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用看不见的刀子剥离掉阿行身上鲜活的部分,阿行是一个被母亲抽干血液的女儿,那孩子的灵魂在母亲肆意侵略之下变得干瘪而扭曲,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阿行,我来教你写我的名字吧。”何千舟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白纸和几支笔,阿行在那一瞬忽然想起自己远在海外的小姨魏如念。
家中大姐和二姐因惧怕母亲,每每暴风雨发生时都躲进卧房抱团取暖,唯有小姨魏如念时常到家中给阿行些许疗愈,些许安慰,那个家中真心想拯救她的人或许也就只有小姨而已。
阿行记得自己在小学二年级成绩极度下滑,小姨曾对父母提出要把自己接到她身边照顾,父母同时表示强烈反对,小姨无奈之下便只好住进了阿行的家。
那段时间小姨每天下班都会坐在写字桌前耐心地辅导阿行功课,只可惜阿行头脑中那扇对知识紧闭的门,任凭小姨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开启。阿行最后不仅成绩没有变好,反倒间接害了小姨一生。
“阿行,我们现在来学习何字,何字左边先是一撇,又是一捺,右边先是一横,一个口字,又是竖钩。”何千舟抽出椅子坐在写字桌前一笔一划地讲解和示范,她手中的铅笔像蚕宝宝啃食桑叶一样在白纸上沙沙作响。
最令阿行感到惊异的是,彼时自己居然能听得进何千舟在白纸上的演示,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集中精力听讲的感觉了,阿行那颗在八岁时就已经对知识紧闭的大脑,如今竟然奇迹般地向何千舟敞开了大门。
“那么现在你来写写看。”何千周把笔交到阿行手里,小姨当年每次讲解一番过后也会像何千舟一样将笔交回阿行手里,她总是那样微微仰起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阿行,她的眼里满是热切与信任,阿行却几乎每次都无法正确地解答出小姨前一刻讲解的题目。
阿行本以为小姨也会像妈妈一样失去耐心对她挥起藤条,可小姨从来没有,小姨总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小姨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原谅她,小姨总是在台灯下一遍又一遍耐心地订正、梳理、讲解,她仿佛从来都不会生气,她仿佛从来都不会疲惫,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面前这个不会说话的古怪孩童。
阿行在何千周的注视之下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何字,她为自己丑陋的字迹感到羞耻迅速将白纸搓成一颗雪球。
“阿行,你写得很好,我相信下次还会更好。”何千周将被阿行揉皱的白纸摊平在写字桌面,她鼓励似的伸手揉了揉阿行柔软的头发。
何千舟相信这个看起来坚硬如同石块的孩子定有一颗柔软的内心,即便她总是在用伤害的方式来表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