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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不觉得薛云娜做的是对的,但她觉得情有可原,也许如果他是冉冉,是萧衍,是淮人都会忍不住憎恨薛云娜,但是她不是,她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纪芦苇,当她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情的时候,对谁她都没有憎恨。
那些前尘过往不过是一段与她无关的回忆,而现在薛云娜需要她的帮助,她也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她,那么为什么不呢?
其实残忍的不是薛云娜,是命运。
所以当芦苇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说薛云娜想要见她时,她还是离开了萧衍家去了医院。
也许她只是办不到之而不见与不闻不问,对薛云娜她有一种亲切感,也许是因为她的眼泪,也许是因为同情,又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就这样胡乱思量着就到了医院,医生正在病房门口等着她。
“纪小姐,”年轻医生走了过来,“谢谢你过来。”
“不用谢,我答应过配合你的治疗的。”
医生扶了扶他的眼睛,然后掏出一个像一根粗笔一样手掌长度的玩意儿递给芦苇,说道:“病人入院以来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完全不愿意和我们交流,今天她却主动提出来说想见你,这是一个好现象,我希望你可以带上这个录音笔,我已经把它打开了,我希望你可以把你们的谈话都录下来,方便我们研究她的病情。”
“好的,”芦苇接过录音笔又问道:“我需要问她什么特别的问题吗?”
“不用,”年轻医生笑道:“你只需要跟她聊天就是了,她说什么你就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聊,其余的都不用管,你也不需要有太大压力。”
“恩,我知道了,那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医生拦住芦苇道:“虽然她现在依旧没什么攻击能力,但是她曾经有很强烈的狂躁症的症状,所以你还是要小心,如果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就马上离开,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医生点点头,替芦苇打开了门。
芦苇虽然表面上一副淡定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见薛云娜正出神的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起来她的病情已经好了很多,呼吸面罩已经取了下来,虽然还在书呀,但是现在都可以坐在床上自由活动了,应该算是大好了。
芦苇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她还在望着外面出神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可能是芦苇移椅子的声音惊动了薛云娜,她猛地回过身来向芦苇看过来,一脸戒备的样子,不过见到来人是芦苇一下子表情就松懈了下来,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冉冉……”即便薛云娜面上做出一副平和的样子,可是她一开口那颤抖的声音就泄露了内心的激动,她眼里是一层微朦的泪光,轻轻拍着自己的床边道:“冉冉,做我旁边来可以吗?”
薛云娜的声音很动听,眉目之间还隐约可见一点昔日的颜色,想来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是现在的薛云娜却看起来很苍老,竟然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恨不得有五十来岁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把她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是她自己,还是强悍的命运?
芦苇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她走了过去。
她刚坐上薛云娜的床边,薛云娜眼里的泪就流了出来。
“冉冉……”薛云娜握住芦苇的手,哭泣着说:“我没想到你会愿意来看我,我没想到你会原谅我,我……”薛云娜终于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抱着芦苇大哭了起来。
她不是冉冉,她也不知道真的冉冉会不会原谅她,可是听到薛云娜这样哭芦苇不忍心把真相告诉她。
芦苇轻轻拍着薛云娜的背,柔声道:“别哭了,每次见到我都哭,你才好一点,不要哭坏了身子。”
“冉冉,”薛云娜忽然停住了哭泣,她眼里放着喜悦的光彩,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就是她开心的原因吗,因为她觉得冉冉愿意关心她?
既然她这样在乎冉冉,冉冉的一句关心都能让她如此喜悦,那么当初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冉冉?又或者,当她失去一切的时候才觉得悔不当初想要去的冉冉的原谅吗?
虽然心里疑惑芦苇还是点点头道:“是的,所以你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了。”薛云娜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然后说道:“谢谢你冉冉,谢谢你。”
“不要说谢谢,我们……”芦苇顿了顿然后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们是母女不是吗,所以不要说谢谢,也不要说对不起了。”
薛云娜的语气忽然黯淡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冉冉,你……你不恨我吗?”
恨?
芦苇不恨她,也许冉冉恨她,但是芦苇不恨。她坦然的摇摇头,浅浅一笑道:“我不恨你,一点也不恨你。”
听到芦苇的话,薛云娜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她微微张大了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微微颤抖着双唇,轻轻抽噎着,眼泪又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芦苇伸出手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心里一阵阵泛酸,如果她知道自己不是冉冉,知道冉冉并没有原谅她会不会更加绝望呢?自己这算是在欺骗她吗?
薛云娜的手忽然伸向了芦苇的背,她轻触了一下又迅速的收回手,问道:“还疼吗?”
芦苇记得方才在萧衍那时他告诉过自己,薛云娜曾经用水果刀在冉冉的背上刻过字,薛云娜现在是在问冉冉背上的伤疤吗?
“早就不疼了。”芦苇说得一脸轻松的样子,可是薛云娜见到她这个样子反而更像伤心了,她哭喊道:“你骗我,怎么可能不疼呢?一定很疼,那个时候你都痛晕过去了,衣服都染红了,可是我又不敢送你去医院,”她激动地抓住芦苇的肩膀说道:“还好你撑过去了,否则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薛云娜捂着脸,像是试图阻止不断滚落的泪水一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太懦弱了,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让他这样伤害你,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什么意思?
芦苇被薛云娜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冉冉身上刻字的不就是薛云娜吗?她为什么又说伤害冉冉的是“他”?或者说是“她”……
难道一直以来虐待冉冉的另有其人,薛云娜想保护冉冉却没有能力,所以才让冉冉一次次受到伤害吗?
芦苇现在忽然有了好多疑问,但是她还是克制住自己质问薛云娜的冲动,一边安慰着她一边问道:“别哭了,都过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吗?他是谁,是谁在冉……在……在我身上刻得字。”
听到了芦苇的话薛云娜终于是止住了哭,她抬起脸来,擦干了眼泪,握住芦苇的手缓缓开口道:“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情,从前他还没有消失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他知道我告诉你真相会对你更加不好,现在我打败他了,他不会再伤害你了,以后都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妈妈会保护你的,说都不能够伤害我最宝贝的冉冉,谁都不可以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没人会伤害我的,”芦苇有些急切的问道:“可是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男是女?现在又在哪里?”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恶魔一样的女人,她对你不好,每次听到你哭的时候我都好难受,恨不得她刺的是我,掐的是我,骂的是我,但是我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伤害你,我好恨我自己,真的好恨……”
“好了,不要怪自己了,”芦苇打断薛云娜絮絮叨叨地自责,问道:“那她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