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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2 / 2)

但即使透明水晶的耳环已经不见,她仍会不知不觉地抚摸着她的右耳垂。

她希望给她自己所有不思念他的理由,却还保有思念他的习惯。

有形的耳环易丢,无形的感情不是说抛就能抛的。

因为可以轻易抛弃的,又怎能叫感情?

「终於到台北了。」她穿上外套,微笑地看着我:

「一起去吃个东西吧!我该请你。」

『Why?』

「唷!讲英文喔!难道你忘了我还没给你车票钱吗?」

她突然很灿烂地笑着。我不禁看得呆了……

也许因为她的笑容很灿烂,也许只因为我没见过她如此轻松而不带低温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在南极的冰山上也会看到太阳,但总无法将冰山和太阳联想在一起。

「车票是571元,我们去吃顿好一点的吧!」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不是要〃请〃我?』

「你觉得可能吗?」

『我想一定不可能。』

「知道就好。因为认识我算你倒楣,所以还是把这571元用掉比较好。」

『好吧!』

我们在台北火车站附近找了家西餐厅,那是一家服务生微笑地很夸张的店。

通常这种西餐厅的价位会跟服务生的微笑成正比。

我们边吃边聊,她开始诉说她的大学生活,还有她在台北的悲惨岁月。

悲惨是她用的形容词。

对我而言,一客500元的牛排才叫悲惨。更惨的是,还得加一成服务费。

『要加一成服务费真的很没道理。』走出餐厅,我有点不情愿地抱怨。

「当然要加呀!不然人家为何要很有礼貌地微笑说着:〃欢迎光临〃呢?」

『我倒宁愿服务生骂我:〃干嘛要来〃?然後省下这一成服务费。』

「你的幽默感比我还奇怪。」她又灿烂地笑着。

『不敢不敢。在你面前,我的幽默感只是比较具有人性而已。』

「你拐弯抹角地骂我喔!」她用开玩笑似地口吻说着。

没想到她也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样,会开这种正常的玩笑。

「还有21元,吃什麽呢?」大概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她的语音有点发颤。

「哇!那里有卖红豆饼的,」她指着一个在对街的欧巴桑:「吃红豆饼好吗?」

『Of Course,Why not?』

「你又讲英文了。别忘了,正在补托福的我,可是处於英文程度的最高峰呢!」

『是是是。以後不敢献丑。』

「其实你只是发音不太准,语调不太对而已。我还是听得懂你讲的英文。」

开口说英文,除了发音和语调外,还能剩什麽呢?

我们各买了20元的红豆饼,一拿到红豆饼,她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你刚刚没吃饱吗?』

「有呀!刚吃得好饱。」

『那你怎麽还吃得下?』

「女人如果能够抗拒美食的诱惑,就不会有那麽多间的瘦身中心了。」

我点点头,算是附和。

「还有一块钱……」她摸了一下右耳垂,低头沈思一会,最後说:

「我乾脆给你电话号码好了,你待会打公共电话给我。」

她拿出纸笔,写了8个数字,递给我。

『我怕一块钱不够用。』我笑着将纸条摺进外套的口袋。

「是吗?敢跟我打赌吗?我绝对不会让你投第二块硬币的。」

她又回复冰封状态,原来南极就算会出太阳,也仍然有黑夜。

而我突然发现,她摸耳垂的动作和那只水晶耳环的淡蓝光彩一样,都有点刺眼。

『很晚了,你怎麽回去?』

「我在这附近租房子,用走的就行。」

『需要我送你吗?』

「不需要。我不喜欢让人知道我住的地方。」

『嗯。那麽再见了。』

「你还是可以用英文说bye…bye的,不要怕被我笑。」

说完後,她又笑了出来,拿出一块钱硬币:「记得打电话给我,路上小心。」

我回到家,随手把红豆饼搁在餐桌上,拿出口袋中的纸条,再出门打公共电话。

『请问……』

「不用问了,这里只有我。」她很快地打断我的话:

「你到家了没?」

『已经回到家了。你呢?』

「废话!你电话打假的吗?」

我打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的愚蠢,然後思考着要怎样继续?

「那你干嘛还跑出来打公共电话?」

『不是说好要打公共电话吗?』

「那麽你身上也一定只有一个一块钱硬币罗!」

『对啊!』

「真笨!我们又没打赌。给我你的电话,我10分钟後打给你。」

我不加思索地念出电话号码,连该犹豫该怀疑该兴奋或该婉拒的考虑时间也没。

「嗯。是我。」10分钟後,她在电话那端的开头就是如此简单。

『你的电话只有你,我的电话可未必只有我喔!』

「我相信你一定会乖乖地待在电话旁等我的,不是吗?」

她的笑声透过话筒,反而有种稚嫩的感觉。

『你说对了。』被她的笑声感染,我也轻松多了。

不晓得是因为电话线可以提高她声音的温度,还是电话中的她原本就不冷,我觉得跟她在电话里聊天是很安全的。

所谓的安全,是我不必担心我脱口而出的任何一句话,会引她射来一支冷箭。曾有那麽一段时间,我忘了我们只能算是不熟的朋友,或甚至连朋友也谈不上。有点像是入了戏的男主角,当他情不自禁地搂住女主角并发誓一生一世爱她时,却忘了在导演喊Cut後,她可能只是别人的黄脸婆,拥有与他无关的喜怒哀乐。

或是急着坐Taxi去宾馆和有钱人幽会。也许她甚至会抱怨刚刚男主角的拥抱太紧。

我只记得她打电话来时,刚过午夜12点。

这时的Cinderella应该已经换去一身的华服,脱掉那双玻璃鞋。没有华服和玻璃鞋的伪装,Cinderella才叫灰姑娘,而非她自以为的高贵公主。而当我挂上话筒时,仙女的魔棒失效,我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麽事。

「早上10点整,台北火车站西叁门口见!」记得她是这麽说的。我却忘了我是如何答应的。

我甚至忘了我是否有答应。

我只是看看墙上指着四点的钟,然後计算着还剩下几个小时的睡眠。

我知道她不喜欢等人,所以我提早到西叁门等她。但不喜欢等人的人通常会有个坏习惯,就是会让人等。就像会嫌饭不好吃的人通常都不会煮饭的道理是一样的。

『嗯,你好。』我打声招呼。

「唷!这麽客气?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她歪着头微笑着。

『去哪?』我问她。

「你听我的?还是我讲你听?」

『那还不是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呀!一个是请求,一个是命令。」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好像很认真地在区分两件容易混淆的事。

「不过不管是请求还是命令,只要让我当家就好了。」她笑得有点狡猾。

『好吧!当家的,您作主就行。』

所以,我发现了跟她在一起的好处:我永远不必担心要去哪里杀时间的问题。她总是可以临时想到要去的地方,然後挑选出当时她心理的第一志愿。俗语说:万事起头难。起了头後,以後似乎就不难了。从那天起,上至看电影逛街,下至坐那班4:55的火车,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样算约会吗?有时我心里会闪过这个问题。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我们可能像是不做肢体接触的恋人。除了我们的肢体一直没有交集外,其它情侣们约会时该会出现的现象我们都有。

唯一缺乏的是,我们从不争吵。理论上,争吵是不好的。但矛盾的是,人们的感情通常要累积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争吵,也才会争吵。我常怀疑,是否应该说是我们根本吵不起来,而不是没有争吵的机会。她讲话的语气像冰,脾气也像冰,生气的样子更像冰。既使我有熊熊的怒火,恐怕也无法使冰块燃烧吧!?

每当早上起床後,深夜睡不着,下午无所事事时,我总是会很理所当然地想到她,就像口渴时会想拿杯子倒水来喝。如果爱情的本质像口渴的欲望,那麽她只是我解决欲望的过程?还是我满足欲望的方法?换言之,她是杯子?还是水?

我也常想起一句话:〃何自有情因色有,何缘造色为情生。〃为何你会对她产生感情呢?那是因为她的样子已经深印在你脑海。为何你的脑海里会有她的样子呢?那是因为你已经对她产生感情。原来生命的本质是个回圈,连爱情也是。而当我惊觉时,我已陷入了回圈。唯一可拉我跳出这个回圈的,只有她的水晶耳环,或者说是她抚摸耳垂的动作。

但就像流行歌曲里所唱的:〃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於是我们都选择了逃避。〃她逃避心理对他的思念,我则逃避她有男朋友的事实。如果在周玉寇面前不能提到黄义交,那麽〃他〃就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忌讳。有一次,她模仿电影〃流氓大亨〃中,锺楚红的对白:「爱过一次,元气大伤。」这是她最接近忌讳的一句话。但也只有这麽一次。我忘不了的原因是因为她也忘不了抚摸右耳垂。

「如果,只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假设,只是〃假设〃,你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会喜欢我吗?』

「〃如果〃你喜欢我,〃假设〃我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告诉我吗?」

『〃如果〃我喜欢你,〃假设〃你又没有男朋友。你会喜欢我吗?』

在如果与假设之间,我们同时坚持着嘴巴的最後一道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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