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晴湖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无言以对。我委屈地说:“这可是我一生一次的婚礼,晴湖你知道吗?我——”我忽的记起宗旭升说过有人会来闹洞房,急忙察看门窗外,确定无人后才坐回来说:“我又不是宗旭恒,这还是我头一次结婚哪!”
文晴湖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转为释然:“果真如此,那么旭恒可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听文晴湖解释后,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能吧。因为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宗旭恒身上的,我敢保证我以前没病没灾,活蹦乱跳得很。等等——你早就怀疑了?”
“因为你和宗旭恒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所以我和金屏妹妹都怀疑过,现在你却说出来了呢。旭恒是非常相信我,才告诉我的吧,我很高兴。”文晴湖看起来非常开心,笑容异常动人。
我害羞地点头,继而狐疑地问道:“书金屏也发现了?”
“还记得她问你杨生谈鬼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
“几百年前,曾经有人宣称世界上不存在鬼,一名姓杨的书生前来论理,因为口才不如人败阵下来,无可奈何之下说出了那个人以前曾经假扮山贼杀死朋友的事情。那人大惊,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杨生是如何得知的。杨生说,他就是那个被杀死的朋友。不相信鬼存在的人当场死掉了,杨生则飘然离去,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就是杨生谈鬼的典故了。”
我听后,方知书金屏那日问话的深意,幸而文晴湖为我压了下来,不然我肯定会露馅。想了想,还是觉得问题不大,书金屏对宗旭恒不知有多厌恶,知道他死了只会更高兴呢,没有理由向他人揭发我借尸还魂的事。接着,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有点不安,有点诧异地问道:
“那么,我原来是女的,晴湖也看出来了?”
文晴湖愣住了,半晌垂下了眼帘,轻轻摇头。我没能看到眼帘后究竟是怎样的波光,不知她是何种心境。只是我再迟钝也醒悟过来了,方才后悔刚才过于鲁莽,居然不假思索对新婚妻子说出这样的事来,彼此之间一时尴尬极了。
可笑我曾经身为女子,却不了解女子的心思。即使如此,我还是可以感觉到文晴湖有些情绪低沉,为了逗她开心,缓解尴尬的场面,我开始讲起了故乡的事情。
文晴湖听着听着,惊异之色渐渐跃然脸上,似是难以相信世上还有这等天马行空之事。我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来自另一个时空,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说故乡的语言比较容易令人相信,毕竟有规律的语言是不可能凭空捏造而成的。可是说什么好呢?我想了又想,莫名其妙选了一首长短句,摇头晃脑地吟道: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文晴湖第一次听到我用汉语吟咏诗歌,先是惊讶,转而凝神细听,渐渐地听得入神了。我对故乡的诗词可是非常自豪的,它们音律和谐,字韵铿锵,字字听起来是如此的打动人心,光是听着就是一种享受。到此文晴湖方才信了,看着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陌生和新鲜。
可是我这时却愕然了,刚才念韦庄的词的时候,不期然地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名男子的身影。我歪着脑袋,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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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我想起的人是宗旭升。不过我又略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还不是韦庄的词惹的祸。能叫女孩子一见钟情,心许终生的风流人物,就我所知只有这个二哥了。于是我笑着把刚才想到的说给文晴湖听。她得知那首长短句是这样大胆泼辣,又得知我刚刚都想了什么,不由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红烛更低了,流下数不尽的蜡泪,摇曳的橙黄烛光映照着昏暗的屋子,始终不肯熄灭。我有些困了,单手撑着头嘟哝着连自己也不甚清楚的话,以至于连什么时候爬到床上睡觉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脱了外衣,和文晴湖并肩躺了下来,不由慌张起来。
文晴湖睁开眼坐了起来,我发现惊醒了人家,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为惊醒她的事,也为她帮我脱下外衣扶上床睡觉的事。她笑了笑,说不必为这点事道歉,该说谢谢才对。我从来都搞不清楚像这样道歉和道谢容易混淆的场合该说什么,只好支支吾吾应了,就算蒙混过去了。
文晴湖没在这事上继续教育我,起身看了看窗外,东方还未出现鱼肚白,回身开始穿衣。她一边着衣一边对我说:“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夫君借尸还魂的事不要告诉别人为好。不过有一个人,你是必须告诉的。”
“你说书金屏?”
她无奈地笑了:“不要说得那么见外,就像称呼我那样叫她的名字吧。”
文晴湖这么说算是默认了吧,我说:“那也要得到人家的同意,以后再说吧。”
“只是,你以前是女孩子的事,再不可对第二个人提起了。尤其是金屏妹妹,你以后要依仗她的事可是非常多呢。”
“嗯……好吧。”我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为什么不能说,不过从文晴湖的严肃面容来看,这好像真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还是管紧点自己的嘴巴比较好。昨夜文晴湖的反应已经叫我心有余悸了,真不知道书金屏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文晴湖又想了想道:“剩下的事,以后慢慢教给你吧。倒是等会儿去见公婆,你别忘了该怎么做。”说着,她又不放心,一一教我如此这般,直到我都记得滚瓜烂熟为止。
忽然我记起了昨晚大哥和二哥的仗义表现,便跟文晴湖说了。她听后寻思了片刻道:“如此,在大哥和二哥前面更要多几分礼数。”
我听着别扭,半天才醒悟过来,为什么不是好好道谢,而是要多几分礼数呢?然而文晴湖正在梳妆,我也不好打扰,便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文晴湖的化妆比以往更加着力了,眉如墨画,唇点朱丹,眼挑飞红,不由心想好看是好看,可我还是喜欢平时薄施淡妆的文晴湖,那样的她才更像她。
我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地发表了意见。她听罢笑道:“这个是有缘故的,新嫁娘化妆是祖上传下来的传统,夫君暂且忍忍吧。”
我想既然是有理由的,于是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一首诗,便眉飞色舞为她念道:
“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顺道把这首诗的意思和典故给她讲了。
文晴湖描画完毕,又在发髻上插了一支凤凰展翅金步摇,方才问我再念一遍,自己也跟着念了一遍,不禁笑了:“我可好看?”
“好看。”
于是我们去堂前拜见公婆。我刚进门,发现宗旭成和宗旭升都精神奕奕,毫无一丁点宿醉的样子,暗道学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向冀飏王夫妇敬茶后,我偕同文晴湖又向两位兄长敬茶道谢,他们笑着谦让说不敢当,接过茶,一个一口气喝干了,一个慢慢喝下。
来到书金屏前面,文晴湖盈盈一拜,献茶。书金屏急忙伸手将之扶起道:“姐姐这又何必?”文晴湖坚持要拜,她只好作罢,一面谦逊,一面接过茶静静喝了。
元开泰居然也在,还和冀飏王、宗旭成、宗旭升等人很熟的样子,听完元开泰的报告,冀飏王叫我和宗旭成比划比划,看成绩如何。太子正好过来,笑着也要看热闹。
我战战兢兢的和宗旭成一同下了台阶,摆开架势后就一动不动了。以前和元开泰对打并没有一定的规则,全看师傅心情,这天是我进攻,下一天就换他进攻了。可是今天不一样,没有人规定谁进攻谁防守,我觉得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直到宗旭成突然攻了过来,对打才开始。可是交手不到几分钟就结束了,我在宗旭成的手下只走了三招就被摔了个四脚朝天头晕眼花,还始终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招的。
我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