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部分(2 / 2)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瞬间波光粼粼,我拨开他的手指,喃喃道:“奢侈?”

陈友谅垂下头深深注视于我,眼神中是深刻的悲哀与不甘:“奢侈就是你。人生三次,与你擦肩而过。只因我自知命不久矣,不想让儿女私情牵绊住自己一生的追求,也根本无暇去经营一段奢侈的感情。太多事情等着我去做,阿棠,我不能输,因为我没有时间输。你懂吗?”

最看不惯他这般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别人的痛、别人的梦都是毫无相关的,只有他的理想追求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我狠狠瞪着他,大声道:“那你为何非要剑走偏锋,拿命去赌?”

“好男儿志当远大,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陈友谅的眸子灿若星辰,意气风发的语气却徒然温软下来,“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你,要成为这世间第一等人。”

我的心似被柔软的海风轻拂着,潮湿而悲凉,我有些不忍:“这话由你说来倒是恰当,听闻西楚霸王也生有重瞳。我却不喜欢他,人杰又如何,鬼雄又怎样?到头来一样是输,一样是一无所有而已。”

陈友谅接口道:“但他至少没有枉活,他的生命虽短,却像流星般绚烂,足够后人百世铭记。”

我凝眸道:“那虞姬呢?虞姬就活该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英雄梦而红残梦断吗?”

陈友谅微微一笑,那深沉的目光却似飘往不知名的旷野:“女人如花,你是愿意永远盛开在最娇艳的时刻,还是一寸寸地衰老颓败、变得丑陋不堪?”

我心底黯然,他所谓得娇艳就是抛弃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壤、从此孤身伴着他。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若选择对我坦诚相对、带着我和他一起开拓天地,我尚能做一个以夫为天的好妻子。

只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从爹死时就错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我含泪注视着他:“美丽无罪,只是这种绽放又为何非要践踏在别人的血肉之上?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想要争夺更多的权力。”

陈友谅握紧我的双手,目光炯炯好似两把明媚招摇的烈火:“只有握住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拥有至高无上的自由,也才敢握住眼前这份奢侈。”

瞧着他那狂热认真的模样,我仿佛又回到九年前的那个山间雪谷,相似的言论,不同的情景。

玄武灭世,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他这般不羁的男子才能说出此番言论,也才够资格被人定下玄武灭世的惊天命格。

而作为朱雀的我,是命运的星盘上唯一能够阻挡他的那把利剑,是他命里难逃的克星。无论经过多少年、发生多少事,两星都会再度相逢,纠缠在一起。

朱雀玄武一朝相逢,便是无妄劫灾。

原来命运真的是早已注定的,任你穷尽其能,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我凄然而笑,这笑容里满是讽刺:“握住又如何?一生戎马,半世算计,当你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便只剩下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了。”

陈友谅却不以为忤,他定定地看着我:“我这一生是否会孤独,却还都要看你。”

我目光闪躲地避开他,茫然道:“看我?”

陈友谅捉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吐气温热而缱绻:“阿棠,跟我回去吧。咱们把从前的事都忘记了重新开始,好吗?”

我怔怔地望向他,心头一阵恍惚,忽然想起多年前刘基对我说的那番话:百炼钢化做绕指柔,才是天下最锋利的剑。

为何我一定要是那把与之对抗的利剑,而不是收却他所有锋芒的剑鞘呢?

对,我要阻止他,融化他的戾气,但却是用绕指的柔情,而不是百炼成钢的愁恨。

我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的点头。

第七卷,雷之卷:美人江山 (十七)宠辱皆惊(上)

两日后,陈友谅以侧妃之礼迎我回宫,这件事对我最大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可以和善儿团聚。

回宫那日,恰逢陈友谅与众将商议军政要事,所以出迎的是沈卿怜。

所谓的宫,其实不过是匆匆而建的府邸,相对于寻常官衙王府更隆重些罢了。

车辇停在寒白玉雕镂的青石路面上,两侧皆是队列整齐的侍卫和女使,我扶住鸢儿的手,走出车架,抬眼望着眼前庄严而又幻梦般的世界。

朱红色的宫门高大而巍峨,缓缓打开后,一身正红吉服的沈卿怜便映入眼帘,在她周围还有几位姿容妍丽的宫装女子,她们皆是躬身垂眸,神色或倨傲或谦卑,想来是陈友谅新纳的姬妾。

一阵天风曳来,拂落我心底不为人知的失落,沈卿怜上前一步笑道:“姐姐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里皇上可是对你朝思暮想的,这下本宫就放心了,天遂人愿。”

天遂人愿吗?呵,我和他的愿暂且不提,只怕第一个不遂的就是你的愿吧。

那红色在日光下明艳的刺眼,令我禁不住微微侧目,我淡淡道:“您说什么也是咱们大汉的皇后,臣妾怎敢自称姐姐?”

“规矩是做给外人看得,如今男人们都不在,只余咱们姐妹两个,自然要更加亲近些。”沈卿怜执起我的手,目光和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谦和有礼。

“这么说来,臣妾却之不恭,”我抬头向四处张望着,喃喃道,“怎不见两位皇子?”

沈卿怜身侧的女婢开口道:“今日风大,皇子年幼,都在殿间呢。不如各位娘娘们先入了殿中再叙旧,以免着了风寒。”

我定睛看着,原来是莺儿,正说着,大风呼呼地涌来,众位靓妆丽人的衣袖都被鼓起,场面有些狼狈。

我笑着点点头,遂即和沈卿怜并肩步向宫门,踏入门槛时,我幽幽道:“世事真是无常,但它无论怎样轮回反复,总要回到它的原点,皇后以为如何?”

沈卿怜的面色微僵,努力摆出与之年龄不符的庄重姿态,意味深长道:“本宫只知道,真凤变不成麻雀,假凤也做不了真凰。这如姐姐你,虽然落魄一时,却终究还是回来了,可见你是那有福之人。”

她这番话里有话,是想警告我她才是真的凤凰吗?

只可惜,我对这个凤凰之位丝毫不在乎。

说话间已经走到内殿,善儿瞧见我,挣脱了奶娘的怀抱,小小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奔向我,口中含糊道:“娘娘,娘娘!”

谁知道,他还没走两步,就坐倒在地上,哇哇哭起来。

我心中酸楚,跑上前将他一把揽进怀里,泪水如断线的明珠般涌出:“善儿乖,娘回来了,娘再也不会离开善儿。”

沈卿怜在旁边轻咳一声,淡淡道:“这些日子太子由本宫带着终是不妥,如今姐姐既然回来了,我便向皇上请旨,让姐姐亲自抚养孩子好了。只怕这孩子跟着我习惯了,这一下子离开难免有些不适应。”

我心头一紧,抱起善儿回眸注视着她:“劳皇后费心。臣妾和善儿骨肉相连,自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那自然最好不过。”沈卿怜正说着,那边陈理却跟着善儿哭起来,她连忙从奶娘手中抱过陈理,“哦哦”地哄起来。

我看向尚在襁褓里的陈理,嫣然笑道:“多日不见,二皇子长得愈发可爱了。这倒是个有福气的,子凭母贵,比善儿强。”

沈卿怜微愣,凛了神色道:“善儿好歹是太子,理儿怎能与之相比呢?”

我走近她,漫不经心道:“听闻陇蜀王明玉珍在蜀中设下庙堂拜祭老皇帝徐寿辉呢。”

沈卿怜扭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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