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太保?
陈郡谢氏?
能让这两人拱卫如斯,毕恭毕敬的除了座上那一位初初亲政的圣人,不作他人想。
苏令蛮眼波一转,立时便猜到了底下那人身份,心下奇怪:“既是那人,又为何如临大敌地让我远离?”
杨廷斜了她一眼,眸中仿佛有星火点点:“圣人年少气盛,最爱姝艳好女,若你不愿一旨诏书入了深宫后院,便还是安分着些好。”
“圣人少年英武,乃伟丈夫也,若当真看上阿蛮,岂不幸甚?”
苏令蛮满不在乎地拄着下颔,懒洋洋道。
杨廷不受控地将视线落到小娘子艳红袖口外露出的一截柔荑,十指青葱,纤白如玉,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不涂扎眼的丹蔻,更显得粉嫩齐楚。
思及刚刚这一双手还藤蔓似的绕在自己脖颈后,生平第一次微微遗憾起不能将其纳入府中来。
再听其口中盛赞另一个不相干的郎君,心里便像是被小火苗搓过,刺溜刺溜地发酸发疼,抿着唇硬声道:“你不会的。”
“不会什么?”
苏令蛮撩起眼皮,自下而上看他。
杨廷移开视线,盯着壁上那盏铜灯,声如击冰碎玉,郎朗自清:“你苏阿蛮是草原上空自在的飞鸟,不会愿意做深宫里无数笼中雀的一只。”
语毕,室内空寂许久。
只能听到壁灯烛火哔啵的声响,杨廷转头看来,却正对上苏令蛮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眼中仿佛含着两泡绵绵的春水,欲落不落。
“……你怎么了?”
苏令蛮嗤地笑了,下巴抵在长几上,意懒道:“若你不是杨廷,便好了。”
他懂她,却又用语言鄙薄她。
若他不是威武侯杨廷,她恨极了自可拿拳头收拾,纵打不过,亦是酣畅。若他不是杨文栩儿郎,她欢喜他,自会撒了欢跟在他后头追,非要让他收回前言,求着娶她进门。
可正是因为他是杨廷,她什么都不能做。
地位千差万别,但凡她上赶着,他便不会信她的真心——
苏令蛮不无遗憾地想。
杨廷不明白,只警告她:“圣人动辄得咎,可不是我这般的好性子。”
苏令蛮几乎要笑掉大牙,这人大约是从前过得太顺,竟以为自己是好性子?她翻了个白眼,手一撑,人便立了起来:“成了。”
“此事我会自行斟酌,郎君还是莫要将手伸得太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中二*作死*杨。
不远的将来】
1。阿廷:【跪】求你嫁我。
2。
小八舂了凤仙花汁。
阿廷:蛮蛮,你在作甚?
阿蛮抬头看了他一眼。
小八默默垂头,为二娘子涂凤仙花汁。
阿廷:【兴冲冲】蛮蛮,寡人来涂,寡人来涂。
阿蛮;【瞪眼】当初圣人不是说,涂丹蔻的都是庸脂俗粉?
阿廷;哪个脑子磕坏的说的?
【脑子里却已是青葱十指,艳艳红翘上榻来。】
第103章 严词拒绝
美人颊生红晕; 薄怒隐隐。
从杨廷处看去,只能见到那线条微微紧绷却不失柔美的下颔,他这才恍然觉得:这几月里,此人果真是清瘦了许多的。
“信伯既爱重于二娘子,清微怎好袖手旁观?”
苏令蛮眼眸微眯:“所以; 威武侯便托了景先生送来邀帖,好让阿蛮提前入书院?”
杨廷眼睫微垂; 眉目在晕黄的灯光下; 更显得俊挺分明; 笔墨难描。
“你不欢喜?”他挑高眉; 微微诧异:“二娘子如今在鄂国公府; 亦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货物,清微此举不过是将这货物的分量往上提一提; 好叫人不会轻易折卖了。”
这话固然一针见血; 却也是极不中听的。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称作“货物”这类死物——
苏令蛮自然也不喜欢。
可到底还没这般不知好歹; 心中亦是领了情; 盈盈福身道:“多谢郎君援手。”
“只是郎君既对阿蛮无意,往后这些许小事; 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苏令蛮把玩着腰间宫绦,其上坠着的两只环尾鱼珏精致小巧,衬得那一双更欺霜赛雪似的; 她满不在乎地道:“免得阿蛮再心生妄念,企图轻薄于您。”
这是拒绝了。
杨廷喝了半口的君山银针险些喷出来,忙放下茶盏; 不可思议道:“二娘子恐怕不晓得,整个长安城里,盼着本侯罩的,怕能绕护城河两圈。”
“郎君从前可曾心慕过旁人?”
苏令蛮幽幽地问。
杨廷隆起眉:“你问这作甚?”
莫非是还没死心?
杨廷为难又得意地心想着,自觉在脑中组织起一会该如何回绝的措辞,却听苏令蛮道:“看来是没有了。”
“为何如此说?”
他不免好奇地道。
杨廷这人,自小便牛心左性,性子更是目下无尘,三年前初精之时继母便曾派了两个大丫鬟来授其房中事,却直接被暗卫丢出了院子,连一面都没见着,等其父质询,只道了一个“脏”字,害得两个大丫鬟险些投井明志。
再往后,京中便有流言传出,道其身有怪癖,不能人道,被他狠抓了两批,才不敢再言。
是以,杨廷自然也确然是没有过所谓“心慕”这等“凡夫俗子”的普遍情绪的,甚至常对放达风流人物“王沐之”冷嘲热讽、大放厥词,称其为“捡破烂儿”的。
“郎君若曾心慕过旁人,便该晓得,那人若对你好一分,则欲生一丈;若好十分,便欲可滔天。”
杨廷皱眉道:“从来只有旁人爱慕本侯的份。”
不过,纵他不太能理解此话,却有从善如流的本事:“待信伯来了长安,我自不会再叨扰二娘子。”
“多谢郎君。”
苏令蛮一揖到底,自觉谈得差不多了,再起身时,便不肯多呆,欲告辞离去。
逼仄的暗室太过暧昧,不宜久留。
“阿蛮明日还需上书院,便先告辞罢。”
“等等。”
杨廷清冷的声音传来,苏令蛮诧异地抬头,却见这冷面郎君俯身从长几上取了一个翠色的圆罐子,拇指大小,青瓷样儿的,“此乃何物?”
杨廷视线意有所指地落到苏令蛮唇上,别别扭扭地递了拇指罐子过来:“都破皮了。”
苏令蛮一哂:原来是药。
摇头悍然拒绝:“不必,居士给了阿蛮许多。”
杨廷迅速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见苏令蛮对着刚刚豁开的门壁敲敲打打,才起身迈开长腿:走到近前,出声提醒:“让一让。”
暗室只为一人办公所用,本就不大,门壁前的空间更是狭小,苏令蛮听罢转身,却惊诧地发觉他不知何时竟然站到了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却发觉身后便是冰冷的墙壁,她退无可退。
苏令蛮向来自觉身量高挑,可在杨廷身前,便仿佛凭空娇小上许多。他比她略略高出大半个头,此时冷眉冷眼地站着,便将她身前的光源全数占了,烛火照不到她这一隅,鼻息相闻间,凭空生出无数暧昧。
杨廷垂眼看着,只能见她长而浓密的睫羽,破了一道口子的唇瓣略有些红肿,微微上翘着,让人忍不住生出采撷之心,只想俯下头去,含一含,再含一含。
苏令蛮不适地蹙了蹙眉,杨廷只觉眼前一空,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