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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尘笑道:“如今倒像是你在点化我,不是吗?”
“小女子可不敢。”明月柔情似水地望着他道:“知道我在你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吗?可怕的火焰,它正熊熊燃烧着,势不可当,这次是真的,它代表了一个成熟男人的好奇心。你在好奇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好奇会让你的身体不自觉地做出背叛自己的行为。这位大师,你已经动了妄心,你要小心,那意味着焚灭,意味着万劫不复。”
一尘目光坚定而灼灼,他道:“若起精进者,是妄非精进。若能心不妄,精进无有涯。小僧怎敢动那妄心,只是不入劫,又如何度劫?不度劫,又如何得道?你看的不错,这是好奇。这位姑娘,你在诱 惑我,用你的心与魂,灵与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诱 惑源于一种渴望,征服的渴望。你是天生的征服者,你想用一种专属于女人的轻浮智慧和乖张索求,去征服一个游走在边缘的僧人。呵,这是你的好奇心,你想知道你能不能完成你肤浅的征服。难道你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轻易地表露出自己的好奇心,终将玩火自 焚?”
明月丝毫不畏惧他的灼人目光,盈盈笑道:“瞧瞧,您方才不是说万物如一,怎么现下又用如此尖锐的字眼来在你我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是,我是轻浮而乖张的,大师您智慧超然,自然知道小女子的心意。我从来不怕玩火,相反,我最喜欢玩火,这火还未烧起来,你怎么知道焚的是我还是你?”
“你为何不试试?”一尘突然道。
明月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娇笑道:“自然甚好。”
她边笑边倒入一尘的怀里,神色却凄楚茫然,喃喃道:“也许,这才是点化我的唯一方法。”
红裙摇曳,碾落一地的芳华。
第一次,我在一尘的眼中看到一种只属于男人的炙热光芒,yuwang的光芒,征服的光芒。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刘基为他卜的那三卦,这个僧人,噢不,这个男人,已经一步一步地深陷泥淖,他的灵魂正在被毒蛇般的诱 惑无情撕咬。
而我,只能是一个悲情的旁观者,我帮不了他,我被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汹涌激情毫不留情地革除在外。
世事的变化永远出人意表,这样毫无预兆地极端的逆转让我突然升起一种茫然而苍白的悲悯。悲悯谁?那些明明是飞蛾扑火还自以为是以身殉道的男男女 女,还是游走于青春的高墙之外早已失却了激情与渴望的自己?
我默然地站起来,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接下来会发生的情我似乎可以想象,但我永远无法判定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哪怕是许多年以后,我也无法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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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山之卷:苗疆秘事 (五)血祭之魇
溶溶明月,绻绻清风,方才人海茫茫,而今却已人去楼空。
一朵柔嫩的花以一种曼妙甚至倨傲的姿态悠悠的随风起舞,最终以一个做作的旋身,坠入我的发间。
我静默地趴在竹楼下的石桌上,烦恼地拂落头上的香花,它轻盈的翻舞着,犹如一只骄傲的蝴蝶,哪怕坠入泥土的那一瞬间也不忘记摆出一个胜利者的矫揉姿态。
我太息着,空灵的山,空灵的香,始终无法消散在我神经里四溢不止的沉重。
片刻后,我已无暇顾及屋内的种种,因为眼前的景象渐渐迷蒙,一丝香甜而又糜烂的气息悄悄渗入我的每一寸肌理。
“日月星神出来了,
吾民的魂魄使他们爱惜,
事情已到了尽头,
神啊,您知道吗?
血已流满您的祭台
神,你听不见不知道吗?
频繁的呻吟声已经止住,
稍许,给您罪人的魂引
永世不转,万劫不复,
故尤神啊,
请平息您的愤怒,
从暗楼出去吧!”
恍惚中,眼前人头耸动,诡异的歌声悬在耳畔,我仓皇地向前走着,想挤过密集的人群探出前路。
“借过,借过!”
可每个人都像提线木偶一样惶恐地匍匐跪拜,丝毫不理会我的叫喊。
终于,我挤到了最前方,但前方到底是什么?
庞大的祭坛上,一个匍匐在地的黑袍女子缓缓立起,她扬起脸,我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她是谁?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数十个人被推搡入祭坛下的一池清水中。他们的眼中满是不甘和仇恨,为首的一个白衣女子犹如咆哮的怒熊,不停的扭动着,嘶喊着,却没有人理会她。
台上那个黑袍女子伸出雪白的手臂,一只手持着雕刻复杂的苗刀,猛地划破自己的皮肤,鲜红的血汨汨地流出。
她绕场一周,将血滴落在每一个被禁锢在池水中的人的头顶。那血,顺着他们的面庞刻板地滴下,犹如令人绝望的毒液。
黑袍女子站在祭台中央,也许是流了太多血的缘故,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一个黑袍少年赶忙上前扶住她。
她不动声色地推开那少年的手,向着台下的众民抬起双手,血一滴滴混入清澄的池中,漫漫晕开。
“故尤神,
请接受吾民的祭礼!
请宽恕吾民!”
“咚,咚,咚!”
又是三声鼓鸣,两个苗族大汉,分别抬着一个大麻袋走向池边,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耸动。
接着,麻袋被放平,只消轻轻一拉就会被打开,但那两个大汉的脸上升起些微犹豫。
“献祭!献祭!献祭!”
坛下的民众疯狂的呐喊着,两个大汉手一抖,麻袋应声而开,数百只细长的赤蛇奔涌而出,“嗖嗖”地滑入水中。
那些蛇起初犹疑着,似乎畏惧着什么,不敢接近池中的人们。信 众们的吼声更强更盛,蛇仿佛受到了鼓舞,如获大赦一般,欢快地奔向池中的众人。
“不——”
凄厉的叫喊响彻云霄,但很快被台下众人的欢呼声所掩埋。
鲜红的血液如墨水般迅速漫开,池水很快被染红,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渐渐掩盖了一切,包括池中那些苦苦挣扎的生命。
我惊愕地向后退着,退着,步伐错乱。身后,有一个人拉住我的手,我讶然回头,是一个小女孩,我喘着气看着她。
她稚嫩的脸上闪着妖异的光,缓缓道:“帮我!”
她的目光似乎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茫然道:“怎么帮?”
她伸出手指向祭坛上的黑袍女子,一字一句道:“杀了她!”
我麻木地望着前方,漆黑,浅灰,淡蓝,血红,橙黄,在眼前炫然转动,一时间天旋地转,头又疼又重。
蓦然之间,一丝清凉的气体荡漾在鼻间,我浑噩的身心也渐渐明晰。
悠悠转醒之后,触目的却是一种弥漫的黑色。我愕然地抬眼,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面前。
那竟是陈友谅!
此刻,我正倒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肩膀。我猛然惊醒,“嗖”的弹开,却一个不稳差点跌倒。
他赶忙扶上我,我迅速地拂落他的手,一边看着身处的环境,一边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还好,我还是在那座竹楼下面,只是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是梦境吗?
如果是梦境,又为什么让人觉得如此真实?
他微微愣了一下,随意的把手收回,道:“我奉元帅之命,前来协助彭军师。”
我冷哼一声,道:“原来你们的徐大帅不放心一尘大师,让你来盯梢。窝里反,好极了!”
他不卑不亢道:“并非如此,而是徐帅深知滇南故尤教之危险,不放心彭军师的安危,特派我来助其一臂之力,也好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