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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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五脏六腑都阵阵扭痛:“什么毒?”

大夫发现善儿竟口吐白沫、身上也现出青斑,他惊惶地跪在地上迟疑道:“王妃,世子的病,小人从未见过。病总要对症下药,小人……小人只能尽力而为,用药缓和病痛,但恐怕难以根治。”

“混账,”我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向他,颤声道,“什么叫做尽力而为?什么叫做难以根治?治不好善儿,你别想活着出去!”

大夫低着头连声称是,也不顾不得堵住额上被我砸出的血窟窿,仔细察探善儿的病征,并差人配药。

片刻后,他满目忧愁地回答道:“世子中的毒小人真的不清楚,但好在中毒不深,时日也尚浅,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只是……只是如果就此拖下去,就难以保障了。”

我目光阴冷地扫视一周:“去查,看世子是怎么中毒的!”

鸢儿俯身领命,带着众人翻查整座寝殿,而善儿的哭声高亢而冗长,似是毫无止尽般,令我愈加心神不宁,只得焦急得在屋里踱来踱去。

“王妃,”鸢儿走上前,满头大汗地说,“已经查过,这几日世子接触的衣料、香料等等都没有问题。”

“都没有问题……”我低声喃喃,若是中毒,总要与那毒物有接触才行,否则又怎会无缘无故中毒呢?

虽说病从口入,可是善儿年龄小,除了乳汁外根本不能进食。对了,难道说……

这乳汁有问题!

我霍然转身,死死盯着温娘,温娘手中的汤药徒然打翻,她惊惶的跪下。

“鸢儿,”我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温娘,口中说着,“取盆清水来,洗掉她脸上的胭脂。”

鸢儿不明所以,但并不敢耽误,只好唯唯诺诺,急忙端来一盆清水,逼着惊慌不已的温娘把脸洗干净。

温娘抬起头,脸上挂满清灵灵的水珠,我这才看清她的面色竟然惨白如纸,而那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却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紫黑色。

我努力让自己沉住气,万分心痛地望着她:“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温娘满脸恐惧地看向我,泪水迸飞,抽泣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看不得她这柔弱委屈地样子,将头扭向一边,冷冷道:“非要我逼你吗?”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温娘俯身磕头,终于将一切和盘托出,目光却闪躲,“奴婢原是皇上送给汉王的侍婢,前几个月汉王将妾婢都遣送出王府,奴婢才发现自己已怀有身孕。但那孩子命薄,还未足月就去了,奴婢……奴婢……”

心弦巨颤,我虚弱地靠向墙壁,扶首道:“说下去……”

第六卷,泽之卷:以色祸国 (二十三)神秘老人

秋风飒飒地涌进来,满室的纱帷齐刷刷地飘飞纠缠,混着日光交错在温娘的脸上,看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切。

温娘咬咬牙,仰头注视着我:“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妃您。如果不是汉王专宠王妃,我又怎会被赶走,我的孩儿又怎会胎死腹中?我心怀怨忿,特意向汉王求情让我留在你身边当个奶娘,汉王早就忘记曾经临幸于我,所以根本未加防备。我便趁机服食了毒药,我的孩子既然保不住,你的孩子也别想活!”

善儿的哭声更厉,仿佛细小的刀刃在剜着我心中的柔软,不管怎么说,孩子总是无辜的呀!

我一把抓住温娘的手腕,怒火深注于她慌乱的眼眸,正欲说话,那个大夫却摇头道:“你撒谎!你一个下人,如何能弄来这样稀有的毒药?何况,能够使自己日食毒药却并没有毒发,这药的分量则需要拿捏精确。如果没有人指导你,你又怎么会懂得这种玄奥的道理?”

“不,不是!”温娘激动地望着我,热泪翻涌,“没有人指使我,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都是我!”

我向后退一步,不,不可能,倘若事实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她看向善儿的目光又怎会如此爱怜而慈善。记得谁曾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无法诉说出谎言的。

哭声枭叫般回荡在屋子里,我不顾众人的惊呼,蓦地跪下来,抓住温娘的双臂道:“温娘,我不管是谁指使你,我只求求你,告诉我,善儿中的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这孩子一出生就由你带着,我看得出来,你也很疼他爱他,你不能害他呀!”

温娘坚定地摇摇头,卧在地上失声痛哭,猛地又通身痉挛起来,咳出一口黑血。

我瞧着不妙,急忙晃着她叫道:“求你,快告诉我!快救救善儿!你有什么为难之处我都可以帮你!求你!”

温娘的身子不受力的委颓下去,她艰难地张开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最后无限凄婉地望向啼哭不止善儿,缓缓阖上了眼眸。

大夫慌忙上前,查探她的脉息和口舌,接着失望道:“她在牙里塞了毒药,方才那一瞬,服毒自杀了。”

我呆愣在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任由鸢儿将我拖起来。

她死了,怎么办,我的善儿怎么办?

康信之面对眼前的突变,也骇得不清,他担忧道:“王妃,属下必须立即启程赶往江州,世子的事……是否要让属下通知汉王?”

“先别说,”我脱口而出,他那边政局更是诡谲,我又怎能让他为此分心,“世子只是中毒,未必有性命之忧,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康信之惶恐道:“这……这恐怕汉王知道了必会怪罪下来。”

我略微思忖后,对他道:“信之,我恐怕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你在王爷身边要提醒他多加小心。至于世子,三日后世子的病若还没有好转,我自会托人修书给王爷。”

“是,属下遵命,”康信之跪地拜礼后,又仰头望着我,踟蹰道,“王妃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王爷?”

我侧头看了一眼善儿,他服下药后,哭声渐止,粉雕玉琢的面上红彤彤的,眼角还挂着几串清如露水的泪珠,我忍住心中澎湃的酸痛,转向康信之道:“告诉王爷:‘家中安好,勿念’。”

康信之顿了一下,遂即点头,站起来火速去了。

善儿轻轻哭咳了一声,细致、洁白如海贝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紧张地抱着他,将脸贴在他吹弹可破的脑袋上。他拿小脚胡乱踢着我,不重却惹人心疼,我抿着唇,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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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娘死后,我命人将她偷偷葬了,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她也是受害者。在她背后,一定有人操纵着一切。那人会是谁呢?

温娘曾经说过,她是徐寿辉送给陈友谅的侍婢,难道那背后之人是徐寿辉?

可如果是徐寿辉,她既然不惜用性命去保护那个人,又怎会一开始就说出自己是徐寿辉的人呢?

这件事情,真真假假,扑朔迷离,我实在是想不通。

除非,有人想要挑拨离间,加速徐寿辉和陈友谅的内讧。

至于那人是谁,我想不出,也不敢想,我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善儿的病。

一连两天,善儿的病都没有好转,夜里常常失声哭泣。没了温娘,他便失去了母乳,而自从温娘的事情后,我再也不敢让别人给善儿哺乳。偏偏我的身子又弱,奶水不足,根本不足以供给他的需要。

日子过得焦头烂额,直到有一天,一位青衣老先生登门拜访,说是能治好善儿的病。

那老先生目若寒星,眉似漆刷,高瘦潇洒,通身弥漫出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出尘之气,却又慈善和蔼,让人忍不住与之亲近。

我亲自出府相迎,还不及说什么客套话,他便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入内室。他见到一味痴哭的善儿,先是“咦”了一声,然后面泛红光,眼中也露出几分兴奋的神采。

“还好,脉相未竭。”不容我多说,他迅速从腰间掏出一块沉甸甸的白布铺开,一套二十四支银光闪闪的长针赫然在目。

他凝神静气,双手拈起银针在灯上灵巧地翻淬,片刻后,他转向善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却直盯着我。

我瞧得心慌意乱,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制止他。

他见我默不作声,突然指尖发力,七根寸许长的细针闪电般迅速刺出,无比精准地刺在善儿的头项天柱、承灵、络却、脑空、风池、完骨、头维七大穴,针入盈寸,只露出森寒的针尾,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几乎是同时,有人惊呼:“这些都是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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