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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2 / 2)

墨吟风的云淡风轻,是建立在强大而可怕的自信与精确缜密的谋策之上。

可就是这样优秀了得的男人,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秦王拔剑相向,最后不得不落得拔剑自残差点丧命以抵消谋刺上位者的罪孽,最后图的又是什么?弘凤兮对她说,吟风行事素来以利益为先,可这一次却是因为愤怒嬴政对她的冷漠无视,才不惜以性命为赌,换得嬴政对她的重视。

她听得后,唯有默然以对。

沉默了良久良久以后,她说:“弘凤兮,我想、见见他。”

他没有应她,起身拢了拢飘荡的衣袖,走了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道:“祢祯,你而今必须明白一点,我是秦王陛下的人,江湖讲求忠义二字,你与纤华的事,我做不了主。”

他的背影慢慢地走进外面的黑暗里,一袭暗红色的衣袍在月色下凌乱飞舞,宛若一只颤抖的血色蝴蝶。他跨出门槛后,右转出了殿门。那一夜,她望见了深陷入阴暗里的侧脸,深邃而忧伤,是无奈,是可悲,是无能为力,是难以名状的心痛。

而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弘凤兮那夜前来,说尽该说之事,却唯独不愿告知于她,在祢媃迁入冷宫与她同住之前,那十几日的时间里,因为担忧她独居半夜醒来心生怕意,嬴政在忙完政务后,在入夜时分便会忍着天寒地冻在屋外守着直到她入睡,才开门入屋,拥她入怀,以体温相互暖体,一道沉然睡去,然后在天明她醒来之前,将榻子被褥恢复原样,默默离开。

***

她沿着外廊一直漫步走着,祢媃还未归来,内殿又清冷阴森,也只有这里稍微不显得那么毫无生气。解除禁足冷宫的命令,今日一早便到了,却因整整一个月都未出外,便真的习惯了不出外活动。

随意走了一时半刻,抬眸却望见冗长的窄道上迎面风火疾步走来一个熟悉英挺的身影,一张骄纵明艳的脸容,眉宇上扬,飞扬跋扈,英气逼人的身姿,衬着窄肩窄腰窄腿的紧身黑衣,将他完美流畅的身材不差一毫的表现出来。

他手执一柄银亮暗红的细剑,漆黑的夜色里,他的剑呈现出的是暗红的颜色,宛若是凝固甚久的血水,在剑的表层结了一层暗沉的红色,那种红接近于人心脏的颜色,那深红瑰丽的色泽宛若冥界死水般阴沉诡异。

她愣了半晌,张了张口,哑然道:“花疯……花信,怎会是你?”

转念一想,却也了然,自打吟风退守人后,花信寻他的下落又岂是一日两日,如今吟风携太宸宫其他龙子一道,在雍地高调亮相,花信循他足迹又岂会有不来之理。加之花信武功不赖,出入守卫不比咸阳宫森严的居雍宫,自然也不算难事。

他一手拿着血红的剑,一手跨在腰间,见到她后,眉毛一抬,桀骜不驯地紧抿着唇,劈头盖脸就道:“臭女人,他要见你。”花信素来傲慢不羁,态度与语气也是向来如此轻狂放纵,相处久了,便也晓得这是他一贯作风,并非是不喜(87book…提供下载)欢你而怠慢。相信这世上除了墨吟风,谁也无能耐驱使驾驭这样一匹狂纵的野马。

然,这个“他”,莫不是指吟风?她微微一笑,正合她意,点头说好,他便将剑负在身后,腾出手过来一把揽起她的腰,轻盈地宛若巨鸟般飞翔而出,掠过高墙,带着她脚尖轻轻落地,然后箭一般奔驰而出,速度之快,在漆黑的夜色里,宛如一道耀眼的流星划过。

***

十里外的破庙,窗棂上燃着豆大的红烛,她慢慢抬步进屋,回望却未见花信跟来。深夜的昏暗里,一位超然出尘的白衣公子翩然端坐于锦垫之上,他抿起唇轻轻地微笑,仿佛与这周遭的凌乱与破败格格不入。

天意微凉,他今夜却只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衣,云缎白衣外松散地披着一件紫色深衣,并未束发,乌玉墨发宛若浓墨重彩般轻轻地披散下来,将他若雪的脸容映得更加苍白骇人。他的面上覆着一层极厚的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眼上,呈现琥珀的黄色,散放淡淡的药香,可他温润如玉的脸容始终在轻轻微笑,不知为何,那样纯良无害的笑容竟令她觉得微微的伤感。

他安静沉容地微笑,微白的唇角竟缓缓淌下一道殷红的血痕,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形象后,他侧过面拿手巾慢慢拭去血迹,回过来又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沙哑:“公主,你来了。”

她看得一时间竟失了神,愣了半晌,理了理衣襟,在他面前的垫子上跪坐下来,伸手在他眼前试了试,轻声道:“你的眼睛……怎么了?”他不言,反手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另一手抚面,闷声重重地咳了咳,却见更多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隙流出。停了半刻,他不停咳着,断断续续地说:“在下并无碍,公主莫要……挂心,他日再敷几贴药,便可复明。“

“也对,你莫不是用毒的行家,区区失明吐血的中毒解毒之法,在你胸腹之间,大抵也有上千种罢。”她自嘲地一笑道:“吟风,如此的苦肉计,你还要对我施几次?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受你掌控懵懂不知的公主么?”

他身躯一震,绷带下乌玉的眸中有一瞬间的难言之痛稍纵即逝,随后温润的脸容上又挂起云淡风轻的笑意。这个男人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的人,又怎知心痛。

他沉言了良久,笑了笑轻快地道:“公主,若是如此想,在下也并不否认。”然后执起案前的茶杯满吞地喝起来。谁都没有看见,他的口中含着的满是黑红色的鲜血,那是中毒极深的症状,血水就着茶水一并吞了下去,有些苦涩,内里伤患又发作了,些许疼痛,他皱了皱眉,飞快地点指封住腹部穴位,之后便当真是扮作一副身体无碍的模样。

可那时她并不了然这一切,仍口无遮拦,嘲讽地道:“吟风,你何要叫我公主,几年来,你哪一次不是直唤我的名字,这一次却又想惺惺作态作甚?”

他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而后谈话里他便又重新唤回她的闺名,祢祯。

屋外的风吹得甚大,窗棂上摇摆的火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她正欲起身去点上,却忽闻他道:“祢祯,你坐下罢,你素来在黑暗中的视力不大好,这里又十分杂乱,若是绊上什么,便不甚好,还是我去罢。”

言毕,他便掀袖起身,缓缓地往窗棂去,弹指灵动,娴熟地关上了窗,执起火烛,一手持火折子,优雅地拢指燃上灯芯,便回来放在她与他之间的桌案上,动作之精确无误,仿若他完全不是个失明的人。两人相对无言,通红的火烛嘶嘶地燃烧,氤氲温暖的烟气映得他惨白的面容堪堪有了红润之色。他将敷于面上的白纱布取下,现出一双明澈秋水、灿若明珠的美眸,虽视不清景致,但却十分漆黑有神,丝毫不似盲瞎的模样,然她晓得他确是瞎了。不知他是真的无碍了,还是假的,她沉下眼睫,略微忧心。

案上静静地燃着一只铜色烟熏的紫金香炉,散发淡淡心旷的清香,令人平神静气,正前方摆着一架棕褐色的木质棋盘,用深黑的线条描绘着纵横交错的网格,上面置放着象牙制成的晶莹透白的棋子,对弈双方分别有一枚以红、黑字体刻画的将、帅棋子,予以统帅四方士卒,棋盘中央跨过一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样的棋盘,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除了魏皇宫,在别处却并未见过,她依稀记得吟风曾经称它为象棋。

她坐于黑子一方,稳居帅位,伸出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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