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擂起,与万千热血男儿的呼吼交织在一起,奏出天地间最恢弘壮伟的战歌!
“兄弟们,冲吧!”再不迟疑,我双腿猛夹马股领着飞蝗般向敌阵中冲去。
伴着急促的寒雨,一万骑兵风暴般呼啸而来,卷起泥沙滚滚。短兵交接之下,雨水混着血水漫涌在混沌不堪的大地上,一时间血海飘零,尸积如山。
常遇春果然勇猛无匹,他的身躯犹如铁箭般激射入敌军内部,直抵主帅的坐骑,任挡着如潮,依旧一往无前。
之所以派常遇春去,一是看中他的勇猛,二是他日前才从镇江调兵回来,陈友谅部并未见过这个人。
奋力拼杀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回首遥望着远处帅旗前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陈友谅,终有一天,我和你要倒戈相向!
过了许久,常遇春还没有归队,我不禁忧心如焚。
就在此时,兵卒来报:“公主,南边忽然来了一队骑兵,数量庞大,死死咬住咱们的侧翼不放。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听得头皮发麻,脑中嗡嗡作响,按原计划我要与朱元璋会合,但如今这么做无非是将敌军引入军阵中,令刚刚所有好转的我军再度崩溃。
进退无据之际,前方敌军又黑压压地围了上来,四面楚歌之下,我来不及多想,转向身后猛攻的大军,高声道:“兄弟们随我走!”
马踏雨尘,狼烟滚滚,两千战士们呼啸着随我朝向与应天相反的方向奔去。
身后是群追不舍的兵团,望着一个个激情洋溢的面庞,我胸中一痛,犹如坠入可怕的噩梦中。
下一刻,四周全是敌人狰狞可怖的脸容,在火把光照耀下,刀、剑、戟密密麻麻地涌上来,整个军队已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那一瞬间,大家都明白我领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迟疑。相反,每个人都满面激愤,怀揣着舍生取义的心愿一次又一次地冲向血海迷途之中。
“公主威武!”
“宋军威武!”
“皇上威武!”
高亢嘹亮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而身侧那些拼命护住我的士兵们却真的拼却了生命。
在我左方的兵卒忽然痛叫一声,坠马滚落,而那马也颓然倒地。原来战马和他俱已多处受伤,却终是为我捱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心如刀绞,失去理智般挥剑横砍直劈,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着,渴望能借此带领大家杀出一条血路。
眼看敌军箭矢如蝗地朝我袭来,眼看曾经的战友一个个地倒下,我狠下决心,跳出来大呼道:“敌将是谁?有种的就出来跟我一决生死!”
大概是认定我们这些人不过是瓮中之鳖,敌军的猛攻瞬息停滞,一个身着黑甲的男子策马而出,不屑道:“本将张定先,你一介弱智女流,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还是快快投降吧!”
“废话少说,看剑吧!”
我不给他犹豫的机会,纵马直冲,剑锋径直刺向他的心窝。
眼下这种情形,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也许元璋马上就会派兵来救我。
“当!”
情急之下,他回剑抵挡,我被他硬震回来,疲战之下手腕吃痛无力,剑身险些从手中脱落。然而对方的长枪已经朝我右侧攻来,我迅疾地避过,肩胛上仍是挂上一条深长见骨的伤口。
再想举剑,却发现创伤之下,我的手臂酸麻难当,只好俯身低头,长枪以毫厘之差从我头顶隔划过,而我亦跃马滚落。
在地上翻滚数圈后,对方的枪头丝毫不停息地扫向我。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我拼命凝聚身体里的每一寸力量,重新握住剑,急速攻向他的马股,骏马长嘶一声,倒地不起。
张定先惊怒交加的跳下马,提枪朝我劈来,长枪在马上威力最大,却不适合近战肉搏。
我轻笑一声,按着马背借力腾身半空,直刺向他的头顶死穴。
雷电交加,雨幕之中,我剑锋稍偏,只深深没入他的肩膀,这一击之后,我气力尽退,连拔剑亦不能。
张定先痛呼一声,反手一掌打向我,我千斤坠般地飞倒在地,按住窒闷的胸口吐出一滩鲜血。
敌军见状,剑光齐闪,眼看就要冲上来。张定先扬手制止,一把抽出肩上的剑扔到地上,目有怒色的走向我。
我随手从地上捡来一只长矛,猛地发力掷向他,又趁他侧身躲避之时,流星般撞向他的胸膛,在我的袖中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然而我却忘记自己肩上的伤痛,眼看就要成功,张定先一手劈向我的右肩,一手直拍我的面门。
我用尽全力,匕首却仅仅进入两寸,而我的人则被重重抛出,后脑撞到一方坚硬的巨石上。
蓦地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都朦胧昏沉,隐约看到张定先正疾步朝我走来。
我不禁生出一种油尽灯枯的悲凉滋味。
雨水浇注着血污满布的世界,我忽然觉得累了。
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地累了。
倘若能就此死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张定先的长枪为何还未刺进我的心窝呢?
黑幕渐渐向四周扩散,我痛得通身失去知觉,眼皮沉重如帘幕,仿佛有什么人在我耳边大喝。
究竟是谁呢?那声音如此熟悉……
像来自另一个国度的召唤。是死神吗?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记不起来,我的世界变成盘古开天前的混沌一片。
仰面重重地倒下,明天,再也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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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终,下卷情节提示:
韩婉棠战后重生,却失去记忆,成为了帅府夫人。
战云诡谲,迷雾重重,阴谋杀伐从未停止。
帅府中人人各怀鬼胎,真真假假,迷失自我的她将如何辨识纷乱的记忆?
在他人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下,
她又能否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突破重围?
请关注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一)迷失自我
眼前,碧绿的纱帐徒然地晃来晃去,犹如迷失了路途的孤魂野鬼。
我迷蒙地微睁着双眼,头痛欲裂,身上更是麻木酸痛没有半分力气。我这是在哪?
本想从脑海中汲取些许相关的记忆,却发现记忆竟变成了驴皮胶般黏糊糊的一团,这种模糊与茫然让我倍感恐惧。
我紧紧攥住床沿霍然而起,冷汗涔涔落下,与此同时,有人握住我的皓腕,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榻边正跪卧着一个黑袍男子。
我好奇地打量着他,这是一个拥有着玉石般完美侧脸的男人,他正俯身沉睡着,五官是一种精雕细琢的隽美,偏偏那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忧郁而疲惫的气质,让人的心底没来由的一痛。
这个男人是谁?
混浊的思维给不了我任何有用的讯息,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沉静的面容猛地抽动,修长的睫毛瞬间洞开,晶亮的重瞳里异彩涟涟。
他抓得我更紧,甚至一把拥住我,颤声道:“阿棠,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阿棠……”我低声喃喃,实在无法接受这个骤然加诸在我身上的陌生名字。我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右肩上湿漉漉的,浸入的某个裂口正隐隐发痛。
他在哭吗?
他缓缓松开我,几滴泪珠挂在他春阳般华美的眼角,谜一般的动人心魄。
我皱着眉头,虚弱地问他:“这位公子,请问你是谁?”
他虎躯微震,目光深痛,神色复杂地望着我,试探道:“我是陈友谅,我是阿谅啊!”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