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一开始,宁文斌的偏见就一直存在,不管自己和李鸮到底是什么关系,宁文斌的计划始终如一,不准备让他走,也根本不打算让李鸮留。
想要饰演一个体谅包容的好父亲,有太多的表面功夫要做,不能主动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他干脆就照着已有的选择,重新设计安插了一个新的选项。
人?选之中,既是他的心腹,又具备晋升野心的余铮,恰好契合了他计划的所有条件,二人?在短暂的沟通后?一拍即合,自此各取所需。
所有的变化都在照着章程按部就班地发生,可作为行动的核心,却没人?在乎宁钰到底怎么想。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宁钰”,于他们?而言,似乎就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是被?刻意?捧起,用以献殷勤的易碎品,也是不需要有自我意?识,只需要满足控制欲的所有物。
可他却唯独不是他自己。
疼痛的气息从唇齿间缓缓呼出,一旁的仪器仍在滴滴作响。
必须要走。
宁钰望着漆白的天花板,想着。
不能留在这里。
窗外的树影摇曳,透进房间的日光相较之前多了几分炎热,光线落在纯白的床上,给发凉的床单盖上一层温暖的辉光。
长年?累月锤炼出来的身体保了宁钰一命,但位于胸口的枪伤,却还是不免引发了连带的并发症。
愈合修养的时?间里,宁文斌常常会?来病房看望,但每一次都会?借用宽慰的名号,长篇大论地敲打他一番。
起初宁钰还有力气与他争论辩驳,可随着战线越拉越长,宁钰也越来越清楚,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早已伴随了宁文斌大半生,他根本不可能转变或是影响他的观念。
与其浪费口舌,一声简单的“随便?”反而能换来更久的清净时?间。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宁钰变得安静了许多。
除了换药和检查时?,会?对医护人?员扬起礼貌的笑意?轻声道谢,他大多数时?间都靠在支起的床头,望着窗外的闹嚷静静出神。
这份带着距离的淡漠在对待宁文斌时?尤为明显,宁文斌自己束手无策,却又不想去了解宁钰的想法,索性两手一摊,直接把烂摊子甩给了余铮处?。
叩叩叩。
房门再?一次被?轻轻敲响,几乎已经成了每天无法剔除的保留节目。
宁钰望着窗外没有回?应,听见门板被?轻轻推开又轻轻合起,有人?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了病床边。
阳光擦过来人?肩头,映照在他手中的那捧向日葵上,透着光的花盘泛着一道橙金色的辉边,宁钰落下?眼,望着那圈辉光良久,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余队挺闲的啊,还有功夫天天往我这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