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绽放在阳光下的笑容很美,美得仿佛一朵暗夜风中摇曳的曼珠沙华,叫人看得会迷失了心智。
弘凤兮口中的“他”,如若指得是四龙子?她想了想,应该是时候将他叫回为吟风了罢,毕竟他曾经是她的贴身护卫。弘凤兮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悠悠的抿起唇角笑了笑,淡淡地道了声:“是纤华。我弘凤兮这一生只佩服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她凑过去,好奇地眨了眨眼,这弘凤兮乃是十大名剑之首,竟还有佩服之人,到底为谁?
他的眼眸微微向下,瞅了瞅探过脑袋的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她头上拧了拧,笑道:“你就这么想知道。”见她点头,他微微敛眸,故作神秘地酝酿了良久,方才抿了抿唇怡然的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于你?”
扫兴!她以眼瞪之,那弘凤兮瞥了她一眼,也不在意一笑置之,轻描淡写地开口道:“除了纤华,还有秦王和你。”
这连她的名讳也登上十大名剑之首的佩服者之列,会不会太扯了一点?小女绝非过谦,自认论文诗经之流糊弄些学识平平之辈还过得去,要论武的话三脚猫功夫,应付个文弱儒生倒也尚可,何德何能。
他也未对此做解释,只淡淡地说了句:“祢祯,你的好,自己看不清,然而你身边的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令谁都没想到,若干年后,弘凤兮口中敬佩的两个男人,一个坐拥了半壁江山,傲视六国群雄;一个一统武林江湖,令天下豪杰竟折腰。
他领她去了湖畔,绿宝石般瑰丽的湖水环绕而过,碧湖之上有一亭名为“不拘”,亭身被漆得最阴晦的暗红,那种诡异的红色宛若人体心脏的颜色,亦是像极了弘凤兮那身衣裳的颜色。
弘凤兮大步走了进去,三步两步地跨上扶手,悠然自得地席于上面。那扶手宽度不大,却恰好容得一人躺下而已,若她大力些推他,他便会落入滚滚碧水中。这弘凤兮放着好好的凉椅不躺,非得来耍个特技。她不禁轻叹,走至他身边,坐在椅上,道:“弘凤兮,你就这么放心我,若是我一使劲,你可就落入湖中喽。”
“小姑娘,你还没那个本事。”见弘凤兮一脸春光灿烂的笑容,她的心也跟着明媚温暖起来,的确,与这样逍遥自在的人相处,最舒适不过了。
她倚靠着扶手,而他躺于扶手之上,皆未发一言,但却不会感到不适或者尴尬。他半眯着眼,眸中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的视线则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的骨子里散□荡不羁的味儿,分外的媚惑诱人。
微风带过,青草幽幽,夹带着夏日炎热的气息,知了蝉鸣,还有飘带着一丝诡异而血腥的气味。她左顾右盼,寻着这怪味的源头,只见弘凤兮悠哉地闭着灰眸,声音幽幽的道:“不用找了,这味道就是这亭散发出来的。”
“什么?!”见她不明所以地,弘凤兮便爬了起来,坦然地斜倚在亭柱上,偏着头,唇角挂着不羁的笑容,“这亭柱上的红漆,便是由九百九十个奴隶的血制成的。”他说的漫不经心,神态也安静从容,令她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背脊升起一股深深冷冷的寒意,愕然地愣在了一旁,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鬼宅”二字。
“这家子上至老母,下至儿孙,甚至是家奴,都在一夜之间死光了。”他说的很轻、很慢,似乎要让她一字一字全部都听清,紧接着他又俯下了身,揽住了她的肩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郭,她还在发愣的脸一下子烧灼了起来。
他暗红色的长袍本就是松松垮垮地□着胸膛,而此时他又俯□来,衣襟里所有该看的和不该看,统统春光毕露,看得她羞红满面,大声喊了句:“下流!”一个激动直接将他往前送出去,随后只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金色的阳光下,溅起水花一大片。
夕阳西下,昏黄色的斜阳打在爬上岸的弘凤兮身上,狼狈之象不可置否,没想到堂堂大侠,竟然不会游泳,最后还得由小厮捞上来。她走至他身前,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说:“弘凤兮,女人可不是个个都可以随便玩弄的。”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他魅惑一笑,学着他的样子甩了甩衣袖,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不拘”亭,为广大女性同胞出了口恶气,真叫畅快人心。
孰知刚没走一步,便听至身后缓缓传来一阵蛊惑幽昧的男声:“祢祯,忘了说了秦王让你留在我府中做事,作为惩罚,要做最低等的婢女,看来你身子好得倒挺快,明天正式上岗。”
她嘴角一抽,脚步立马停下,思量着,最低等的……不会是……那个吧……
弘凤兮!算你狠!
凭着记忆在乱石阵中行走,黑色已然暗沉下来,分不清来时的方向,又不知如何通往她现今住的楼阁,只好郁闷地随意找了块地坐下来。早知道便回去向弘凤兮认错,也不会搞得这么狼狈,若是无人发现迷失的她,是否要让她整夜露宿荒野。
说来也怪,凤府好好的一个家宅,却硬是机关重重、通往各个楼阁的路上布满乱石阵,若无人领路,必困无疑。整个府邸都好似陷入重重迷雾当中,家奴专职已事、对别处之事皆一概不理,目前为止她都搞不清楚这宅子里究竟有几处阁楼、院落、小筑。
她甚至不知吟风是生是死,昏厥的半年,错过了太多太多,晓晴楼那边亦不知如何了。蔚染的伤势好转了么?渐离是否还记挂着椒图?司镜是否还坐在窗边秉烛读书?蝶画过得可好,不知有无被李生威胁?得不到吟风确切的消息,囚牛定是暴躁得正找谁发火吧。
方才听弘凤兮说敬佩纤华时轻描淡写的语气,瞧着并不像囚禁着吟风的模样,否则怎会如此的镇定自若。可囚牛拍着胸脯保证,晓晴楼刺探的情报亦是不可能会错,吟风是被押入了凤府,当务之急,必须找出凤府的天牢所在。
然而偌大的凤府宛若一个巨型的迷宫,并且其中机关重重、暗箭难防,稍有差池,便会那藏于石缝中的毒箭,射穿成了筛子。而她连找回自己的楼阁的路都迷失了,寻找天牢的位置可谓天方夜谭,谈何容易。
夜色已深,白日里风和旖旎的美景都没落入一片黑暗之中,放眼四周,皆是死亡一般沉寂萧条,阴风阵阵,偶有诡异的泣声响起,如泣如诉,宛若死魂的哀鸣,不知是何动物发出的,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回想着道听途说来的话语——凤兮阁从前是个,鬼宅……
醒来那几日,她便追月说了,凤府的家丁每当夕阳归山,便早早上床歇息了,鬼宅的传闻是真是假,已无人愿意以身试险。据说闹鬼的传闻在她昏厥的那段日子传得很凶,有大胆的小厮夜探凤府灵异之地,亦就是“不拘”亭,当年九百九十个奴隶以血筑造的凉亭,结果蹊跷地死了,尸首被倒吊在亭上,两眼外翻,眼珠子没了,死状狰狞可怖,吓昏了很多婢女。
寒意深深地爬上了她的后背,她吓得浑身一哆嗦,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什么东西,却拼命地灌输着千万千万不要回头。一只冰凉苍白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肩头,她闭紧了眼眸,头皮发麻,亦无法更多思考,没命地大喊了一声,弘凤兮,救命!
弘凤兮自然不是千里耳,这么一喊不奏效那是必然,只是身后那只手忽然顿了一下,像是也被她吓了一跳,便收回了手,她感觉到那个东西慢慢地远离了她,直到他离她很远很远了,她才敢回头一看,只望见了转角一抹凄厉幽深的白色,转瞬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难道,她真的遇鬼了?是只善良的好鬼,抑或是弘凤兮的名讳起了作用?总之,那夜相安无事,不久后她便遇见了恰好拐进乱石阵的追月,她的眼眸微闪烁过一丝犀利的冷光,手中亦执着一把银亮的剑,可她已无心在意,便扑上去宛若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绝对不放手,死都不放手!她绝对不要变成鬼下亡魂。
而那夜对于追月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