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磬儿抬眸问道:“舅父,磬儿想问您一个问题。恕磬儿直言!当年,您得到这个令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借助这个令牌…夺得天下?”
好似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黎渊沉色,目光是那般悠远,这回忆是他多年不愿想起的伤:“十七年前,雅儿将令牌偷偷地交给我,之后她就去了渌城。直到三年后押镖的兄弟从渌城回来,带来她已经离世的消息。我手中握着这三年来终于为她找到的解药,却是毫无用武之地。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犹如那被弹得过急的琴弦,突然崩断。没有人插嘴,良久之后,黎渊厉颜道:“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那报复心极重的皇后妹子而起,是她害死了我最心疼的雅儿。我想起那个令牌,于是花了近十天的时间辗转终于找到了那所谓的军队。可是时过境迁,这隐藏在民间的军队已经过了太多年月,几乎不复存在…于是,我离开了扬威镖局,一心扑在建立军队的事情上。是我,招兵买马,重新将他们组建起来!再后来,我就离开了扬威镖局,躲进深山老林中,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军队壮大到可以敌国的地步!”
敌国?磬儿的心不禁一颤…
“这么说,舅父是有心想要夺下天下?”
黎渊突然抬起头来,十二年了,他花费整整十二年的青春和精力去重铸这样一个坚可摧国的百万雄师,胜利就在眼前!
“我只想报仇!从儿时起,我与雅儿的关系最亲,也是她多次劝导我,可终是因为我的执迷,没有听得她的劝说而害死了我的妻子…最后也是她将我带离皇后,在扬威镖局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平凡之人,我以为这一辈子,我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了。可雅儿却无辜死了!皇后杀了我妻,又杀了我最疼爱的雅儿,我岂能甘心?”永诀的悲哀,同时积压在他的心头,十几年来,他一直承受着这样复杂而强烈的感情,艰难地挨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忽然觉得好心痛,磬儿望着痛苦异常的黎渊,心头亦是如针扎一般。可是听着他的苦楚,磬儿不禁暗暗害怕起来!他的心头,已经被莫大的仇恨占据着,磬儿担心他所谓的帮助磬儿,就是大开杀戒、血洗皇宫…
不禁怯怯地问了一句:“那么,舅父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在帮磬儿呢?”
磬儿如此问,让黎渊莫名一惊,缓缓抬起头来。他不相信磬儿听不懂他的意思,索性挑明道:“我说了,我永远支持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替你完成!季默言是三皇子,多年来对他的观察和了解,他的人品我信得过。拥他做皇帝,我看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黎渊真的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他需要一个光面堂皇的名目,借着拥季默言做皇帝而冲进皇宫,同时他更加不会放过他的皇后妹子。也许,就在皇后娘娘对太后的位置想入非非之际,一柄利剑已经将她封喉了吧?
暗暗垂了眉眼,磬儿沉声道:“可是舅父,这并不是磬儿想要的…磬儿想要的,只是能够和季默言一起离开皇宫,在这山野间做一对秉膝眷侣,仅此而已。”
看着黎渊那完全受伤的眉眼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磬儿还是坚持说道:“磬儿之所以现在还留在皇宫,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是季默言的生母!不管她对磬儿的母亲做过什么,磬儿不想让季默言夹在我和皇后娘娘之间而倍感心痛。仇恨只会迷住双眼!我想,当年娘亲选择将令箭交给舅父,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黎渊不禁凝神深思。他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当年,雅儿为什么要将令箭交给他来保管?
磬儿长长一声叹息,接着说道:“更何况,磬儿和大皇子季云寒交谈过几次,从第一眼见到他时,磬儿就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王者之气。而他的言谈举止,甚至是学识国策上,皆有独到见解,这几个月,磬儿也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突然,黎渊抬眸直视磬儿,那一双眼眸又气又伤:“你想把皇位拱手让给大皇子?你要知道,一旦他得了天下,第一个要铲除的人是谁?傻丫头,当然是口碑甚好、且最有资格得到皇位的季默言!难道你想跟着季默言一起陪葬么?”
磬儿摇了摇头,迎上他愤恨不解的目光,凝色道:“舅父所言,正是磬儿连日来思虑之事!而且,磬儿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瞒您说,磬儿先前的确因为令牌在舅父的手中而开心,听说舅父手中拥有百万雄师,更是让磬儿心中一热…因为磬儿和默言能否顺利出宫,还真是少不了这令牌的帮忙,少不了舅父的帮助。有了舅父的军队与大殿下对峙,至少磬儿和季默言离开皇宫,当是有七分胜算了!”
第二百九十二回 黎渊(四)
磬儿摇了摇头,迎上他愤恨不解的目光,凝色道:“舅父所言,正是磬儿连日来思虑之事!而且,磬儿已经想到办法了!不瞒您说,磬儿先前的确因为令牌在舅父的手中而开心,听说舅父手中拥有百万雄师,更是让磬儿心中一热…因为磬儿和默言能否顺利出宫,还真是少不了这令牌的帮忙,少不了舅父的帮助。有了舅父的军队与大殿下对峙,至少磬儿和季默言离开皇宫,当是有七分胜算了!”
“七分?磬儿,这,真的就是你想要的么?放过害死你生母的皇后,放弃这么些年的仇恨?”黎渊想要劝说,却发现是那样的力不从心。磬儿和当年的雅儿太像了,他知道他劝不动磬儿的决心。
可是这仇恨,他放不下!
“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皇后娘娘不也是舅父您的亲妹妹么?倘若舅父为了我娘的死而再去杀害另一个妹妹,那么到最后,舅父您还剩下什么呢?”磬儿凝神望他,感受着他倔强的堡垒正被一点点攻破。
“难道,这十几年的努力,都毫无意义了么?”黎渊的心还在挣扎,望着磬儿那酷似雅儿的面容,就好像是在对他最宠爱的妹妹说话一般。他有些晃神,多想再回到从前,回来那个时候悠然自得的日子,没有纷争,没有夺权。
磬儿抬手,揽住黎渊的胳膊,苦苦哀求道:“舅父,不要再执迷了!若是我娘能听见,她一定不希望您整日以仇恨度日,更不希望您为了报仇而去逼宫,杀害皇后娘娘。因为,您为了我娘和我而杀了她,同时也让季默言失去了他的母亲,这让我日后该如何面对季默言呢?”
突然,黎渊的眼眸好似看到一抹闪耀的光线,心灵明净了。磬儿的一番话,道中他多年来的愁苦和无措。他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若非心中仇恨太深,他又岂能真的这般痛恨另一个嫡系至亲?就好似十几年的光阴虚度了,他没有一天真正开怀笑过…
“也罢…我会重新思量的,磬儿,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舅父不会再干涉了…”终于黎渊妥协了,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似被突然间抽走,他无力地转身落寞地走进了内堂。
磬儿和绣夫人缓缓起身,目送着他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心下各种复杂。绣夫人拉起磬儿的手,悠悠一声叹息,好似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抚着磬儿的手背欣慰地说道:“磬儿,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劝得住他!”
听得这话,磬儿缓缓抬头问道:“绣夫人把我引来此,原是为了让我劝他放弃仇恨是么?真好!我很庆幸今日来了…因为舅父的执迷,很可能会让我们所有的人都丧命…”
“嗯,目前我们都还不能露面,不能护送你下山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药要记得按时吃,我不能留在身边照顾你,等我伤势好转,我就去找你!”绣夫人认真叮嘱着,三个多月不见了,望着磬儿越来越圆润的肚子,既让人欣慰,又令人担忧。
磬儿暗暗摇了摇头,抬眸正颜道:“不!绣夫人不要回宫!我已经有打算了,绣夫人就留在宫外接应我们。我怕到时候场面异常混乱,宫里人越多就越是麻烦,我需要更多的人手留在宫外。”
“都听你的!不过磬儿,我觉得小月这姑娘…”绣夫人的话有些吞吞吐吐,好似她知道一些事情,但是顾及磬儿的心思没好说的太清楚。望着磬儿一脸的莫名,她摇了摇头打算作罢:“你还是多留心一点儿吧,就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