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有很多十几岁的孩子在寒风中摸爬滚打。这些孩子都只穿着单衣,但没有一个表现出丝毫退缩的迹象。
一开始,王元程不明白陈海平为什么要招这么多的孩子,但随即他就明白了,知道陈海平的目光看的不仅是眼前,更是将来。
巳时,陈海平邀请王家父子和老王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整体呈南北走向,在东面中央的位置,边上有一座用圆木临时搭建起的台子。台子不大也不高,只有一丈方圆,五尺多高。
台上空无一物,众人上台后自然都得站着。
南面有一群人,忽然,只听一声号令“齐步——走”远远传过来,接着,就见那群人向这边走来。
近了,看得清楚了,王元程不觉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方队,王元程眼睛好使,数学更好,一入目便知道这个方队是16X16,总计有二百五十六人。
方队中人人都是一个打扮,都上身赤裸,下身穿灯笼裤,脚穿牛皮战靴,怀抱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杀人钢刀。
钢刀都是一个尺寸,刀身紧贴胸口,刀锋向外,刀背向里,刀尖略略探出肩头三寸。人人都是右手握刀,左手放开,轻放在握刀的右手上。
到了近前,看的更清楚,人人身上的腱子肉都翻翻着,看着比怀抱的钢刀更渗人。
忽然,号令声又起:“立定,向-左转!”
这次,号令声极短促。
随着号令声,二百五十六人如一人,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立定,右转!”号令声更短促。
“立定,右转!”
“立定,左转!”
号令变换的越来越快,但整个队伍始终如一人,没有出现丝毫差错。台上,王元程父子目瞪口呆,而老王眼里的讶色越来越浓。
忽然,号令声突变:“齐步——走!”数息之后,号令声再变:“正步——走!”
瞬间,原本就如一个鼓点的脚步声骤然加强,声声都敲击在人的心头,王元程父子更是张大了嘴巴。
检阅之后,王元程已经不需要老王给他什么意见了,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这些人就是训练了一年的农家子弟,那几年后,那些孩子长大成人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况?
下午,王元程、王佑礼父子和陈海平、三爷单独对谈。
在取得了共同筹资的共识后,接着就谈到了本金的问题,陈海平道:“老东家,我想我们的本金需要三百万两银子。”
王元程惊讶地问道:“三百万两?”
陈海平道:“是的。”
沉吟了一下,王元程道:“不知这三百万两本金要怎么分配?”
陈海平道:“我们占百分之五十。”
王元程笑了笑,道:“少东家,这么说我们得筹措一百五十万两,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一次,陈海平没说话,三爷笑模滋地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木盒。把木盒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是个青黑色的方块状物体。
指着木盒,三爷道:“老东家,您看看这个。”
不用看,闻也知道那是茶叶。把茶叶块拿在手里,王元程大惊。茶叶块很重,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茶块所蕴含的意义。茶叶块重,也就意味着运量大增,而运量大增自然也就意味着利润大增。
三爷道:“老东家,我们管这个叫茶砖。”
轻轻抚摸了一会儿,王元程问道:“这么一弄,运量能增加多少?”
运量增加多少也就是说茶叶的体积缩小了多少倍,三爷道:“十倍不止。”
“这么多!”
“老东家,这个是小菜,我这儿还有一件好东西。”这一次,三爷的笑有点肉疼的感觉。
还有?这还是小菜?王元程今天是一晕再晕。
三爷跟变戏法似的又转身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大锦盒,放到了桌子上。
锦盒打开,王元程不认识锦盒里的东西,他问道:“大东家,这是什么?”
“老东家,这个东西我们叫它毛衣。”三爷一边说,一边把毛衣从锦盒里拿了出来铺展开。
这一件毛衣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件。这一件染了色,紫红色,样式类似蝙蝠衫,袖口和腰部收窄,上部逐渐越来越宽松。领口是大翻领,非常时髦好看。胸前背后都织有图案,胸前是三根竹子,背后是大绞花。
伸手抚摸了一下,王元程问道:“用羊毛织的?”
三爷道:“是的。”
王元程问道:“一个人多长时间能织一件?”
不怪人家有钱,三爷心里佩服,道:“织这种复杂的要十天。”
王元程问道:“难学吗?”
三爷道:“比刺绣简单多了,很容易上手。”
轻轻叹了口气,王元程道:“有此一物,山西父老不穷了,二位真是功德无量。”
陈海平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老东家,好东西我们还少吗?但老百姓该吃不上饭还是吃不上饭。”
默然片刻,王元程道:“这两件东西都算本金吗?”
陈海平道:“都算。”
“好,大东家少东家,我们成交。”
又商量了些细节,陈海平道:“老东家,其他的股东能不能先不告诉他们细节,您自己先担保他们投入的本金?”
人都是贪心的,而贪心会把人的眼睛蒙住的,什么都说了保不住没有意外,而一旦有意外,看这架势,必定是人头落地。他要找的人家都是他的亲朋,关系盘根错节,要是真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王元程点头同意。
最后敲定,在平遥建立一个商行,由各家派人共同监督所有的花费,但监督归监督,他们没有拦阻的权力。
第五十一章 酒后
一切都谈妥后,王元程就要告辞离去,陈海平最后也没能留住,王元程一定要走。
送走王元程后,陈海平觉得浑身轻松,现在有蒲州大族加入,今后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比如工匠、精铁、设备什么的,让这些人去弄那是再合适不过。
最重要的是不会因为缺银子而耽误计划的实施了。
陈海平轻松,三爷更轻松,尽管还有点肉疼,但毕竟现在什么危机都没有了,更重要的是兄弟真真是了不起,言出法随,什么事说行就行,不打丝毫折扣。
这一刻,家业那点东西,这位三爷那是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兄弟俩单独喝了点小酒,薄暮时分,陈海平晕乎乎地回到了房里。孙茜和绿柳不在,家里只有紫桃,陈海平问道:“夫人呢?”
一边给陈海平脱鞋,紫桃一边道:“小姐和绿柳还在当先生呢。”
小姐已经不是小姐了,紫桃和绿柳却还是按老习惯,每天小姐小姐地叫。这本是非常没有规矩的事儿,但陈海平也不管,所以这方面还是外省打灯笼—照旧。
好为人师是人的天性,对当老师,不论是孙茜,还是这两个丫头都表现出了空前的巨大热情。为了这个,孙茜那是常常连饭都不回来吃,而是和她的那些学生一快吃一口就算了。
当然,孙茜之所以这样,都是他特意纵容的结果。咧嘴笑了笑,陈海平问道:“你怎么不去?”
“哎哟,我的姑爷,您可真是贵人事忙,家里的事什么也不知道,您不知道我和柳绿每次只能去一个?”紫桃娇媚地笑道。
酒意上涌,陈海平打了个嗝儿。
给陈海平脱完鞋,紫桃立刻又爬上炕铺被。
陈海平呆坐一旁,忽然,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开始在眼前晃动,荡漾出了一股股难言的波涛;紧接着,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掠过了那一世看过的,小丫环给西门庆铺床的那一幕。
不知何时,陈海平的嘴巴贴上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