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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下半身就好了,要是没有下半身就不会那么痛了。

陈霓伍恨不得拿把斧头劈了自己的腰。

摩托车的壳都撞烂了,车灯飞了出去,看着不像是能跑了,不知道有没有修好的可能,陈霓伍没力气扶了。

在街上躺了至少半个小时,偶尔也有车经过,光漫上脚踝,铺满他的身体,又扬长而去,只留下冷漠的尘埃。

边港没有那么多好人。

陈霓伍独自捱过惨绝人寰的痛楚,鬼一样从地上爬了起来,拖着痉挛不已的腿,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他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三花街,兄弟家,还有两间闲置的套房,但每次受伤的时候,他只想回自己家。

到了棚户区附近,有交情的就多了,连深夜翻垃圾桶的狗都认得他,黑漆漆的眼珠子,担忧地望着他。

陈霓伍无暇理会,脑袋昏昏沉沉,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手上满是沙砾,捂着血肉模糊的胳膊。

他凭肌肉记忆,拐进自己家那条巷子。

院门关着,他伸手掏了掏口袋,掏了半天,只掏出一个手机,连钱包都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陈霓伍能做出的行为就是发出一声无奈的笑。

他靠在门上,叹了口气。

来个人救救我吧。

好痛啊。

活着必须这么痛苦吗?

谁他妈能救救我!

太痛了,从眼球,到脚趾,再到一个男人的灵魂,每一处都在痛。

怎么会这么痛。

陈霓伍抬手抹了把脸,留下一脸的血和沙,用力吸气。

“汪汪汪汪汪!”流浪狗响亮地叫了起来,摇着尾巴,还上嘴扯他的裤子。

陈霓伍低眼看向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汪汪汪汪!”

“你不用可怜我,我比你强,我有家。”

狗叫得太大声了,陈霓伍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不过即便说出口了,这狗也听不懂。

“汪汪汪汪汪!”

为什么还要叫?我看起来很可怜吗?有你可怜吗!

别他妈叫了!

陈霓伍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猛地一下抬了腿,不等踹过去,肌肉拉扯到伤势,大腿一个抽筋,整个人撞在了门上。

啊啊啊啊——

陈霓伍呼吸痛断了,抵在门上不住抽搐,脖颈夸张地凸出三根青筋,下颌呈现出大力咬合的状态。

院门是铁门,风雨洗礼了二三十年的生锈的铁门,轻轻拍一把都要咣当半天,这一撞撞得巷子里好几个婴儿哭了出来。

男人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随之响起,陈霓伍抬眼,恶狠狠瞪着狗,“别叫了,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还在叫,摇着尾巴,“汪汪汪汪汪!”

“哐啷”一声,老式门闩拉开的动静,陈霓伍重心都压在门上,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铁门向里打开的同时,他呼吸一沉,脑袋带着上身侧着倒进院里。

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动了下腿,脚腕在门槛上磕了一下。

侧面出现一个宽阔的黑影,动作很快,胸膛立刻顶上来,胳膊绕过他的腰,像一堵富有安全感的肉墙,稳稳当当架住倒了一半的身体。

这种安全感让陈霓伍感到陌生又恍惚,鼻息间充斥着干燥的雄性气息。

他怔愣抬头,侧脸蹭过背心,贴到了裸露的胸膛上,热乎乎的。

“怎么这么晚……”陈霆低下头,话音一顿,拧起眉,打量着他的脸。

陈霓伍的脸像被人按在沙地里碾过,沾着沙砾,混着血,看起来狼狈不堪,黑暗里无法辨认五官。

他的眼睛弥漫着红雾,黢黑的眸子浸润其中,似乎藏着很多情绪。

陈霆有一瞬间,看出了一丝委屈。

稍纵即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钥匙丢了,再给我弄一份,”陈霓伍撑着他的胳膊站直,回过头,看向院外的狗,“滚进来。”

黑狗年纪不小了,大约能听懂几句人话,得到许可,马上跳了进来,尾巴摇得更欢了,但是不再叫唤。

“要养它?”陈霆问。

“嗯,”陈霓伍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往大堂里去,“它配活。”

陈霆没发表任何意见,轻轻关上院门,和狗一起,跟在他身后进屋,“我给你喊个医生?”

“不用。”陈霓伍说。

然而他的腿不像是不需要医生,两只脚一轻一重,黑裤蹭破的部位还在渗血,裤腿比较短,陈霆能看见流过脚踝的血珠。

流浪狗应该是好养活的,陈霓伍开了一个鱼罐头,往盘里一倒,放地上就不管了。

垃圾桶都翻了,挑食就去死吧。

他很累,又累又痛,使不上更多力气了,在陈霆的注视下,尽可能稳当的上了楼。

刷完牙,往床上一躺,舌头舔过牙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口腔里没有恶心的味道了,只有浓郁的血腥味,相当美味。

陈霓伍慢慢盖上睫毛,眼前一黑,什么都来不及想,直接昏了过去。

其实在昏迷前短暂的零点几秒,他能察觉到这一觉不是寻常的睡眠,但已经来不及反抗了。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黑暗里出现了很多画面,光怪陆离,是个梦,也可以说是很多梦,走马观花,像一个人临死前的总结。

他好像不是很高,还趴在地上,大概是摔过一跤,有点儿疼。

眼前是一片柔白的裙摆,椅子腿上有个坑,女人拿着口红,坐在一把漂亮的椅子上,专注地对着镜子化妆。

“乖啦,不要闹了嘛,等你长大妈妈就带你去看爸爸。”

“不要爸爸。”

“怎么能不要爸爸呢,爸爸那么爱你,不能说这种让爸爸伤心的话哦。”

爸爸那么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转过头,看向床头的结婚照。

看见这张结婚照的时候,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梦,因为这张照片不该出现在那里。

在梦里,他从来看不清照片上的男人,今天却诡异地看清了,连眼尾的浅褶都那样清晰。

男人坐在一张红木沙发上,身上穿着板正的西装,望着他,唇角慢慢扬起弧度。

陈霓伍猛地回头,“妈!”

梳妆台前只剩一把空荡荡的椅子,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妈妈的脸。

怎么能错过了……?

他已经忘记妈妈长什么样了!

怎么能错过了!

陈霓伍急促地呼吸,忽然意识到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冲出房门。

只有四层高,他家只有四层高,妈妈的房间在三楼,他跑得很快,一定可以找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疯了一般往楼梯上跑。

可他丝毫使不上力气,两条腿跟棉花一样,跑了半天只过了三层台阶,低头一看,自己的腿居然这么短!

陈霓伍扑到地上,抓着台阶,用力往上爬。

“妈!!!”

等等我啊!

等等我!

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陈霓伍大肆哭了起来,手脚并用爬过一层层台阶。

为什么一层楼会这么高。

为什么台阶望不到头!

这是梦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梦啊!!!

让我上去啊!

这是我的梦!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陈霓伍扣着水泥台阶,能够清晰感觉到台阶的粗砾,手指都烂掉了,他猝然看见一滩血。

这是他小时候摔跤磕的。

“妈!!!”

你看我一眼啊!

你等等我啊!

小伍好痛啊!

陈霓伍哭得涕泪横流,艰难地驱使自己幼小的身躯,扒着台阶爬上天台。

“妈!别跳!别跳啊啊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朦胧的视野里,天空一碧如洗,女人张开胳膊,纵身一跃,裙摆像花一样绽放。

“啊啊啊啊啊啊——”

陈霓伍撞上了天台的铁门,死死扒着护栏,仿佛想长出三头六臂,把这片裙摆从空中拖回来。

你怎么忍心啊!

怎么忍心啊!

你不是说你很爱我的吗!

你怎么能把我扔在这里啊!

陈霓伍痛彻心扉,声嘶力竭地大吼。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曹炳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小伍,跟叔叔走吧……”

陈霓伍瞳孔放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杀了他。

要杀了他!

陈霓伍猛地转身,一刀扎了过去。

曹炳吃惊地看着他,捂着肚子,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陈霓伍畅快淋漓地大笑,“想不到吧!畜生!去死吧!”

去死吧!

曹炳肥胖的躯体蜷在地上,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腕,拇指上的玉戒硌得脚踝生疼。

紧接着一杯硫酸泼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陈霓伍惨叫着睁大眼,双手下意识攥住了被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陈霆单膝跪在床沿,俯下上身,一只手握着药水,另一只手用力压着他不停弹动的右腿。

这条刺满纹身的腿力气挺大,几乎按不住。

陈霓伍痛得面目狰狞,满脸都是冷汗,腿部肌肉一抽一抽的,过了好半天,才偏过头。

不知道眼睛是不是要瞎了,还是看不清东西,只能看见一个逆着光的昏黑身影。

“怎么搞得这么严重,”陈霆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轻声叹息,“不是曹炳打的吧?回来的路上遇见麻烦了?”

陈霓伍眯着眼睛,两眼无神,嗓子干哑,“陈霆,妈妈去世之间,叫我带一句话给你……”

陈霆没说话,静静等后面的话。

他的面容带着噪点,一片混沌,混沌到陈霓伍无法分辨这是不是梦中梦,毕竟先前的梦也那么真实。

头好像沉在了水底,周围压强很大,压得脑袋特别疼,呼吸也格外费力。

“她让你……杀了曹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眼皮一垂,又晕了过去。

接下来的梦太混乱,太短暂,一个个碎片,连不成完整的梦境,没有格外强烈的刺激,只是持续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睡睡醒醒,醒来睁不开眼,动动手指,浑身骨裂一般疼,捱个几秒又睡过去,睡又睡不长。

有时候喉咙干了,哼哼几下,会有温热的水喂进嘴里。

他能感觉到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甚至偶尔会摸他的脸。

他有些抵触地偏开头,那只手便一阵不碰他,但下一次醒的时候,没准儿又在摸。

好烦。

后来他就懒得偏头了,偏头还会疼。

陈霓伍非常讨厌被男人碰,但没有特别讨厌这只手。

潜意识里,男人的手总是黏腻的,潮湿的,恶心的,会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会令他灵魂震颤。

但这只手很干燥,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像在阳光下闻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平静,祥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霆拿着退烧药进屋的时候,陈霓伍已经坐了起来,光着膀子,胸前绑着绷带,手上拿着手机,显然下过床了。

脸上那一副沉静冷淡的表情,配上一身繁杂的纹身,赫然一位初露锋芒的年轻老大。

任谁都不会把这个年轻人和一个做噩梦胡乱哭喊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陈霆看着他,好像只要一眨眼,一个孩子就突然长大了。

“你给我绑的?”陈霓伍问。

“不是,喊的医生,”陈霆走过去,递上药片和水杯,“你烧的太厉害了,不打针不行。”

陈霓伍接过药吃了,“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陈霆拿过他递回来的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霓伍不太习惯这种来自父亲的语气和关怀,低头看手机,“不用管我,不舒服我会自己去诊所。”

“我不是想管,就是……”陈霆欲言又止,视线垂落,定他胸前的绷带上,“你这个,这个……”

“不用你管,”陈霓伍猛地抬眼,眼神极其疏离,带着下意识的威胁,“听明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霆看着这双眼睛,良久,缓慢地应了一声:“……好。”

似乎察觉到自己态度过于恶劣,陈霓伍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手指在手机上摩挲了几下,放软语气:“呃,我……狗吃了吗?”

“吃了,出去玩儿了,”陈霆配合地接话,语气同样温和,仿佛前面的不敬从未出现过,“这狗还挺聪明的,早上吃完出去,中午到饭点又回来吃,我喂了点儿肉给他。”

“是,”陈霓伍扯了个笑,拇指在手机上一直搓,点点头,“我也感觉挺聪明的,还会帮我叫门。”

陈霆长长“哦”了一声,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摸到牛仔裤的裤兜,“钥匙还没打,我现在去打,正好给你带份粥回来。”

“谢谢……”陈霓伍又道了声谢。

陈霆没再说什么,抬脚出了房间。

这人可能没有关门的习惯,楼梯里仓促的脚步声传来,陈霓伍呼了口气,低头往胸口看了一眼。

昨天在卧室洗澡的时候,他看过这里,已经变得很奇怪不能看了,乳头肿得发黑,有些烂掉的样子,一碰就是一阵剧痛,八成这辈子都得穿着衣服跟女人做爱。

没有人打个架会打到乳头上,他的裤子也已经换掉了,陈霆或许能看出来,或许不能,他不想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曹炳的恨,甚至无法告诉任何一个人。

没有理由,曹炳对他那么好,那么周到,一个干儿子,钱也给了,偏爱也给了,好到打他一顿所有人都只会认为是父亲气急了教育儿子。

他要是跟曹炳翻脸,只会被全世界谴责。

陈霓伍讽刺地笑了一下,点亮手机。

手机里的消息一如既往的多,昨天都没来得及善后,那几家鸡店的保护费,黄标已经收过来了,用的医药费的名义,但后续的事情他还得亲自去谈。

陈霓伍先给胡波拨了电话。

胡波接得很快,那边挺安静的,大概在医院,“喂,伍哥,你可算回消息了,你人呢?”

“在家,怎么了?”陈霓伍问。

“也没怎么,”胡波压低音量抱怨,“阿绚不是没成年吗,医院给他爸打了电话,他爸过来揍了我们一顿,揍完就走了,妈的。”

“……阿绚现在怎么样?”陈霓伍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睡睡醒醒的吧,”胡波说,“刚刚嫂子还来了,给他带了点儿苹果,这会儿在吃呢。”

“别乱喊。”陈霓伍说。

“嗐,喊不喊不都一样么,”胡波不以为意,“你什么时过来?再不来嫂子得走了。”

陈霓伍撑着胳膊动了动,倒抽一口冷气,仿佛吃了屎一般恶心。

去了能干什么?

看一眼又怎么样?

看了就是你的了?

你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陈霓伍闭上眼,深呼吸几下,语气尽量平和,“……我去不了,昨晚被我干爹揍了,还下不来床。”

“你干爹揍你了?”胡波一下子扬了声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陈霓伍说,“没事儿,小雪呢,小雪怎么样,你见到没?”

“没见到,我一直在医院呢,”胡波说,“她不应该在上班么?”

“你让梦梦帮忙照顾一下,去找找小雪,再叫几个人去三花街坐着。”陈霓伍交代。

“坐哪儿?”胡波问。

“王覃那几家店,”陈霓伍眯了眯眼睛,“费这么大劲儿,就说过去蹲王覃的,直接坐店里就成,别影响人家做生意。”

“明白了。”胡波说。

陈霓伍挂完电话,又给周镇拨了过去,问了问常山那边的态度。

“能怎么样,人都死了,王覃那几个小弟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我让他们别管,为了一个王覃,得罪曹炳也不划算。”周镇那儿又是一阵麻将声。

“那几家店呢?”陈霓伍问,“有人想要吗?”

“有啊,”周镇说,“还在分呢,不过你往那儿一坐,应该不会有人要了……怎么想的,整个女人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覃在酒吧强暴女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陈霓伍说,“我叫我朋友装得清纯点儿,钓了小半年。”

“呵,你是真不择手段。”周镇不阴不阳地说。

“你管我什么手段,”陈霓伍坐累了,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镇哥,你那两家店也给我了吧,三花街我肯定是要吃的,你娱乐城这么忙,占两家店也没什么用。”

“我就知道你惦记,”周镇哼了一声,“准备拿什么换?”

“我也不要你店里的钱,白给你管店,你还管我要好处?”陈霓伍说。

“没有就甭提了……你他妈看着点儿出,你要敢点炮,老子把你头点了!”周镇说一半骂了一句。

“我给你一条边港码头的线,你水上过来的货,我给你送到常山。”陈霓伍说。

“嚯!”周镇笑了起来,“你还有这能耐呢?边港曹炳一手遮天了,货从码头过不跟他说一声,要给他抓到了……”

“说实话,那条线我自己也就用了两回,暂时是安全的,”陈霓伍说,“不过要是哪天被发现了,那就是我的货,我去死,钱都在三花街,你随时去拿。”

“成!”周镇很痛快地应了,“小子,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喜欢我,怪恶心的。”陈霓伍说。

“就喜欢你不要命的劲头!”周镇还是把话说完了,“我妹怎么还没回家?”

“在医院,看我兄弟去了,都是同学。”陈霓伍说。

“我妹以前可不跟男的交朋友,”周镇说,“就上了高中之后,你尽带着她跟……他妈的叫你别点炮!你没有脑子吗!我……”

陈霓伍把电话挂了。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陈霆出现在了门口,拎着一碗粥进来。

今天大概没什么行程,他穿得很随意,黑色背心,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胳膊大咧咧漏在外面。

和别人家的爸爸没什么区别,顶多是壮一些……也不敢和亲儿子大声说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陈霓伍看着他的胳膊,还记得这条胳膊力气有多大,按着自己的时候完全动不了。

论身材,他也挺壮的,一个强壮的身体是底层混混闯荡社会的资本,没事儿他就会去跑跑,但完全比不上陈霆这尺寸。

“在里面没少练?”

“每天都练,闲么。”陈霆打开盖子,端着碗坐到床头,看着像是要亲手喂。

陈霓伍马上抬手,“给我吧。”

我不能接受女人以外的生物给自己喂饭。

这份皮蛋瘦肉粥估计在巷子外面那家粥店买的,平时觉得味道一般,这会儿可能是饿了,突然闻着很香,陈霓伍连着舀了两大口,都不带嚼的。

陈霆把粥递给他了也不走,就那么坐在床头看着他吃。

在这样持久的注视下,逐渐连嘬勺子发出的声音都透着尴尬。

吃了小半碗,陈霓伍开始受不了他的注视,想让陈霆出去,又说不出太冷酷的话,只好随便找个话题:“赌场那边没什么事儿吗?”

“我才出来,什么都不懂,能有什么事儿,晚上倒是约了几个老朋友喝酒。”陈霆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和邓捷是不是关系挺好的?”陈霓伍问。

“是,”陈霆点头,“我在里面的时候,阿捷没少关照我。”

哦……

妈的,再说点儿什么?

陈霓伍沉默地舀着粥,眸子忽然一晃,“你这些年,在里面,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人?”

“你是指想杀我的人?”陈霆问。

陈霓伍看了看他,点点头,“啊。”

“他们不是对手,”陈霆淡淡笑了下,“这一个两个的,进来的时候,我都在里面混挺好的了。”

“哦……”陈霓伍恍然点头。

也是,陈霆刚进去的时候,曹炳还是把他当兄弟的,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进去的名头又好听,稍微有点儿脑子,在里面都能如鱼得水。

到后面再派人进去,恐怕已经威胁不到陈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没有想过谁派的吗?”陈霓伍冷不丁问。

陈霆这次答得没那么利索了,抿着唇,过了几秒才开口:“在外面混,有几个仇人很正常。”

陈霓伍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说实话,他无法估算这个陌生的父亲对他有多少感情,道上的人通常把大哥看得非常重,一个愿意为大哥顶罪的人,万一觉得大哥比儿子重要怎么办?

他不想赌。

而且报仇是他一个人的事儿,没想过拉上陈霆。

陈霓伍垂着眼琢磨,“邓叔虽然不在外面露脸,不过在集团管着账呢,他要是保你,莫龙应该不能把你怎么样。”

陈霆扬起眉毛愣了愣,蓦地嗤笑,“一个小孩儿而已,不用担心这个。”

陈霓伍看了看他。

小孩儿?莫龙也快三十岁了,而且这些年集团地位这么稳固,跟赌场那帮打手脱不了干系,再怎么洗,黑势力的底子是不会变的,不知道陈霆这股自信从哪儿来的。

在儿子面前强撑面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咱俩好歹有血缘关系,”陈霓伍顾忌着他的面子没戳破,尽可能把自己的态度说得不那么肉麻,“你要是遇上什么麻烦,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尽量帮你。”

陈霆撑着自己的大腿,抿唇笑一会儿才点头,仿佛在哄小孩儿玩,“好,一定,一定告诉你。”

陈霓伍无语地看着他。

有必要这么开心吗?眼纹都笑深了。

肚子是真挺饿的,算起来快二十小时没进食了,发烧消耗又大,一碗粥下去都没什么感觉,但凡有个熟一点儿的人在场,陈霓伍都会叫人再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偏偏和陈霆不熟。

而且他也受不了和陈霆独处的感觉了。

“你……”陈霓伍放下空了的碗,忍无可忍,“能出去吗,我想睡觉了。”

“好,”陈霆站了起来,从口袋摸出一串钥匙搁床头柜上,顺手拿过碗,“那你有事儿叫我……要不记一下我电话?”

陈霓伍拿起手机,“报过来吧。”

陈霆给他报了电话号码,看着他保存,转身出了房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像个父亲,更像个仆人。

陈霓伍盯着他的背影。

关门啊。

关门啊仆人!

陈霆还是没关门。

陈霓伍叹了口气,躺下了。

不过生病了有人在旁边照顾的感觉还是很奇妙,是一种可以放心踏实睡过去的感觉。

睡完了依然得打起二十分精神去面对一大堆麻烦。

陈霓伍起来的时候没看见陈霆。

房间里很安静,九点了,他出了门,看见对面房间的门开着,过去探头看了一眼,床上没人。

不知道昨晚有没有回来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起那个梦,陈霓伍抬了抬眼,看向床靠背上面的墙。

装修年份实在长了,白墙上裂开了几条缝,一个四四方方的斑驳纸痕显示着这里曾经贴过一张照片。

不对吧?

结婚照都给撕了,这不正常吧?

为什么陈霆出来之后什么都不问?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老婆是为什么死的?

曹炳当初给的理由是精神病,精神病能这么欢天喜地化妆去见老公?有没有病陈霆不知道吗?夫妻俩每个月都见,总不能莫名其妙突然得精神病吧?

家里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这也不问一嘴?

不能觉得是他这个儿子撕的吧?

他看起来这么脑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肚子叫了一声,陈霓伍叹了口气,压下一大筐疑问,转身进了浴室。

本来打算打车去医院,进了院子看见一辆摩托车,车钥匙还插在上面,陈霓伍直接跨了上去,拿手机给陈霆发消息:【用一下你的车】

陈霆立刻回了,【你的车呢?】

陈霓伍:【前天晚上摔废了】

年轻人生命力就是顽强,陈霓伍拎着一袋子钱到医院的时候,刘绚已经生龙活虎了,和胡波还有两个扎着绷带的兄弟在病床上扯着嗓子又是飞机又是炸弹的,隔着好几间病房都能听到响儿。

“你们这是养病?”陈霓伍看了看旁边那一床敢怒不敢言的夫妻,“护士没来骂你们啊?”

“伍哥你不知道!”胡波笑着说,“昨天我们在床上打牌,阿绚本来昏着的,一听我赢钱就坐起来了,非要来两把。”

刘绚靠在床头笑。

陈霓伍也气笑了,从袋子里摸了四个红包出来。

“哎,陈霓伍你什么意思?!”胡波指着他,脸上带着“你居然用钱侮辱我们纯洁的友谊”的震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不一样了,”陈霓伍不容拒绝地把红包塞到他手里,看了看旁边三个同样错愕的兄弟,“以前互相帮个忙,打个架,都是兄弟,谁也不会跟谁算钱,但现在赚钱了,就应该人人有份,毕竟都出力了。”

四个人都没说话,都要出来混了,谁会不爱钱,但头一回收还是有点儿不自然。

“这也没多少。”陈霓伍挨个塞红包,“以后发达了,咱们再分大的,谁要不拿,就是不愿意一块儿干。”

确实没多少,兄弟归兄弟,钱得分清楚,他可以拿自己的钱出医药费,但不会拿自己的钱出来分赃。

五家鸡店第一个月的保护费封了二十个红包,其他红包就五张,他们三个的十张,刘绚和辛雪的三十张。

所以说干这行没什么赚头,也因此他才一次性打这么狠,常山的人想抢会先掂量值不值得。

陈霓伍话都说到这儿了,再推辞就太扭捏了,胡波把红包一揣,“伍哥,我肯定跟你干,这下好了,又有钱赌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自然多了。

“攒点儿老婆本吧死肥仔,等下真泡上妞了,电影票都买不起……”陈霓伍拿着那个最厚的红包,走到床头。

刘绚笑着看他,痞痞地说了声:“谢谢大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看了看他,把红包丢他脸上,“赶紧好起来,等你出院给你摆酒。”

刘绚脸偏过去,捡起了那个红包,“王覃那几家店怎么样了?”

“还行,刚刚去逛了一圈,学校这帮人拼命不行,狐假虎威还凑合,坐那儿和姑娘玩儿挺欢,我让大黄给他们拿了点儿烟……”陈霓伍坐到了床边,拿起一个苹果。

“这是周玉梦给我买的。”刘绚指着他。

陈霓伍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挑衅地看着他,“我约那几个老板今晚吃饭了,你们三个都能自理了,肥波陪我去吧,三花街腾不开手。”

“成。”胡波看着他俩笑。

刘绚叹了口气,“给我也拿一个。”

陈霓伍拿了一个给他,转头看向胡波,“现在得排一下谁看店,这段时间还是要看紧一点儿,免得有傻逼不长眼,咱们刚接手,店就让人砸了,以后别混了。”

“行,”胡波点点头,“下午我去找他们开个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覃罩的那五家店,和陈霓伍的店有本质的区别。

陈霓伍的店是自己的资产,尽管每个月都得给集团上交一部分,大头还是自己赚,一年下来够买一栋单元楼的。

王覃那五家店另有老板,只是作为第三方收取保护费,收入少得可怜,毕竟得养人守店。

这点保护费陈霓伍肯定看不上,抢过来一是为了扩张地盘展露实力,在道上混,有实力自然有人追随,有地盘才能养人,二,是为了有地儿放东西。

货放其他地方到底不安全,他没那个钱像曹炳那样专门养十几个人看门,放三花街最好,又有人守,又能掩人耳目。

凌晨四点,荒山寂静无声,一辆皮卡颠簸着从土路晃下来,车灯照得树丛阴森诡谲。

陈霓伍靠在副驾驶,把玩着手里的狙击枪,车窗开着,风呼呼往里灌。

“只听过回头客优惠的,”黄标握着方向盘,脸色很不好看,“没听过涨价的,南渚这帮人也太看不起人了,明知道我们也在帮常山送货。”

“周镇跟南渚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们跟他怎么比,价不一样很正常,”陈霓伍看着前面,“而且周镇一次拿一车,我们就这两箱。”

“送命的活儿……”黄标叹了口气,“条子和集团,甭管几箱,抓到都得死。”

陈霓伍看了看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标也看了看他,赶紧说:“我没别的意思,伍哥,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气不过,他们给我们涨,我们又不能给东北虎涨,都一样危险,凭什么我们赚得少。”

“因为我们在别人嘴里抢肉吃,”陈霓伍摸了摸枪杆子,“东北虎和下沙合作了那么多年,为什么突然换我们,还不是图便宜……会好起来的,等码头那家夜店开起来,能好很多。”

国内枪支不合法,而且管的严,工厂很少,最近的一个在南渚。

南渚工厂不包运输,送到水上,谁要拿货谁开船去拿。

货上了岸,一层一层卖往全国各个省市,通常来讲,卖得越远赚得越多,但能卖多远,得看实力。

每个地盘都有地头蛇,要看这条蛇让不让过。

东北虎不是东北人,是下沙人,只是一直在下沙和东北两头混,人又比较虎,下沙人就喊他东北虎。

他和集团攀不上关系,想从南渚拿货,得从下沙老大手里拿,下沙老大再从边港集团拿,两次转手,会被收掉一大笔差价。

要命的生意,谁也不愿意被抠掉一分钱,有一次东北虎来三花街嫖娼,遇见陈霓伍这个曹炳干儿子,就送了一笔钱,希望陈霓伍给牵个线,直接从集团拿货。

这事儿东北虎也不敢声张,让下沙老大知道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达成共识,陈霓伍就背地里偷偷找渚水到边港能瞒过集团的线,找了两条,眼下这一条开始用了,并且分享给了周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利益共同体。

手机铃声响了,是山脚下放风的绿龟。

陈霓伍拿起来放到耳边,绿龟带着喘儿的声音马上传来:“伍哥,伍哥怎么办,我杀人了……”

陈霓伍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有有有……有一辆货车从旁边那座山下来了,他,他们看见我们了……”绿龟语无伦次地说,“他们,他们要杀我们,我就……我就开枪了……现现现在怎么办伍哥?”

“旁边的山……”陈霓伍下意识往旁边那座山看过去。

边港沿海是丘陵地区,到处都是山,海拔没多高,但绵延不绝,他也没有全部逛过。

有时间还是得多逛逛……

“他们几个人?”陈霓伍问。

“两个。”绿龟哆嗦着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冷静一点儿,死的又不是你,先找地方藏一下,小心后头再来人,”陈霓伍胳膊往车窗上一支,撑着脑袋,冷冷地盯着前面的路,“但凡有人来,不管是谁,敢下车就直接开枪,一个都不要放跑。”

黄标看着他放下手机,“出事儿了?”

“碰上同行了,开快点儿吧,绿龟要吓尿了。”陈霓伍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过身,狙击枪放后座,拿了把掌心雷。

皮卡又晃了半个小时才晃下山,倒不是路有多远,主要一车沉甸甸的枪械,没铺水泥的路谁也不敢开太快。

而且黄标当初踩点的时候,还在这片山上开迷路过,陈霓伍带着十几个人翻山越岭找了两天才找到,找到的时候黄标都在生吃野菜了。

下了山就是乡道,还是土路,不过不是坑坑洼洼随时都要翻车的土路了,运气好还等碰上一个路灯。

一辆小型货车堵在土路上,皮卡开不过去了,陈霓伍偏头扫一眼,草丛里果然趴着两个男人。

“绿龟!”陈霓伍扬声儿喊了一句,“你他妈就把人放路上,也不知道往边上拖一拖?”

绿龟拿着手枪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出来,另外两个一起放风的跟着起身,“伍哥!”

陈霓伍推开门下了车,走到草丛那边,蹲下来,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推了推尸体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挺年轻的,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没见过。

说实话,王覃是他第一个杀的人,还是趴地上给他杀的,没仔细看脸,这时候近距离看一个死人的脸,难免有点儿反胃。

陈霓伍咬着牙,吞咽了好几下,“先把人拖草里,给肥波打个电话,叫他送几把铲子上来。”

“埋,埋了啊?”绿龟惊恐地问。

“那你拉回家?”陈霓伍起身走向那辆货车。

绿龟赶紧拿手机拨号。

货车上没放牌照,陈霓伍钻进驾驶座,拿手机照着找了半天,找到了一把枪,两个牌照,一个边港的,一个下沙的,但没找到钥匙。

“大黄,去搜一下有没有钥匙。”陈霓伍探头喊了一声。

黄标初中毕业就在三花街帮陈霓伍做事了,见多识广,胆子也比较肥,过去往尸体边上一蹲,直接摸兜。

山里静得只有虫鸣,连心跳都觉得吵闹,两个人悉悉索索地做事,从容不迫,有条不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龟和另外两人逐渐平静下来,放风的放风,搭手的搭手。

“找到了!”黄标不光找到了钥匙,连手机钱包什么的都一块儿找到了。

陈霓伍和绿龟听到喊,一起从驾驶座下来,绕到货车后面。

黄标把东西放到他手里,拿着钥匙去开车厢门。

陈霓伍低下头,点开其中一个手机,翻了下通讯录,一眼看到好几个眼熟的。

全是下沙人。

再点进短信。

“伍哥,他们是谁啊?”绿龟凑过来问。

“下沙老大的亲弟弟,胡家栋的人,”陈霓伍抬起眼,看向拉开的车厢,“这回闯大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伍哥,这边全是枪!”黄标整个人钻在漆黑的车厢里,回头喊了一句。

“多少箱?”陈霓伍问。

黄标打着手电筒数了数,“二十八箱。”

“这么多……”陈霓伍拍了下额头,抬脚过去,扶着车门往里看。

“二十八箱,就算全是土枪,卖出去也上百万了,那边还有狙击枪,这么值钱的货还要铤而走险,未免太贪了。”黄标说。

陈霓伍看着堆叠的铁箱,脑子转得飞快。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人已经杀了,事儿也已经撞破了,直接带走这批货是最好的,但东北虎能不能吃下这么多货?

虽然这事儿胡家栋办得不地道,可这么一大车货,在边港莫名其妙消失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货在手里多放一天就多一天危险,要是东北虎吃不下,他要藏哪儿去?卖给谁?周镇?

周镇要知道这批货的来源,估计能跟他翻脸。

三花街也藏不下这么多货,怎么办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怎么办?”黄标撑着木箱扭头看他,“总不能帮他们送到下沙去吧?”

陈霓伍往门上拍了一把,“不管了,先开走,这附近还有村子,被看见了不好,你开这个车,我去开皮卡,绿龟去前面开路,剩俩在这儿等肥波埋人,动作要快。”

黄标诧异地看了看他,“你会开吗?”

“我在三花街开过。”陈霓伍说。

黄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往前面指了指,“你知道前面那路多难开不?别我一回头,你连人带车栽河里了。”

“那把你劈成两半?一半开货车,一半开皮卡?”陈霓伍歪头。

黄标叹了口气,从后车厢跳了下来,往车头那边走,“没事儿,你死了兄弟们会把三花街的事业做大做强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霓伍笑着往皮卡走。

陈霓伍平时都骑摩托车,只在三花街开过几回皮卡,都算不上会开车。

不过今天运气还行,跟在货车后面,江边那段极其狭窄的路勉勉强强开过去了,倒是总觉得货车随时都要栽江里。

路过一个眼熟的村,陈霓伍停了下来,给刘绚打了个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货车不能开到三花街,太明目张胆了,绝对躲不过曹炳的眼睛,只能先送到刘绚乡下的奶奶家。

刘绚奶奶已经去世了,院子里没住人,钥匙就在树底下埋着,去年过来找线的时候,他们几个人一直住这儿。

皮卡的货得先送到下沙给东北虎,再绕去常山送给周镇,黄标都熟,陈霓伍就没再跟了。

天快亮了,他得回家补个觉,醒了要去学校。

只有每天都在学校待着,曹炳才不会起疑心。

陈霓伍回到棚户区,推开自己家的院门。

一团黑影从篮筐底下窜了过来,“呜——呜哼……”

“怎么胖成这样了?”陈霓伍用鞋尖嫌弃地拨开它。

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三花街睡,以示自己对陈霆的厌恶,所以这狗都是陈霆在养,没想到一阵不见这么胖了。

这是养狗?

养猪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吃点儿,他不是好人,你没准儿活不过立冬。”陈霓伍好心劝告,听说立冬吃狗肉火锅最暖胃了。

楼上阳台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陈霓伍敏锐地抬头看过去。

这会儿天色微微泛蓝,光线稍亮了一些,看东西不那么费劲。

陈霆那个房间的阳台对着院子,围墙上摆了两盆花,三件衣物挂在栏杆上,让这个他从来不会抬头看的阳台充满生活气息。

估计陈霆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连背心都没穿,光着古铜色的膀子,胳膊懒懒撑在护栏上,垂眸看着他。

他眼底带着笑意,唇角微挑,和善的神情让这副杀人犯的面孔温和了许多。

陈霓伍心里一直琢磨着那批货,看到他的时候,心头不禁一跳。

像闯了祸忐忑回家猛然撞上父亲的小屁孩儿。

“我说着玩儿的。”陈霓伍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他妈肯定说着玩儿啊?谁会养狗吃呢?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起来不是更尴尬吗?陈霆要怎么接他这个话啊?

不是,陈霆大清早不睡觉杵阳台上干嘛呢?

陈霓伍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大概永远都不能平静坦然地和这位父亲相处。

陈霆果然没接话,不过抬了抬胳膊,往院子另一角指,“送你的。”

送我什么……

陈霓伍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个棚子,靠着围墙一角,里面停着两台摩托车。

一台脏兮兮的蒙着灰,一看就是二手的。

另一台崭新,黑红色的,进口的高端摩托车,只在电影里出现过,市里压根买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呼吸一滞,快步过去,颤着手摸了摸座椅,“这个,你上哪儿弄的?”

“让朋友从省会运过来的,”陈霆撑在阳台上说,“你不是没车吗?”

“这,这也太……”陈霓伍又想笑又有一种很难言的情绪。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贵重礼物,摩托车再怎么贵也就二十万,跟三花街那两家店完全比不了。

但三花街那两家店,是他“陪”了三年陪来的,而这个车,是,是他爸送的。

是父亲对儿子,不求回报的馈赠。

陈霓伍摩挲着上好的真皮座椅,感受着掌心细腻的触感,低头笑了又笑。

因为这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陈霓伍上楼的时候心里还有滋有味儿的,看见陈霆站在房间里往他这边看,甚至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

陈霆也淡淡笑着,“很喜欢?”

“还行,”陈霓伍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回头说,“我以为这玩意儿现实里不存在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霆捡起桌上的背心往身上套,“我要做面条,你吃不吃早饭?”

陈霓伍回房间的脚步顿了顿,“行,我洗个澡下去。”

虽然白天可以在学校再补一会儿觉,但下午还得去码头看设备和招聘情况,还得联系东北虎问货的事儿,还得想办法打探胡家栋那边的动态,还得排人再去山上踩点。

要干的事儿太多了,时间简直和金子一样宝贵,他应该一刻不停马上去睡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拒绝不了这一碗面。

陈霓伍是个麻利的人,洗完澡下楼的时候,面都还没出锅。

“等一下,马上就好。”陈霆站在灶台前面,转头看了他一眼,杀人放火的手端着一个装着荷包蛋的盘子。

“嗯。”陈霓伍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

锅里热气腾升,汤面味儿弥漫开来,黑狗挨在腿边馋得摇尾巴,陈霆专心地看着沸水。

说不上来什么视觉感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厨房好多年没看人用了,一个彪悍的大男人站在这里,替代了原本温柔的女人,居然没觉得不顺眼。

天亮了,晨光透过窗照进来,人和景物的颜色都鲜明了几分,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已经回不来了。

但他回来了。

“陈霆,”陈霓伍看着他,“妈说,希望你出来不要再混了。”

陈霆刚把荷包蛋倒进去,举着盘子僵了一下,过了几秒,转头看着他笑,“没叫你别混?”

陈霓伍抿着唇没说话。

陈霆把头转了回去,关上火,“吃面吧,你妈也喜欢吃我做的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面条味道是挺好的,记忆里没吃过这个味道的面。

汤很清,番茄味儿的,他妈做的面喜欢炒点肉进去,汤会油一些。

吃面的过程中,父子俩都没说话,大堂里只有筷子碰碗,吸溜面条的声音。

这回不是因为血缘太过亲密而彼此太过陌生所以尴尬到无言,而是在沉默地思念同一个女人。

陈霓伍每次想到母亲心里都很不好受,把汤喝干净了,拿着碗起身。

“放着吧,我洗。”陈霆头也没抬。

陈霓伍看了看他,把碗放下了。

其实能感觉到陈霆很想补偿他,几次三番的忍让,一夜不眠的照顾,昂贵而用心的礼物……他又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儿,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是十五年的隔阂太深,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如果这个家的女主人在的话或许好一些,可惜只剩两个冷冰冰的,不善言辞的男人了。

陈霓伍站在楼梯口,伫立半晌,轻轻说了一声:“爸,很好吃,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霆捞面的手滞在空气里,愕然回头,只看见一个匆匆上楼的背影。

面条落回碗里,楼道里的跑动声都没了,陈霆还一动不动,整个人仿若一尊雕塑,唯有那双深邃的黑眸闪动着光亮。

蹬蹬蹬一口气跑到三楼,陈霓伍才撑着扶手舒了口长气,搓搓脸,往房间里去。

虽然这一顿早饭吃得比较安逸,不过到底是经历了劳苦奔波的一夜,陈霓伍沾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中午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喂?”陈霓伍困得睁不开眼。

“小伍啊,在哪儿呢?”曹炳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陈霓伍立马清醒过来,“在家睡觉。”

曹炳在那边笑了声,“又翘课?这学还想不想上了。”

放到以前,曹炳这么问,陈霓伍肯定半开玩笑回一句“本来就不想上”,自从上次去了暗室,就再也无法用那种轻松的腔调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晚玩得太晚了,睡过头了。”陈霓伍说。

“多晚?几点回的家?”曹炳问。

“记不清了,十一二点吧。”陈霓伍说。

“玩什么?”

“就和几个同学瞎溜达,三花街,小公园。”

“你爸爸在家吗?”

“不知道,没看见,我和他碰上了也不说话,谁知道……”

陈霓伍心跳已经很快了,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

“关系还这么冷淡呢?”

“本来不就应该这么冷淡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你说多少遍了,要和爸爸好好相处,那行,先挂了,干爹这儿还有事儿。”

“好。”陈霓伍挂掉电话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慌里慌张捡了校服校裤穿上,冲出去想找陈霆串口供。

跑到楼道的时候,听到大堂有讨论声。

陈霓伍及时刹住,竖着耳朵,放轻脚步往楼下靠。

“你们说会是谁干的?”

“不知道,龙哥去查,就看到血了,货和人都没找到,反正听说胡家栋明天要来边港,和曹老大约了安盛酒楼吃饭。”

“他还好意思见曹老大,自己坏了规矩,货没了不是活该?要我说,抢得好。”

“问题谁敢在边港抢这么多货?”

“说不定下沙的人自己带着货跑了呢?谁知道死的是一个还是两个?”

“霆叔,邓经理消息来了,龙哥已经去华庭了,我们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看看吧。”

陈霓伍静静贴着墙壁,等这帮人稀稀拉拉起身出了门,才拿起手机。

陈霓伍:【干爹跟你问过我没?】

陈霆:【你干的?】

陈霓伍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为什么会相信陈霆?

万一陈霆把他卖了怎么办?

曹炳不可能只给他一个人打电话,但既然打到了他手上,就说明对他已经没什么信任了。

陈霓伍选择装傻:【干什么?】

陈霆:【没什么,大哥问你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干爹不乐意我在外面混,我跟他说我昨晚十一二点回的家,没见过你,他要是问起来,你帮我瞒一下,省得我又挨打】

陈霆:【好】

陈霓伍看着这个简短的回复,心里突然很不爽。

这种回不回家的屁事儿,只见过和外人联合起来骗亲爹的,没见过和亲爹联合起来骗干爹的。

曹炳他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到了车棚,看见那辆崭新的摩托车,陈霓伍的神色才软和下来,眼底透着一股坚定。

胡家栋明天要来安盛酒楼。

事儿办都办了,不如办得大一点儿。

摩托车开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放学时间,校门开着,刘绚和胡波还有几个高三的很显眼地杵在奶茶店门口。

胡波埋完人不知道几点了,困得站不住,整个人压在刘绚身上,陈霓伍都担心刘绚被压出个好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有人看见他喊了声“伍哥”,胡波才迷迷瞪瞪睁眼,随后眼睛一瞪,拔着那两条柱状的腿飞奔过来,“操!好帅的车!伍哥你哪儿买的!”

“别问,问了也买不起,”陈霓伍没管他,偏头看向慢悠悠晃过来的刘绚,“不是让你去点菜吗?”

“点好了啊,我还坐那儿看他炒啊?”刘绚看着他,“说吧,又要聚众干嘛?”

“聚众吃饭。”陈霓伍停好车下来。

“陈霓伍!”

街对面一声连名带姓的喊,奶茶店门口的年轻小伙儿们都看了过去。

周玉梦站在那里,“你又不上课!”

“小妹妹过来!”陈霓伍扬起笑,抬手招了招,“跟哥哥们去吃饭。”

刘绚看了看他,淡淡撇开眼。

“嫂子快来啊!”胡波拢着嘴喊了一声,旁边的人都嫂子嫂子地叫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玉梦脸都被叫红了,抱着书,踟蹰着不想过街,但一直看着陈霓伍。

陈霓伍又招了招手,“过来!别让我去逮你!”

周玉梦下定决心似的走了过来。

陈霓伍请客是常有的事儿,但很少特地知会谁,一般饭点谁在身边就请谁一块儿吃。

像这种喊十几个人的情况,如果不是过节,大概率是吃完就得干活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大排档的包厢,菜都上好了,满满两大桌。

陈霓伍把周玉梦拽到自己身边,给她拿了饮料,“不用我伺候你吃饭吧?”

“不用。”周玉梦红着脸拿起筷子。

刘绚拖了椅子坐到他另一边,摸了包烟摆桌上,“嫂子不喝点儿酒?”

“你多喝点儿就行,”陈霓伍扭头喊了一嘴,“服务员,拿五箱啤酒过来!今天尽兴啊兄弟们,多喝点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谢谢伍哥!”包厢里充斥着一片拍桌叫好声。

“下午不上课了啊?”刘绚笑了起来。

“吃饱喝足才睡得香,”陈霓伍伸手拿烟,“不行就拿几张报纸上天台睡……嘶!”

周玉梦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这个人,说话一句真的都没有!高一就跟我说不抽烟,开学还说再也不逃课了!全是骗人的!”

“男女授受不亲啊,别动手动脚……”陈霓伍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腰,看着她气鼓鼓的脸蛋,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禽兽除外啊。”

“陈霓伍!”周玉梦扬手作势要打他。

“哟,这就是嫂子吧?”一个长卷发的漂亮姑娘从包厢外面进来,挎个大包,目光精准落到陈霓伍身上。

周玉梦手停在空中,错愕地看着她。

“这是辛雪,我干妹妹,”陈霓伍给她介绍了一下,“现在在管码头装修。”

“就我哥投的那家夜店?”周玉梦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陈霓伍点点头。

刘绚拖着腮帮子,拉开了旁边的椅子,“小雪,过来。”

辛雪一边走,一边还和初中的老朋友打招呼,在社会上混了两年的气场衬得她笑容更加明艳。

“设备到了吗?”陈霓伍看着她坐下。

“见面就是干活儿!”辛雪很不满地拍桌,“先让我吃两口行吗哥?”

陈霓伍笑了笑,抬抬手,“行,你吃。”

大排档菜色一般,不过都是兄弟,吃什么都挺开心,闹哄哄吃了小半个小时,个个脸都红润了。

“吃饱了吗?”陈霓伍看着周玉梦,“还有没有想吃的?”

“不用,我吃饱了,”周玉梦知道这是在下逐客令,抿了抿唇,“你下午又不去学校?”

“去,晚点儿去教室找你,”陈霓伍转头,“阿绚,你送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绚站了起来,“走吧嫂子。”

周玉梦只好站起来,跟着他出去。

“看着也差不多了,”辛雪拿过挎包,“我现在去发钱?”

陈霓伍偏了偏下巴,“去吧。”

这帮人已经接过两次红包了,这一回收得毫无心理负担,有吃有喝有钱,飘得不能再飘了,对陈霓伍的忠诚度也达到了顶峰,时不时就有个醉鬼跑过来表忠心。

陈霓伍被他们逗得只想笑,边笑边琢磨胡家栋的事儿。

“伍哥,”绿龟坐到他边上,凑近了小声问,“昨晚那事儿怎么样儿了?”

陈霓伍拍拍他的肩膀,“天塌了我顶着,不过这段时间叫大伙儿都别往山里去。”

绿龟看着松了口气,“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沙到安盛酒楼有一条必经之路,路两侧是老旧居民区,楼房都不高,普遍五六层,有几家旅馆。

陈霓伍藏身在其中一家旅馆里,窗口架了一台狙击枪,窗帘拉着,只开一条缝。

他背靠着墙,盘腿坐在地上,嘴里咬着烟,一道光线落在鸭舌帽上。

刘绚坐在床上玩他的游戏机。

“你是不是有病?”陈霓伍挺纳闷的,“你跟来除了扩大目标还有什么用?”

刘绚也挺纳闷的,“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冒险了吗?”

“我这一枪下去,”陈霓伍指着窗户外面,“不管胡家栋信不信,都一定会把账算到曹炳头上,比起找一个跑了两天的人,不如咬着曹炳要货。”

“曹炳就不找了?”刘绚问。

“找不找不是关键,”陈霓伍喷了口烟,“关键是曹炳和下沙会起冲突。下沙的人先坏的规矩,曹炳没义务帮他们找货,顾及交情找了,他们还咬着曹炳要货,曹炳不要面子的?”

陈霓伍夹着烟比划了一下,“集团的粉都是从下沙进的,这玩意儿最害人,两边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关系一直很脆弱,起点儿冲突能惹不少麻烦,就算这一回不掰,下次我再找机会作点儿祟,今年选举,要么边港换老大,要么常山换老大,总之这一枪一定要开。”

刘绚突然抬起眼,定定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挑眉,“干什么?”

“伍哥,我一直没明白一件事。”刘绚说。

“嗯?”陈霓伍咬了咬烟嘴。

“你以前说,你想做大哥,我也没多问,”刘绚往前倾身,撑着膝盖,“但现在,我有点儿分不清了,你到底是想做大哥,还是想报复曹炳?”

陈霓伍没说话,吐出一口烟,烟雾遮了双眼,卷上帽檐。

“我总觉得,你有点儿太针对曹炳了,”刘绚眼里带上审视,“为什么?你不会有什么瞒着我吧?”

陈霓伍摘下嘴里的烟头,手腕一翻,烟头弹了过去。

“操?”刘绚赶紧侧身挥开。

“一块地盘,怎么盘得下两条龙?”陈霓伍看着他,“老大当得太安稳,下边儿的人哪儿有机会起来?”

刘绚看了看他,没说话。

“边港的枪,下沙的粉,常山的赌场,”陈霓伍继续说,“市场几乎固定了,他们不打起来,我上哪儿混汤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你和曹炳,毕竟……”刘绚欲言又止,“你想想常山以前那个老大。”

常山过去也是有老大的,但那个老大睡觉的时候被自己小弟弄死了,那小弟觉得自己很行,然而上了位,底下的人都不服,全要给老大报仇,后来那小弟全家都被杀了,八十岁奶奶和七岁小侄女都没放过。

出来混,几帮人马砍来砍去很正常,唯一不能干的就是背叛大哥,这种先例一开,哪个大哥晚上还敢睡觉?

“我没跟他混啊,”陈霓伍张开胳膊,“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打拼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三花街的店,他也不是白给我的……我爸替他做这么多年牢,给我两家店不应该吗?”

刘绚垂了垂眼,“别人不一定这么觉得。”

“我的人这么觉得就好了,是吧?”陈霓伍往膝盖上一撑,看着他。

刘绚舔了下嘴唇,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陈霓伍,你不要试探我,我只是担心你。”

陈霓伍沉默了一会儿,“我信你的。”

将近四点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胡波的电话。

“伍哥,来了!一辆黑色轿车一辆面包车!”胡波在电话那边小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翻身跪了起来,面朝窗户,枪架在肩膀上,透过倍镜往街上看。

由于是向下射击,上身不得不前倾,臀部需要往上抬,微调的时候,紧翘的臀部跟着微微晃。

刘绚抿紧嘴唇,攥着自己大腿的裤子,不敢看又忍不住看。

“嘭嘭嘭嘭嘭嘭!”陈霓伍连续打了五发子弹,即便装了消音器,在狭小的房间里还是震耳欲聋。

刘绚猛地惊醒,立马跪过去扯开袋子。

街上两辆车加重油门飞驰而过,路人后知后觉开始尖叫骚乱,慌不择路往就近的店里冲。

“杀人啦!”

“有人开枪啦!快报警啊——”

陈霓伍把枪往袋子里一放,拉上拉链,抱着迅速出了门。

胡家栋虽然跑了,街上人还很多,条子没一会儿也要来,他们不能走旅馆大门,只能从对面那间房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窗都开着,三楼不高,房子之间只有一条胳膊的距离,连巷子都算不上,顶多叫缝隙。

陈霓伍压了压帽檐,利索地翻出窗台,踩着防护栏和水管往下跳。

跳下去之后还扶了一把大病初愈的刘绚。

缝隙外面停着一辆黑车,两人飞奔过去,门一拉,相继坐进后座。

“怎么样?”胡波一个换挡,车开了出去,“打死了没?”

“不知道,最好是没死,”陈霓伍摘下鸭舌帽,往座椅里一靠,“打死了下沙老大就真要追查真凶了。”

“你这么没把握吗?”刘绚很吃惊。

“这玩意儿子弹很贵啊,我就打了百来发,我神童啊?”陈霓伍说。

“……”胡波回了回头,“现在去哪儿?”

“学校,开到操场主席台那边,开快点儿。”陈霓伍说着开始解衬衫纽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绚偏头看着他。

“看什么看,”陈霓伍看了他一眼,“快换校服。”

果然到学校没多久,集团的人就开始大肆排查,学校这边也派了人过来,用的送鸡汤的名义,幸好旅馆离学校不远。

陈霓伍穿着校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在保安室接了保温盒,“干爹怎么突然送鸡汤给我?”

“曹老大在安盛吃饭,说这个鸡汤味道好,让送一份过来,”曹炳的手下脸上带着怒气,“小伍哥你是不知道,那个胡家栋,一见曹老大就拍桌子踢椅子的,身也不让搜。”

“胡家栋?”陈霓伍看了看他,“谁啊?”

“就下沙扛把子的……”那马仔顿了顿,摆摆手,“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不过这阵你小心点儿,听他们那意思,边港好像有一伙儿不怕死的在搞事儿,龙哥还在查呢,你别出去瞎跑啊。”

“谁敢在边港动我?”陈霓伍转身就走。

“哎,你别不当回事儿啊!”马仔喊了一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到教学楼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了,学生都在走廊和楼梯间游荡,绿龟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下来,“伍哥!”

“去干嘛?”陈霓伍问。

“去上网,”绿龟说,“有事儿吗?”

“要闲的话喊几个人去码头给小雪搭把手,成天泡网吧干什么。”陈霓伍说。

“他网恋呢,”旁边那个男生说,“陪游戏里的老婆打游戏。”

陈霓伍笑着叹了口气,“牛逼。”

绿龟往旁边瞪了一眼,转过头咳嗽了一声,“肥波不在码头那儿吗?”

“他坐那儿除了喘气儿还能干啥?”陈霓伍摆摆手,“你多喊几个吧,今天装屏幕和音响,我怕小雪盯不过来。”

“成,那我现在就去。”

“记得把校服换了。”

绿龟虽然怂,但朋友挺多,尤其是狐假虎威不能拼命的朋友,干点儿监工的活儿正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回到教室,陈霓伍把保温盒往课桌上一放,“谁要喝鸡汤?”

“什么?鸡汤?”

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都在长身体,肚子饿得咕噜叫,几个男生立马拿上不锈钢饭盒凑过来。

刘绚也拿勺子坐了过去。

一分钟不到课桌就被七八个男生围得严严实实,汗臭味迅速盖过了浓香。

陈霓伍盛了一碗汤,退出包围圈,往周玉梦课桌上一放,“我给你挑了鸡翅膀,吃点儿?”

周玉梦盯着鸡汤看了两秒,抬头看向他,“陈霓伍,跟你说个事儿。”

“嗯?”陈霓伍看着她。

周玉梦招了招手。

陈霓伍俯下身,耳朵凑过去。

“我有两张电影票,今晚八点的,你要不要陪我去看?”周玉梦仰了仰身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的芬芳呼过耳朵,陈霓伍心里一个荡漾,眸色一暗,偏过头,看着她红透的脸。

他们从来没靠这么近过。

他不敢,周玉梦不会。

“今晚我可能……”

周玉梦眼睫一垂,低了低头,马尾扫过柔白的脖颈,嘴唇抿得很紧。

这还是周玉梦头一回喊他看电影,要是被拒绝肯定不高兴吧?

“明天行不行?”陈霓伍一只手撑在桌上,揪了揪马尾,“明天我请你,怎么样?”

“……你还真是忙哦。”周玉梦嘟囔了一句,但没那么不高兴了。

是挺忙的,晚上还约了东北虎,他和东北虎说了手上有一批急出的货,东北虎吃不下,但能给他介绍个下沙人。

陈霓伍进了三花街一家理发店,刘绚守在门外,店里有几个生面孔。

这家店是以前是王覃罩的,姑娘都在后面的小门里做生意,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东北虎搂着一个黄头发姐姐摸得正起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戴十字架耳坠的男人。

“这位是……健哥是吧?”陈霓伍热情地拿着烟过去发,“幸会幸会。”

朱健迟疑了两秒,随后起身接烟,有些不敢置信,“哎!我当这高中生谁呢?这么冒冒失失就进来了,原来是小伍哥,小伍哥年轻有为啊,干这行的,这岁数真不多。”

陈霓伍笑着给他点烟,“健哥抬举了。”

“你别看他年轻,他是真了不起,按我说边港这一辈年轻人,最出挑的就是小伍哥,那个曹骁算什么玩意儿,”东北虎拍拍怀里的姑娘,“丫头先出去,晚点儿再喊你。”

黄头发姐姐抛了个媚眼往外走,屁股一扭一扭的。

东北虎猛地窜上去呼了一巴掌,她一声惊呼,身子被抱了起来,两人嬉笑着一块儿出去了。

“这头老色虎……”朱健哭笑不得,扬声儿喊了一句,“阿虎!先办正事儿!”

陈霓伍坐到了一边的床榻上。

等了一会儿,东北虎才回来,手上拿着一包烟,给陈霓伍递了一根。

“虎哥有本事啊,”陈霓伍叼上烟,“头一回来就给姑娘哄得走不动道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么,”东北虎用力顶了顶胯,“不用别的本事,身体好就能哄好。”

陈霓伍和朱健都笑了起来。

“来,小伍哥,咱说正事儿,”东北虎坐下来,往他肩膀上一搭胳膊,拿着打火机给他点烟,“咱俩合作了这么多回,我东北虎的信誉还可以保证吧?”

“当然。”陈霓伍笑着点头。

“健哥呢,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给我的货,我有不少是替健哥要的,”东北虎指了指自己,“咱们三个,一根绳上的蚂蚱,明人不说暗话,你那货是胡家栋的吧?”

陈霓伍吸了口烟,仿佛没听见。

“你放心,我东北虎不是没脑子的人,”东北虎抬手示意,“健哥在下沙和胡老二斗很多年了,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虽然不知道你和胡老二什么过节,但咱们肯定是一个阵营的。”

陈霓伍笑了笑,“我和胡家栋没什么过节。”

东北虎深深看着他,“我们都是求财,只在乎货什么价格,不在乎货怎么来的,了解一下来源,只是为了出的时候能注意点儿。”

“是,这货原本是胡家栋的,”陈霓伍承认了,“凭空多这么多货出来,我不说虎哥也能猜到,但我和胡家栋真没过节,我的人和他的人在山里撞上了,他的人想灭口,被我弟弟杀了,杀完了我才知道是胡家栋的人。”

“哦……”东北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不担心东北虎把这事儿说出去。

这要一说,肯定会牵扯东北虎越过集团走私的事儿,东北虎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绝对不蠢。

“所以这批货,健哥你要不要?”陈霓伍偏头看过去,“这阵儿我也不方便再运货了,错过这一批,接下来半年,我都不会去南渚,这货来得不明不白,我也不跟你开高价,痛快点儿,市场价一半,要就拿走。”

东北虎立马眼睛一亮。

朱健思索片刻,把胳膊往后搭在了沙发靠背上,“小伍哥,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头一回见,也给你带了点儿见面礼。”

陈霓伍饶有兴致地问:“什么见面礼?”

“月底胡家栋有一车货要送到边港,我盯很久了,”朱健看着他,“你要是感兴趣,咱们三个可以一块儿吃。”

陈霓伍眸底闪过一道光。

他们的生意不受法律保护,生意能不能成,除了实力就看信誉,黑吃黑到底上不了台面,以后别人想做生意,总要琢磨一下自己会不会被背刺。

这么缺德的计划这么随便就通知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笃定他已经干过一回,一定会加入吗?

陈霓伍觉得还是太冒险,而且他信不过这两个人,笑了笑,把话题拉回来:“这个先放一放,先谈我手上这批货。”

“小伍哥,”朱健又开口,“我也是干小买卖的,手头现金有限,吃下月底那批货,这批货才更好谈。”

陈霓伍看着他。

“富贵险中求嘛,”东北虎撺掇,“健哥一向靠谱的,小伍哥,一起呗?”

“我感觉太冒险,”刘绚跨上摩托车,用余光扫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你看看这条街,多少集团的人,晃一晚上了,到月底放松不下来。”

“你先从我车上下来。”陈霓伍指着他。

“干嘛?”刘绚转头,“还不让骑一下。”

“不让,下来,”陈霓伍说,“开你自己的。”

刘绚“啧”了一声,下来了,“真小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跨上了车,“这还不算什么,枪还有出手的渠道,粉是真没有,还得找渠道出,边港的粉,每块地盘都有固定的人卖,出都不好出。”

“可以放三花街卖,”刘绚说,“这玩意儿是消耗品,卖得快,还有夜店,夜店都是咱们自己人,瞒着点儿周镇就行了。”

陈霓伍纳闷地回头,“那你到底是觉得我去还是不去呢?”

“我的意思是太危险,”刘绚说,“我不希望你跟东北虎干,但你要卖的话我就会帮你卖。”

陈霓伍叹了口气,“我先回家了,回去探探口风。”

“你爸能透给你吗?”刘绚问。

“应该可以吧,”陈霓伍拧了下车钥匙,“他看着……挺愿意跟我亲近的。”

“愿意就好好处啊,”刘绚把手按在车把上,盯着他,“伍哥,命这玩意儿,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没了,尤其咱们这样的人,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儿,趁早去做,千万别留着。”

陈霓伍看着他,抿了抿唇,“知道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辆摩托车声浪挺大的,毕竟是好车,咆哮起来也霸气,开到哪儿都是整条街最靓的崽,连捡废品的大爷都驻足痴望了许久。

不过陈霓伍转进棚户区的时候,还是从引擎的咆哮声中听到了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

陈霓伍眼皮一跳,棚户区没有篮球场,这动静也不可能是小孩儿砸出来的。

不会是陈霆在院子里玩那个儿童球框吧?

这画面挺不不敢想象的。

车停在院门外,不等陈霓伍下去开门,铁门自发往里打开了。

陈霆一米九的身躯出现在门后面,喘息有些粗重,背心湿透了,大块大块的胸肌腹肌凸出来。

剧烈运动使古铜色的皮肤微微泛红,脖颈胳膊上都挂着汗,完美展现出了一个强大雄性的阳刚之气。

陈霓伍这一瞬间升起了一丝微妙的崇拜,有点儿像初出茅庐的年轻猛兽依然崇拜着盘踞深山的兽王。

怎么会有男人味儿这么厚重的人,隔着两步路的距离,都能从扑面而来的汗味儿中嗅到澎湃的荷尔蒙。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爸,所以他一点儿不厌恶,甚至与有荣焉。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兽王朝他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扶着门,弯下腰,替他将院门底下的门槛拉开了。

陈霓伍垂眸看着这具半蹲下去的身躯,勾了勾唇,成功被取悦了。

年轻猛兽崇拜兽王不仅仅是因为对方体魄上的强大,更因为出于血脉相连的照应,或许只是稀松平常的举动,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将永远守护自己的感觉。

虽然这一切来得有点儿晚,不过陈霓伍心胸宽广,感觉还凑合,毕竟他也没多孝顺。

门槛和门板一块儿往里拉开,陈霆站了起来,让到一边。

陈霓伍进了院子才看见邓捷也在。

邓捷没穿上衣,抱个篮球,啧声看着他的车,“这车是适合小伍,人帅车也帅,开出去挺招女孩儿吧?”

这种严重发福的中年大肚腩身材,陈霓伍是一眼都不会多看的,虽然他对邓捷这个人没什么恶意。

“没看到女孩儿,”陈霓伍脚尖划拉着地,把车溜进车棚,下了车回头看,“你们为什么在这儿打……”

院子里废弃多年的儿童球框不见了,换了个正常高度的篮球框,全新的。

“你装的?”陈霓伍看向陈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霆撑着腰点点头,“明天我再画个线,以后可以喊你朋友来打球了。”

“哦……”陈霓伍没多说,又看了球框一眼,转身进了大堂,心情非常好。

虽然他不喜欢打篮球,虽然这个篮球框多半是陈霆为自己装的,但陈霆这么一说,还是让他很愉悦。

生活里从此多了个重要的人,而且这个人也觉得他很重要。

“儿子回来了,我就先走了,”邓捷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把,“耐心点儿,没爹没妈长大的,脾气臭一点儿也正常。”

“我知道,”陈霆抬脚往大堂走,“不送了啊。”

“没指望!”

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看见陈霓伍拿了裤子要进浴室,一只手攥在衣服上掀了一半,露出一截腰,看到他,手垂了下去。

“你要洗?”陈霓伍站在浴室门口问。

陈霆顿了顿,抬起眼,“哦,你先洗吧,我就问问你吃不吃宵夜。”

陈霓伍看着他,点了点头,“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我去热一下,”陈霆说,“朋友送了点儿鸭货,味道不错的。”

“你朋友挺多?”陈霓伍挑眉。

“总还是有点儿,”陈霆笑了下,“里面的人又不是都不出来了,以前的也还有几个能联系的。”

陈霓伍了然,指了指浴室,“我先洗澡。”

“好,我去热。”陈霆转身下楼。

陈霓伍等跑楼梯的声音消失了,才拎着裤子走进浴室。

关上门,脱掉衣服,拧开水龙头,纷乱的思绪像热水一样冲了出来。

既然朋友多,出来了怎么不得摆一桌真正的接风宴,或者聚一聚什么的?

牢里的朋友和从前的朋友,总有几个有名有号的吧?怎么陈霆刚出来那会儿还挺多人关注的,一阵过去了,反而跟个透明人一样?

钟少阳每次提起,都是说莫龙如何给陈霆脸色看,陈霆在集团混得如何艰辛,虽然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但事情不会有假。

朋友多,还能混这么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会不会陈霆也在盘算什么?

陈霓伍是个能懒就懒的人,吃鸭货没有要热的习惯,不过热的鸭货的确更合胃口。

陈霆还给他拿了瓶冰啤酒。

“你……”陈霓伍喝了口酒,“最近在集团,和干爹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陈霆坐在他对面,“怎么突然这么问?”

“还觉得是年轻时候那个大哥吗?”陈霓伍问。

“你想问什么?”陈霆问。

陈霓伍没说话,夹了一根鸭肠。

显然,从陈霆嘴里套话没那么容易,而且他在语言上的缺陷还是很明显的,今晚和东北虎还有朱健那两个老油条会面就已经分出高下了,或许在同龄人中已经非常出色,可他要做的事儿本就不是同龄人能干的。

默不作声做事,或者算计什么,才是他的强项。

“这些年,大哥对你好吗?”陈霆打破了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只能说,“挺好的。”

他拿不准陈霆对曹炳的态度,无法对陈霆全盘托出,筹谋了这么多年,他赌不起。

而且陈霆明显对他也存有一点儿防备,父子归父子,在男人眼中,权势和金钱很多时候都会凌驾于感情之上。

尤其他们父子情才刚刚开始,连喊对方聊一会儿,都必须找点儿什么吃东西的借口,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把自己的把柄交代出去。

陈霆啃了个鸭舌,过了半晌又开口,“你那事儿做得太糙了,尸体我让人重新埋了,下次埋仔细点儿,铺点沙和草,湿泥在上面,一看就不对。”

“……”陈霓伍看了看他,“莫龙让你查的?”

“不,我在他去之前先让人处理了。”陈霆说。

陈霓伍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心下暗惊。

莫龙能迅速找到案发现场很正常,毕竟下沙让他们帮忙找,肯定把运货的线交代了,但莫龙没让陈霆查,不会透露给陈霆,陈霆为什么能找到地方?还能在莫龙之前找到并处理掉那两具尸体。

“莫龙身边有你的人。”陈霓伍很笃定。

“算不上什么人不人的,”陈霆笑笑,“都是朋友,问一嘴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霓伍不觉得这是问一嘴的事儿。

整个集团都知道莫龙看不上陈霆,莫龙脾气又大,这一嘴答的,要让莫龙知道了,少说掉两根手指。

况且莫龙手底下没有什么老人,全是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他是集团最有实力的红棍,管的也都是打手,哪有三四十岁的打手?这个眼线必不可能是陈霆以前的朋友,只能是新收买的。

也或许……在出狱前就提前安插的。

陈霓伍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看着眼前一口鸭蝴蝶一口酒的男人,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陈霆真有这样的城府,他在陈霆面前又能藏多久?

陈霓伍抿了抿唇,“那现在集团里的人怎么说?”

陈霆仿佛是故意要给他信息,每个问题都答得毫不犹豫:“都说是下沙的人自己吞掉了,毕竟人和货全没了。”

陈霓伍实在忍不住了,“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你知不知道我瞒着集团贩枪?

你还知道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问问那批货去哪儿了吗?

陈霓伍惊恐地发现,陈霆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而他对陈霆却毫无了解。

这是一个很被动,很让人不安的局面。

“我等你自愿告诉我,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会问,”陈霆认真地看着他,“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会保你,你要是信得过我,解决不了的困难也可以找我,我至少不会看着你出事。”

陈霓伍眸光闪了闪。

还记得上次发烧的时候,他对陈霆说过类似的话,当时陈霆笑得挺欢,他还觉得陈霆要面子。

现在看来,的确有点儿可笑了。

莫龙算不得多聪明,全凭一把刀拼出来的地位,但在集团也称得上说一不二,曹炳都不能轻易给他脸色看。

可区区两个月,陈霆就已经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游刃有余了。

一时间说不上来该高兴还是忐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电影院的椅子坐着很不舒服,顶多比教室的椅子强点儿,二十分钟不到,陈霓伍已经换了七八个姿势,又困又难受。

最近都没时间好好睡觉,电影院又暗,整个放映厅的人都沉默地看着荧幕,没办法不困。

男女主相拥接吻的时候,前面的女人羞涩地嗯了两下偏过了头,陈霓伍也偏过了头,盖上了睫毛。

忽然觉得手背被碰了一下。

陈霓伍警觉地睁眼,又愣了愣,转过头。

周玉梦垂着脑袋,抿着唇,荧幕光照得清秀的侧脸忽明忽暗。

温软的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往下移动,碰到了他的指尖。

电流一下子从指尖爬了上来,陈霓伍整条胳膊都是麻的,手指僵硬地抖了好几下。

但还是在那只小手牵过来的时候,迅速抬起来放到了另一边。

周玉梦表情一怔,眼睛微微睁大。

陈霓伍别开眼不敢再看,“……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骗人!”周玉梦转过头,愤恨地瞪了他一眼,连音量都不能控制,“陈霓伍!我真是受够你了!”

陈霓伍感觉心脏有点儿疼。

这颗抽痛的心藏了很多很多事儿,唯一没藏的就是喜欢周玉梦这件事儿。

十八岁的男孩子,喜欢一个人,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怎么藏?

可他即便能放肆喜欢也不能碰。

周玉梦想牵的是她认识的那个陈霓伍,不是走私枪火,忽悠姑娘卖淫的陈霓伍,更不是在一个中年男人胯下受辱的陈霓伍。

陈霓伍低着头,不能言语。

“以后不许再招惹我!”周玉梦用力推了他一把,扭头就走。

陈霓伍下意识抬了屁股,想追过去送送,但看见她抬手抹了脸,又慢慢坐了回去。

要是周玉梦在他后座上一直哭一直哭,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忍住,或许他真的会瞒着这一切,卑劣地占有周玉梦。

毕竟他原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吵死了,神经病吧,在电影院吵架……”前面那个男人扬声儿说。

陈霓伍头都没抬,一抬腿就踹了过去。

“嘭”的一声闷响,椅子带着男人“呲拉”划过地面,往前移动了一大截,男人下意识抬手撑了下前面的人,前面的人转过了头。

接着,男人站了起来,转身瞪向罪魁祸首。

陈霓伍也站了起来,冷冰冰看着他,浑然一副嚣张跋扈的混混模样。

前面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拉了拉男人的胳膊,摆好椅子,小声哄了几句,愣是把男人按回了座位上。

看。

他就是这么烂的一个人。

只要这个男的,敢再说一句话,他就会拎起椅子砸过去,因为这种恶劣行径在他的混混生涯中只是家常便饭。

陈霓伍骑车回家了。

车轮碾过街边的落叶,陈霓伍闻到了秋天的味道,风凛冽地刮着脸,刮得眼睛都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不论在黑暗里待了多久,都会本能的向往光。

或许再也不会有人穿着白裙子,用那种温温柔柔的语调管着他,叫他别再干坏事儿了。

月底要收账,莫龙忙着查下沙的货,这劳心劳力的活儿就落到了准备给篮球场画线的陈霆身上。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大哥重出江湖之后一直没什么作为,加上莫龙恶意针对,显得十分好欺负,很多小年轻故意怠慢,收个账收到了晚上十一点才回家。

陈霆入狱十五年,早已看淡了趋炎附势人间冷暖,这种怠慢并不能影响他的心情,只是整个边港跑来跑去,什么事儿都亲自盯着,总有些疲累,眼下只想好好睡一觉。

巷子里暗淡无光,狗竟然没在门口等。

这狗野惯了,喜欢出去跑,他每天出门都会把狗放出去,回来的时候,狗会在门口趴着等。

是死外面了还是被陈霓伍放进去了?

推开院门,团在篮球框下面的黑狗立刻站了起来,摇了摇尾巴,像在欢迎他回家,摇了十来下,安安静静趴下了。

大堂的门开着,光从门里铺出来,照得院子黑影重重。

真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着两天回家,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陈霆想到这儿,匆匆锁门进屋。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冲鼻的酒味儿,夹杂着呕吐物的气味,实在太浓郁了,连他都不禁皱眉。

家里的灯炮大约该换了,工作了二十余年,奄奄一息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照得餐桌上一切都那么苍白。

吃剩的鸭货,乱丢的骨头,一瓶巴掌大的白酒和十几瓶啤酒,地上一大摊混浊物,椅子歪着,人没见着。

给人一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陈霆默默过去收拾残局。

他对陈霓伍处于一种想了解又不敢深入了解的状态,他希望陈霓伍这些年过得好,但他看到的陈霓伍,似乎过得并不好。

罪魁祸首当然是他这个父亲。

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唯一期盼的,就是曹炳至少对孩子能尽一些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坐牢,母亲去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连干爹都不疼,日子该怎么过,他无法想象。

陈霆收拾好地面,关了灯,放轻脚步上楼。

楼道里灯全点着,都是随时能退休的老年灯炮。

他一路走,一路关,灯一暗,黑暗就从身后扑了上来,仿佛要把他拽下去。

陈霓伍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一路走,一路关?

会不会怕?

会不会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黑暗?

每次一出现这一类念头,总觉得,不论陈霓伍做什么,他都可以无限包容,并且无限支持。

上到三楼,他的房间竟然亮着灯。

偏头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条裹在校裤里的腿伸出床沿,垂在地上,脚踝下面是一双黑色帆布鞋。

陈霆愣了愣,喝醉了走错房间?

还是心里不痛快想妈妈了?

“小伍?”陈霆抬脚走了过去。

房间里也恶臭无比,陈霓伍躺在床上睡着了,地上全是浸泡在酒精里的呕吐物。

以这个平躺垂腿的姿势推断,这小子应该只想随便躺一躺,结果醉懵了。

他脖子还是红的,眼睛闭着,呼吸均匀,就是睡得不太好,眉头一直拧着。

陈霆看了一会儿,又下楼去拿扫帚和拖把,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床上躺的不是醉鬼,而是一只警觉的兔子。

陈霆清理了房间,开了窗户,关掉灯。

然后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静静欣赏他的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捷说他儿子帅,他看着也帅。

这个头,这体格,这胆魄,放到他那个时代,只要运气不太差,怎么都能闯出名堂。

偏偏生不逢时。

边港到底太平了,太平就意味着已经形成了秩序,拳头不再是获取资源最重要的工具,肌肉当然也贬值了。

思念了十五年才得以相聚,陈霆分外珍惜和儿子相处的每一秒,哪怕喝醉了躺在床上无法互动,他也不介意。

甚至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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