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于诗,露出一个颇为有些嘲讽的笑容。
慕泽深没有回她,于诗上前了一步,靠近了一点,咬着牙提高了音量:“深哥,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慕泽深的态度十分淡漠,视线还是没有从颜暖身上移开,淡淡道。
“比较重要的事情,能进去说吗?”
慕泽深沉默着没有回答。
但沉默,已经是拒绝了。
空气中流转的气压十分的低。
似乎就在这一刹那陷入了僵局。
“那就进去说啊。”颜暖忽然出声,她抬眸看了于诗一眼,然后抬起头,望着慕泽深,“于小姐这样子过来,刚才还在外面大喊大叫,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失了风度,没有教养!”
这句话听在于诗耳朵里,简直就是拿刀戳她的心脏。
她原本出身就不好,礼仪打扮,服饰品酒,上流社会的礼仪规范,都是后来才学的。
从底层往上爬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暗讽这些事情。
但是从她进了慕家,还没有人敢这样赤。裸。裸。地拿这件事情出来说。
于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颜暖,你……”
颜暖清丽的小脸上带着无辜的笑意:“我在帮你啊,于小姐!”
她本来是要离开的,突然就不想走了。
大概,是想多看看于诗这憋屈的表情。
颜暖转身,往办公室里走去,边走边说:“我就在这等牛奶吧,唔,要是我也可以听的话,于小姐就和慕泽深进来这里说吧,要是不行,你们就换个地儿吧。”
她那样说,就是如果他们不这里说,那就他们换地,反正她就是占着这地方了。
敢把慕泽深赶出自己办公室,让他腾地儿的人,颜暖恐怕就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慕泽深勾唇浅淡地笑了笑,走了进去。走到颜暖身边,清冷的声音才传了出来:“进来吧。”
于诗的脸色又青又红的变换着,实在是非常的难看。
要不是因为颜暖,没准她今天还走不进这间办公室了。
于诗想发火,胸口郁结的怒气让她看颜暖的目光简直是恨不得要吃了她。
颜暖坐在沙发上,对上了于诗的目光,毫不在意地轻轻笑。
于诗咬着牙,硬生生地把这股怒火压了下来。
她跟着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
“暖暖,你要不要再吃点?”刚才在外面讲了几句话,慕泽深寻思着颜暖会不会又饿了。
毕竟怀孕的女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难保一会儿就饿了。
颜暖听了慕泽深的话,满头黑线地摇了摇头,这是要把她当小猪养吗?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养肥了,宰了吃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脑袋里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真的很不对劲啊。
于诗看到慕泽深对颜暖温言细语,这时才发现办公室里居然多了张餐桌,上面除了饭菜以外。
还有两副碗筷。
她瞪大了眼睛。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深哥居然,连午餐也和颜暖在这里吃。
这对于诗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谁都知道,慕泽深一向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开,这种在办公室里摆桌子就为了和一个女人吃一顿饭的事情。
让于诗怀疑慕泽深是不是转性了。
那高大淡漠的壳子里换了个人了?
慕泽深见颜暖摇头了,也没有再问了。他这时才淡漠地看向于诗,冷淡道:“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于诗双手垂在两侧,像是要握拳,却没有,手背青筋暴起。
她轻轻吸了口气,转换了语调,有些悲伤地说:“深哥,我今天来是和你说小琪的事情的。”
慕泽深回了个单音:“嗯?”
这样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于诗有些心慌。
慕琪是她最好用的一张牌。
她这次来,就是想拿慕琪的心脏病说事,想让慕泽深改变主意,把慕琪接回去慕家。
可慕泽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深哥!”于诗心里恨得牙痒痒的,面上维持着哀戚的表情,“我和小琪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生气了,你说,我们改!你要怎么罚,我们也认了,但是能不能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我从小就粗养着大的,要不是有哥哥,现在可能就是在哪给人打工,哪里能生活得这么滋润。这点,我很感激哥哥,也很感激深哥的大恩大德。”
慕泽深深邃的瞳孔似有光一闪而过。
颜暖在心里淡淡笑了笑:呦!恩情牌啊!
慕泽深会怎么做呢?她很好奇,看着慕泽深!
她知道于诗的哥哥于环。
当年她刚进慕家的时候就听张武叔叔说过,于环是他们的好兄弟,在一次帮派斗争中为了保护慕泽深豁出了一条命。
于诗和慕琪。一个是于环的妹妹,一个是于环的女儿。
所以当年就算慕琪再怎么表现出对她的不喜,再怎么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是忍着。
那个时候,她不想让爸爸为难。
毕竟命的恩情大过天,对着恩人的女儿好一点也是正常。
她自己也才到慕泽深身边不过两年,情分上比不上慕琪,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执着。
居然事事以慕泽深为考虑。
颜暖的意识一下子被扯走了,想着前世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恍惚。
恍惚之中,她只听到慕泽深说了句什么,却没有听清楚。
等回过神来,听到的却又是于诗的声音。
“但是慕琪不一样,他是哥哥的女儿,也是您一手带大的,她从小就娇生惯养,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好好照顾她吗?”于诗的眼眶红了,眼角有些湿润,看起来就是个非常疼爱侄女的好姑姑。
颜暖笑了起来,插话:“喂,慕泽深,你真这么绝情?于小姐和慕小姐离了慕家生活就贫困了?不会连生活费都没有吧,诶,慕家连养着两个女人的钱都没有了,你还说要把你的钱都给我,这样看起来,不够啊!”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慕泽深,又看了看于诗,语气十分诚恳地对于诗说:“别跟着慕泽深了,这么小气的人,出了慕家就不认账了,还是趁早另谋出路吧,慕琪出道这么多年,不是赚了挺多钱的吗?”
于诗被颜暖的话气得颜色发白,看着颜暖的目光更加的痛恨,充满冰冷的恨意:“颜暖,你安的什么心?挑拨我和深哥的关系也就算了,还挑拨慕琪和深哥的父女之情。”
她气得咬牙切齿。
她今天来这里装可怜,为的就是博同情,让深哥动摇。颜暖这话在好像在替她指责慕泽深亏待她们,但实际上确是在挑起慕泽深的不满。
颜暖耸了耸肩:“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慕泽深眼带笑意扫过颜暖,看向于诗的时候,英俊的眉峰不悦地皱起:“我记得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打到卡上吧,房子也是现成的,佣人也是让你们从慕家带走的。还有什么不满?”
于诗笑容僵硬,红唇嗡动,说:“深哥,你别听信颜暖的话,我们哪里是为了你的钱,我们,我们……可怜慕琪她离开了慕宅,天天念着你这个爸爸,每天都在想爸爸为什么对她这么狠心,深哥!你难道真的就忍心看小琪伤心吗?要是小琪心脏病发了……”
“我不是医生。于诗。”慕泽深淡淡地截断了于诗的话,他眸底冷冽,看着于诗。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视线正对着于诗。
看起来十分的认真,严肃!
于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深哥!”
“于环的情!”慕泽深飞快地看了一眼颜暖,停顿了一下,湛黑的眸似乎有痛苦的神色,“我已经还清了,从那个时候起,我欠的人,就是言暖,不再是于环!”
“深哥!”于诗蓦然间脸色大变。
如果说慕琪是她手上的王牌,那么于环就是她的最后一张底牌。
她和慕琪的所有一切,都是用着于环的命换来的,现在慕泽深说了他不再欠于环,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是要彻底和她还有慕琪决裂了。
其实不能算决裂。只是单方面被慕泽深剔除出去而已。
颜暖听到慕泽深的话。
一直浅笑着的表情有些龟裂。
他说现在是他欠她的。
之前颜暖也曾经和慕泽深说过他欠她一条命,但是那个时候慕泽深不愿意承认,只为了强硬地把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