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部分(1 / 2)

>外头的风依旧“呜呜”地呼啸着,然毡帐里头却安静得很。头领嚼了几块肉下腹后,才大口饮了杯酒,朝众人看了一圈,简短地道:“这风雪看来就今晚厉害些,明日大伙儿都起个早,也叫他们汉人收自己的爪子。”

副座的一名魁梧大汗边抹着嘴边拿刀切着肉,听到头领这么说,就忍不住插了句嘴,“大汗,您真的不派兵去教训教训格尔木啦?那格尔木是只草原上的狐狸,他们的忠诚与信义,就像雅达里河一样,时有时无,您永远无法摸准他们到底是不是归顺了咱!照我看,应该像对待瘟疫的牛羊一样,彻底杀它个干净!”

“对!我也赞同断事官的看法!格尔木人是不可信的,应当将他们全数消灭!”

听了两人的话,头领手中拿着块肉,没有立时决断,只是冲着国相问:“国相,你怎么看?”

被称为国相的貂裘大汉头也没抬,仍拿着刀切割着羊腿上的肉,“断事官和千户长说的都有道理,就这件事,左谷蠡王也找我说了好些回。但我觉得是,这只草原之狐,虽是狡猾的,却也是绝顶聪明的。他们由汉人那里引进的连弩,经过他们的改造,已经成了能在马上发射的强弓。而格尔木境内又遍产黄金,本来又与碧落近,如果我们想要消灭他们,他们可能就会立刻投靠碧落。现在只不过是小部分的族人间的争斗,不是叛乱。”

“那些个小兵小箭的,顶个屁用!就像汉人的丝绸一样,手一扯就碎了!”

“左谷蠡王,您大概没吃过那玩意儿的苦头。千户长,你应该知道吧,你的一支百人小队不就是在与格尔木部起争执的时候重伤了么?”国相慢吞吞地说着,又塞了块肉到嘴里。

千户长不说话了,左谷蠡王皱紧了眉头,心里还是不服气,但又说不过国相。

看着似乎有了定论,头领才放下手中的刀,“那就这样,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外关,格尔木这只狐且慢慢来,倒是碧落这头慢慢开始学会顶角的羊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一说到碧落,几个人再度精神起来,断事官率先开口:“碧落那群汉人,觉得自己已经是只鹰了,待大汗的铁蹄一踏上那美丽的丝绸,就能让他们知道,云雀是永远成不了鹰的!哈哈哈哈!”

千户长与左谷蠡王也跟着笑起来,“听说那里的男人都像柳树一样软弱,这样的男人能保护自己的国家么?哈哈……”

“我还听说,他们的器水很干净,待我们攻破他们的天都,我要牵我的马儿去那边喝水!”

头领听着他们大声谈笑,不由也展眉轻笑,手中的酒樽没再停过。

国相静静地听了会儿,叹了口气,“碧落人也有他们厉害的地方,比如他们有兵法,比狐狸还狡猾,比如他们的武器,我曾听说南边打仗的时候,碧落就拿出了制胜的武器。第三,别忘了,我们还有东边的敌人——突利!如果格尔木是狐狸,那突利可就是草原上的苍狼。他们贪婪而不讲信义,到时候也会成为我们的大麻烦。”

“哎!国相大人老是担忧这担忧那的,打就打了呗!打仗整天要讲究那些,那还打个鸟!如果突利来了,咱就打回去不就得了!担心啥!”左谷蠡王立时站起来拍了拍胸脯,“大汗!请任命我为前锋,我要砍下那个姓闻的小子的脑袋!”

“有你机会!”说着,众人都笑起来,火势渐旺起来,烤得那羊油滋滋地往下滴,整个毡帐里一片肉香。

天都在接到闻谚的简书急报后,局势更为紧张混乱,主战的多了,却仍有半数的朝臣主张立即乞和,甚至有些官员在这当口大力批驳前些日子才颁下的“府兵制”的可行性。

然而即便如此,已然决意倾力一战的女皇未露半点意思,孙永航也隐在暗处,对于相渊的种种试探,他回应得模棱两可,一时倒让这只官场上的老狐狸摸不清方向。

然而说摸不清方向,到底还是有些眉目,信王是和的。选边儿站,是朝臣最为严峻的考验,相渊也多少有些料到目前的场面,虽半数多的臣子主和,然而女皇一日不决断,一日便悬着那颗心。对于信王的猜忌,也不可谓毫无迹象,但自己却已无那个翻云覆雨手去改变立场了。或许尽量低调些,才是自保之道吧。

所料几乎极快地就应验了,甚至未曾给相渊以准备的时日。

二月初十,刑部的司田主郎中元驿上呈了一份《刑案勘录》,兵部员外郎即刻见缝插针地就近日全国各地因府兵制而起案件,递上了一份《论府兵之七大害》的表折,台谏左拾遗又有一份《兵难》,上书一十七款不能用兵之由,以及一十二条当前之碧落无以抗匈奴之实。

这后两份表折一经掷出,恰似一锥扎向了冰盖,瞬间断裂了整块的守衡,整个冰架迅速破裂瓦解,冰下的流动的锐意霎时浮出台面。

孟物华瞅准了机会,端王瞅准了机会,明远亦瞅准了机会,本是两派朝臣的交锋,甚至是主和派略过一头,然而当一切都浮上台面,当主战派的身后赫然站出了女皇,主和一派便似那艳阳下的冰雪,悄然融消,垮得太过迅速。信王忽然就孤立起来,原先的唯他马首是瞻,忽然间一切都越过了他,《市马令》一出台,紧接着,《征兵令》又颁,户部抽紧了骨头,却牵出一件大案来。

二月二十,当榆泉再度失守,闻谚退守梧郡的消息传至天都之际,孟物华亦将户部清算出来的库存量上报了女皇。

粗略估算,若按碧落每年税收均衡及各地粮仓储备,可供支持战备军饷三年又五个月,但目前实际库存却不足列账的三分之一,余者尽成了朝中官员的外债,无法回收。

首当其冲的即是信王,户部由端王接手之前便由信王打理,如今竟查出国库三中之二俱成外债,那如何了得!

因借贷官员中亦包括皇室子弟,女皇便明令刑部并宗人府严格查办,追回失款。信王无奈,只得引咎离职待审,相渊亦紧跟着被撤了兵部尚书一职,调任吏部,随后又被贬为礼部员外郎,一月后,再贬为铸印局掌事,已然失尽权力。

至三月底,朝局大变,朝臣调动频繁,不过短短两个月工夫,天都官员,甚至包括戍边将领、行军司马,以及重镇知州尽数汰换,就如同这初春的雪,融得恁快,整个碧落都步入了紧张备战的严酷时段。

“小姐!老爷被调去铜州锦河了……小姐!”春阳急急奔进园子,秋芙院此际冷冷清清的,有些阒静,阶旁的落叶未曾扫去,险些滑了春阳一跤。

柔姬一惊,手中的茶盏便一晃,茶汁尽倾泼在襦裙上。

春阳见着,立时抢上前替她擦拭,口中还直呼:“小心烫着!”然而手中绢帕才碰着衣裙,春阳眉便一紧,“怎么是冷的?”她抬起脸,“小姐,您喝冷茶?!”既而气愤,“这起小人!尽会瞅着人势,没一个长着良心!平日里得好处的时候不记得了……”

柔姬听得心中厌烦,又酸苦,就立时打断她,“你方才急着跑进来,想说什么?我爹他怎么了?”

春阳瞅了柔姬一眼,又忙垂下头,只说道:“老爷今儿刚接到……外调的令,说是要去桐州锦河当知……监察使。”她说得支吾。

饶是已经删改的消息,柔姬听得仍是怔住了,转念间,眉宇已现焦色,“怎么好好的,皇上就要外调爹爹呢?爹爹年纪也大了,去铜州又远,他怎么受得了这折腾!朝廷里难道没人了?”

春阳咬住了唇,良久才强笑着安慰,“小姐,不是有话说‘能者多劳’么!老爷是深得皇上倚重的重臣,代天监察地方啊,很正常嘛!”

“可是……”柔姬欲待再说,春阳早一步打断了她。

“小姐!令至即行的,只给三天准备,你难道就不回府好好聚聚?老爷夫人这一去,也不知多久……”语中微泛哽咽,春阳及时止住,吸了吸鼻子又笑道,“小姐,春阳可早给备下了马车喽!”

“嗯!那我们快走!”柔姬一心都记挂着父亲要外调的事了,也没怎么在意春阳的神色,听说备好了马车,就立时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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