲和人议事,他蓄着胡须,用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慢过我的心跳。火光燃动,我听得他们说起那些秘密。
我的父亲,竟然是影国安插在易国最大的内奸。
有只猫从柜上跳下来,我看见父亲的袖口忽然亮出一把短刀,又收回去。那光几乎要刺瞎我的眼睛。我突然想起那些莫名失踪的丫鬟和小厮,也便是这样死在这夜的墙角里吗?
如果是我呢?
我很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杀我?
父亲终于离开了,我从柜子里出来。详细地勘察了一遍柜子,确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从房间偷偷出去,回到我的居室,躺在床上。
我知道我不能对任何人讲,甚至我的母亲也不能。
怀着这样的畏 惧http://87book。com和恐慌,我度过了我的十六岁生日。
我一直对父亲战战兢兢,父亲也认定我是个乖巧的女儿。就像我们都不知道这样父慈女孝的背后是怎样的漠然与害怕。
我到了出嫁的年龄,父亲要把我嫁给易国的六皇子。我乖乖地任他摆布,只是觉得,父亲有没有为我们考虑过,当我们一个一个成为皇亲国戚,而父亲的秘密有一天被揭开时,我们将会处在何种境地。父亲对于身边的妻妾几乎是漠然处之,对于我们这些儿女也更是置若罔闻。
男人的心中有什么?有仇有恨,有国有义,唯独没有家吗?
然而易水湛并没有对我感兴趣,他更感兴趣的是二妹。
谢天谢地,我也不觊觎这份皇妃的位置。
只是没有想到,父亲竟把我家给了我七十多岁的周侯爷。我终于明白,我不是父亲的女儿,我不是他的任何人,我是他的棋子。然而我不敢抗争,我跳脱不了这富贵荣华的生活,我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未知的坎坷的命运。
嫁人生子,是每一个女人的宿命,那么宿命便宿命好了,我甘之如饴。
七十多岁的周侯爷在洞房花烛的那一天,朝我走来的时候,突然摔在地上,死了、
连我的盖头也没掀开过。
第一个掀开我的盖头的人是他的孙子,周慕扬。
我依然记得起那烛光微闪的瞬间,我坐在床边,盖头遮住了我的世界,我又仿佛回到了那个书柜,回到了千钧一发,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自己的呼吸窒息的那一刻。周围是翻乱的脚步声,呼唤着:“侯爷,侯爷!”“不好了,侯爷晕倒了!”
我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侯爷,侯爷不好了,侯爷晕倒了?与我何干呢?
直到他突然掀开我的盖头,我仰起脸看着。英俊的少年,墨色的瞳孔燃着烛光。
我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再跳动了一下,才平缓下来。
周侯爷死后,我变成了他的遗孀。
倒不用陪这个男人,我感到庆幸。至少我还知道我是干净的,身上没有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