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2 / 2)

念及此,一式“缜密”却被我舞的漏洞百出,我不觉心浮气躁,旋身换招,改作“委曲”。

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力之于时,声之于羌。

似往已回,如幽匪藏。水理漩洑,鹏风翱翔。道不自器,与之圆方。

这一式的要点在于低回往复、曲折环绕的内在变化,如蜿蜒向远的静水深流,又如翱宇翔风的大鹏展翅,因宜适变,绵绵不断。此情此景,舞这出倒真是得心应手。

“好剑法!”身后有男人特有的磁性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闻声收剑默立,心中却惊讶,有人来了我竟然都不知道,真是越来越粗心大意。

朱元璋的星目深注于我,道:“怎么今日有兴致练剑呢?”

我大有深意地望着他道:“玉不琢不成器,刀不磨不锋利。在城中憋闷的久了,纵是一个大活人也要生出锈味来。”

他淡然笑道:“阿棠是在怪我按兵不动吗?”

彼时朱元璋因护城有功已被升为镇抚,加之是郭子兴的女婿,郭子兴也有儿子,但他们多为平庸无能之辈,所以军中都暗传朱元璋会是郭子兴的接班人,他的地位已不可与往日同语。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朱公子一向自有主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

他径直走近我,在离我不到半尺的距离处蓦然停下,笑道:“我也不想按兵不动,只是苦于时机未到。去年内讧的事给我和郭公一个教训,那就是必须要拥有自己的领地。但军中士兵大多是乡野村民,适逢濠州苦战后,皆疲倦厌战。此时更要休养生息,不能急于攻城略地。”

我一面颦眉于他有意无意的靠近,一面道:“我知道,但眼下彭赵二人起事,军心又动,岂不是一个大好的时机?”

他洒然而笑,将手伸向我停在半空中,狡黠道:“所以我来找你哩。阿棠愿不愿与我携手,一齐领略万里山河的奥妙?”

“道不自器,与之圆方”,我在心中默念着“委曲”的奥义,遂即款款轻扶着他的手掌,甜甜浅笑道:“有何不可?只是为何元璋你不叫上马姐姐?”

他笑容瞬时灿若桃花,他欣然道:“英妹留在濠州另有要事。阿棠终于不叫我公子哩?”

我若无其事地淡淡“哦”了一声,面上却微红,岔开话题道:“只不知元璋准备去哪里?”

他拉住我的手,神秘莫测地问道:“你猜猜?”

我垂首思忖道:“不是定远,就是钟离。”

“哦?”他眼中异采涟涟,兴趣盎然地问道,“何出此言呢?”

我油然道:“钟离是你的家乡,定远则是郭公的家乡,攻打这两个城镇都会轻车熟路。且二者都离濠州较近,兵马调动、粮草供给都相对容易的多。”

朱元璋蛮有兴趣地听着,含笑道:“我从未想过阿棠竟然这么关心我,连我老家在哪里都打听好啦。”

“你这人不但是直肠子,竟还是个厚脸皮!”我侧首微嗔,又转移话题道,“你还未告诉阿棠,我究竟猜的对不对哩?”

他眼中的春意更浓,笑道:“基本算是对的。我打算南略定远,但最终目的却不是定远,而是滁州。滁州堪称中原与集庆的咽喉,紧扼长江南岸,同时控制着水陆两大要道,可南可北,可战可守。且滁州富饶,又是集庆以北最大的粮仓所在,无论在经济上或军事上,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我恍然明悟,他既心怀异志,却善于隐忍,一种难言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绝非他看起来的那般温和善与。有了这层感悟后,我更要防着他,我开口道:“郭公怎么说?我们无权无势,现在发兵攻城不会引起那些人的侧目吗?”

他沉吟道:“经历数变,郭公早想离开濠州,自立门户,自然是无不应允。但这次南略定远不宜声张,我只带二十四名高手即可。”

“二十四名?”我讶然道,“仅仅二十四人如何能攻下定远?”

第四卷,地之卷:战争风云 (三十一)前缘早定

他悠然笑道:“你有所不知,此行目的不在力敌,而在智取。英妹告诉我,郭公有意兼并定远张家堡驴牌寨的三千多兵马。我与驴牌寨的大龙头张汉是老相识,此人是个江湖草莽,并无心大业,我们若诱之以利想必他会同意归降。”

“那你为何要带上我?”我疑惑道。

他握紧我的手,双目闪亮道:“这既是你我的赌局,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是如何给你双赢。我向你保证,等攻下滁州之后,我会让郭公势力范围内的红巾军都臣服于韩林儿之下。等到那时,你再不会无颜见你的亲弟弟,再不会有家不能回。”

我身躯微颤,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动容道:“原来你都知道。”

他遥望着太清上的玉盘,缓缓道:“忘记告诉你,我才是刘基真正的小师弟。”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道:“你是……”

月光朦胧下,映得他的笑容也十分好看,他望着我道:“在太鹤山之前,你已经见过我两次。”

我惊呼道:“无嗔,你竟是无嗔!”

是了,之前在亳州雅香楼见他时,他头上戴着冠帽,但是,那时他和伯父明明是不认识的,伯父还问他叫什么呢。

我接着摇头道:“不对不对,在雅香楼时你和伯父根本不相识啊。还有,我大哥似乎也不认识你。”

我大哥,当然指的就是刘基。

他无奈道:“那是因为师父不愿让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第一次你见到我,是二师兄带我去见徐寿辉。我不喜徐寿辉的为人,也不想荫蔽在师兄的羽翼下,所以准备南下另谋出路,恰好二师兄与我同路便送我一程。第二次见你,我已经还俗,从二师兄那里得知师父的去处,便前去问询,谁知又遇到你。至于大师兄,我入师门时大师兄就已经开始隐居,我从未见过他。但大师兄是何等聪明的人,我只与他略谈几句,他便已猜出我的来历。”

怪不得刘基如此笃定伯父挑选他担当大任,原来他就是伯父的三徒弟啊。我心中震撼难言,喃喃道:“那你为何从不向世人说出自己就是刘基的师弟?那样一来,你就不必再一度屈于人下了。”

他坦然笑道:“师门有令,我们三师兄的师承和关系都不可向外人告知。更何况,刘基和彭莹玉的名望也不是空手起高楼,而是靠自己的能力一点一点打拼来的。我比他们晚几年,但我自信,将来并不比他们差。”

我不禁愕然道:“你又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

他面色尴尬,眼中更流出一丝伤感之意,轻叹道:“我只是想跟自己打个赌,赌你终有一天会记得我。”

我面露绯色,歉然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早就……”

他忽然流露出一种甚为少见的顽皮姿态,笑着接口道:“我早就打定你的主意哩。看,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你虽然两次与我擦肩而过,这次却再也逃不掉啦。”

我垂首轻嗔道:“什么逃不逃,等你拿下滁州再说也不迟。”

他握住我的肩膀,大喜道:“这么说你同意啦?”

我窘迫地将头垂的更深,轻声叹道:“你若果真是为我着想,我自然是感激你的。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中,意兴盎然道:“怎会?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朱元璋将会是你最好的归宿。你就看着我如何打下滁州吧。”

我不动声色地抬头望向天空,刘基和陈友谅的面容先后在面前交叠。他们两个,一个让我仰慕依恋,一个让我又爱又恨,却都与我无缘。

明月清然,繁星棋布,郭府红墙上的砖瓦,在星光的映照下熠熠辉煌,使人生出一种蒙昧的幻梦感觉。

也许此生我注定无法与所爱的人在一起,若朱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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