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2 / 2)

“爹!”柔姬见如此说,才稍稍放下了心,和抱着荻儿的相夫人一同转入后院。

相渊扫了眼孙永航,并不急着说话,先是端起茶碗呷了口,又品了半晌,才道:“永航,与相家联姻,是否觉得委屈啊?”

开篇即是如此冷厉,倒让孙永航微觉吃惊,既而肃整了面色,恭谨地一揖到底,才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承受不起!”

相渊本想拿话刺刺他,但眼见他如此作派,思及当时情形,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要说起来,当时还真是情势所逼才成就的姻缘哩!悔于失言,相渊的话也就软了下来,“论理,你当过通政使司,朝廷里的枝枝蔓蔓应该心底有数才是啊!即便不知十成十,到底也该有七八分啊……这回怎么,怎么就……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孙永航面色恳切,又颇带上几分悔意,才道:“不瞒爹爹,当日我于通政使司一职,并未接触过什么事!所谓的受女皇器重,实则,只是女皇给了几条线,想借孙家的手压住文斓公主!派我出征,更是因我当日曾参过冯源,而朝中也只有爷爷稳住军饷粮草,才不至于叫文斓公主趁乱起势……当时爷爷还在世……”语至此处,他微微一叹。

相渊紧蹙起了眉,一直以为深受器重的青年才俊孙永航,原来竟是如此捉襟见肘。年轻人,阅历还不够,许是还未曾想到女皇在打压文斓公主的同时,亦将孙家推到了极凶险的风口浪尖上啊!

相渊抚了抚须,思路转向了另一条。按此一说,那也难怪他此次会行事稍嫌鲁莽。不清楚朝廷派系固然,另一则,只怕也是想自己闯一闯,展一下一直被缚的手脚。年轻人,到底还年轻,不甘埋没呀!

如此想,相渊自然就平了气,不但平了气,反而对于孙永航有些怜爱起来。他拍了拍他的肩,“永航啊,仕途这条道总是急不得的!你们孙家累世的显赫,在朝廷又是位高权重,皇上自然要多加提防着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要学着忍,等待,时机总会有的。是凤凰,总有展翅亮相的机会。你放心!有爹爹在,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爹爹总会维护你们!”他抬眼望了望屋外那棵杏树,双目微眯,“总不会叫你一直委屈着的!”

“永航谢过爹爹!”

“呵呵呵,这回你办差回来,总长了些见识吧!”相渊笑道,“不过也太险了!那卷宗毕竟在你手上出的岔子,你这失职是脱不了干系啊!”

孙永航明白其中的试探,也颇为惭愧地回道:“当时也是忽然间想到其间的不妥,要不是乌州知州熬不住动了手,永航这回可真捅了大娄子了!”

“哈哈!能记教训就好!”相渊看了他一眼,略为凑近道,“其实也不一定真会出事!信王爷是个什么人物?单单一个案子,能牵出多少?伤不了筋骨。”

孙永航瞅着相渊双目里深深的计较与笃定,微微应了一笑,饮了口茶。

这日,菁儿居然乖巧地坐在一棵老槐下写字,整整一早上都没淘气。青鸳与溶月俱看得稀奇,忍不住问道:“咦?今天咱们的小捣蛋居然没出去淘气?”

小菁儿见唤他“小捣蛋”,不由微撅了小嘴,重重地哼了声,不理睬她们。然而到底是孩子性子,憋了会儿就自己交待了,“弟弟去他外公家了!到今天还没回来!”想起自己的玩伴,菁儿的嘴撅得更高了,忍不住问,“溶姨,外公家很好玩吗?”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溶月被问得一怔,既而敛下了笑意,忍不住朝坐在一边绣着花鸟的骆垂绮瞅了眼,见她针脚微停,不由叹了口气,轻声对菁儿道:“你的外公早不在这世上啦!乖,好好写字,别再问了!”

菁儿本不依,但眼见着溶月朝有些出神的骆垂绮努努嘴,他似懂非懂,但似乎也明白再问下去会惹娘亲不高兴,也就住了口,认认真真地写字。写了几个,他忽然道:“溶姨,大将军爹爹还会再来看我吗?项叔叔说那些竹子编的小猪小狗,其实是爹爹给我的!”

“好了!别说了!快写字!”溶月见骆垂绮听得菁儿的这一问,猛地冷下了脸色,心中也不由生出几分懊恼。这姑爷可也真做得出来!先前还道他情意深重,谁知道现在愈发的薄情寡意。送些东西算什么!这边连一个面也不照,那边倒好,都携妻带子地陪着去娘家小住了!

正自暗气,忽听得骆垂绮唤道:“溶月,历名现在哪儿?”

“哦,去给菁儿削木头剑去了,这会儿正在柴房吧。”

“嗯,让他得空就来我这儿一趟。”骆垂绮将手中的绣梆往边上一搁,便起身回屋了。

没一会儿,青鸳已叫了历名过来。“少夫人,您找我?”

骆垂绮抚着手中的画卷,有些沉吟,似是不舍,然终于道:“历名,你能不能替我出趟远差?别人我信不过。”

历名立时答道:“少夫人请尽管吩咐。”

“你去一趟安平兰郡吧!”骆垂绮一垂眼,将画交到历名手中,“你将这画交给他,然后就说,半年之期,我想可以提前收回原画了。待他将原画交还,你立时就当着他的面给烧了!”

“小姐!”

“少夫人……”

历名与溶月同时惊呼。

“不必多说什么,径直烧了即可。”骆垂绮语声极淡,但语出极为坚定,无从更改。

历名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抱了抱拳,即行退去。

溶月一见历名走了,立时就开口急道:“小姐!那可是老爷唯一留下来的……”然而起了头,却在看到那淡漠中夹着悲色的神情时止住,唉……

妫沧远远望着自下朝回来后便一直坐在子木樨下的父亲,整个人望去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平素最喜爱的“老竹大方”都凉了,也不见他端起茶碗来。

“父亲,您在担心什么啊?不就是皇上准了刑部上呈的腰斩么,虽说是堂姑婆的外甥,可那里也还堂着呢,关系这么远,想来皇上也辨不清。斩了也就斩了!况且又是那个孟什么……远任安平兰郡的知县连上了五次奏本,刑部想压也压不下来……”妫沧忍不住上前劝道。

“你懂什么!”信王一拍石桌,猛地叱了声,妫沧一惊,立时止了声。信王见他脸色悒悒,心头又起烦躁,忍不住教训道,“都那么些年了,怎么就没见你有些个长进!”

妫沧心有不服,然而见父亲颇有怒色,只得忍了,“父亲教训的是!”

信王见他认错,心气略平,长叹了口气才道:“沧儿啊,王朝新立的时候,为父的确立过汗马之劳,虽比不上皇上,可也颇为先皇倚重。如若,我有女,今日局面便可放手一搏。可惜,可惜啊……你的两个弟弟,洹儿、沃儿也并非无能之辈,若你们都无甚才具,我也就死了那条心,可你们有才,还有志……”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让你们如端王般,你们没他的韬晦,也没他那个耐性、忍性,若没有我给撑着,只怕你们极易遭人陷害。”

妫沧听得有些莫名,不由问道:“父亲,您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些?”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几年,皇上先是除了文斓,再是借孙永航的手赶走了钰华夫人,这一回虽没怎么大动静,但却指向了青王……这些可都是权臣世家啊!你再看看,皇上的两位公主……呈幽与呈渊性子怯弱,不堪大任。皇上这可是在挑百年后的辅佐忠臣哪!但凡是权臣,都要一一拔除方才稳妥,你懂么?”

妫沧听得怔怔,咬着唇想了会儿,终是不太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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