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本 > > 美人坡 > 第30部分

第30部分(1 / 2)

>部下来检查工作时经常下塌的地方。

我当时暂时没有宿舍,被县委行政办安排在201房间。这个单人的房间在二楼朝里,房内虽无特别设置,但环境整洁,桌椅齐备,灯光明亮,这些对于在乡村呆久了的我,已是鸟枪换炮了。

我常常躺在舒软的床上,仰首呆呆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心里生出许多异想,有一点是我经常会感觉到的:我觉得困扎我的命运的锁链,已在身上彻底消除,我为此而常生少年时代的非非之想。

临近元旦,雪下得很大,野地里、树梢上,菲镇的街上,东风大楼的屋顶上,全都是白茫茫的一遍。玉树琼花的景象使我激动不已,这个年龄已使我开始喜欢雨雪天气,朋友们说这是我多愁善感的表现,不管怎么说,我感觉到欣慰,我在幽雅的县招房间里坐着,看书写作;统计全县的业余作者名单,繁忙的工作与纷纷扬扬的雪花融于一起,使我感到很有兴味,那是一种诗意般的和谐。当丝丝寒意向我的房间袭来时,我就在屋里开足了灯光,糊上几张窗纸,接通电炉,煨上白天里冒雪买来的一点猪肉,听着锅里发出的滋滋声响,和着雪籽扑打窗纸朔朔飒飒的声音,我就安然地点燃一支香烟,安然地伏到写字台前,一只手拿起笔来,安然地进入一种状态。烟圈漫过头顶,屋外大雪纷纷,屋里热气腾腾,在一种慢悠悠的寒季情趣中,我感到融融的安定与和美。

除夕的晚上,我就以这种方式这种心情,打算安然度过这年的最后一天。屋外的炮竹还在震天动地地响,我伏在桌上详细审定“业余作者登记表”,记住每个人的年龄,姓名,籍贯,专长等等,当我正在为几个人斟酌时,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我起先以为是敲隔壁的门,但敲门声更响,我放下表格细听,一声声原来是敲在我的门扇上。

平常日子,我这间小屋里很少来人,只是偶有几个文学青年喜欢到我这里聊天,可今天是除夕呀,谁会光顾这儿呢?我迟疑地上前问:“谁呀?”门外随之传出一个细细的女人声。我一听这声音就晓得是巫美睛来了,我习惯地理了理头发,胡乱整理一把桌上的书纸,随手把门打开,巫美睛便轻风一阵走了进来,这女人虽已三十大几了,但看上去还象从前一样灵动传神。她对我说,我给你送来了一个学生。我忙问:“什么学生?”美睛就说,我在菲城师院的得意门生,应届毕业,他们这一届都要下来搞“拨乱反正”教育,这个学生分到菲县了,负责的就是东风大楼,我想到你住在这里,所以就先来找你认识一下。我又问:“人呢?”

这时羞羞怯怯地进来了一个女学生。她手捧《普希金诗选》站立一边,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一言不语。就在这短暂瞬间,我的眼睛感觉一亮,我着着实实是有些惊异了。我惊异不是巫美睛今天的妖冶装扮,而是随她进入屋里的这个女孩的清纯。她不同于巫美睛更不同于王艳芳,她清远高雅冷傲,是那种让人害怕的美,与巫美睛、王艳芳再有不同的是:她是那种天仙一样的气度,毫无雕饰,纯属自然,如果艳芳有贵妃之美,美睛有玲珑之美,那么这个年青美人就有神仙之美了。她的匀称的身段柔屈的腰肢及其玉雕一样的脸蛋,一切是那么诱人注目又让人不敢正视。我忽然想起我自己好象在梦中见过这样的美人了,真的,真的好象。她手里拿着那本《普希金诗选》,随意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一下就几乎让我有些失态了。我过去认为只有巫美睛的眼睛才是世上最美的,但此刻我意识到美睛的眼神只是有种勾人的东西,而这姑娘的眼神里有淹没人的东西,我过去只在书上读过“水汪汪的眼睛”这种对少女的赞美之词,而此刻这水汪汪的感觉就真实地漾动在面前,这种让我害怕的漾动的春水,此刻真的让我有些失态了,我害怕自己被照进里面了,面临最后的灾难了……

我的脸不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灼烫了。我怕把自己最后的防线打垮了。我怕打垮我的竟是这个突然降临的女学生,是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毫不声张的表情,那鼻子眉毛嘴唇耳朵间的和谐,这姑娘的一切这么美妙地统一于一体,似经造化天工的神匠细琢至恰到好处。如幻如梦的一颦一笑,卓卓亭亭而又带点卑怯的姿态,一下子把我的早已冷却的身心激荡起来了。

美人坡(二十)(2)

刘湘如

我真的有些失态,怔怔地不知所措起来。你知道我的人生有过非凡经历,我颓唐过,灰心过,失望过,以至于当最后那次爱情的荒唐过去后,我已发誓终生不再与女人接近,不苟且于任何美丽的女人。我几乎把全部精力倾注于文学,我坚信缪斯之神必能战胜丘比特的神箭。但此时此刻,我面对眼前这个姑娘,我居然感到了一阵心灵的慌乱,就象天空中忽然划出一道强烈的闪电,轰隆隆的雷声巨震,使我这几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想大厦,一下子就差不多塌崩了。

我怀疑世上有这么美得特殊的女人的力量。

我也毕竟见过些世面,就在短暂的踯躅沉静之后,随即镇定地为他们让坐,为她们泡茶,拿出瓜籽儿,一边招待她们,一边亲切地与她们搭起了话题。我内心有波澜在暗暗地涌动,但我极力使自己表现出外表的稳重和沉静。

一切在和谐的含而不露的自然而然之中。

聪明的巫美睛早从我的神态中瞅出端睨,她内心在笑,她嗑了一片瓜籽儿,呷了一小口茶,斯文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尔后很自然地开口说道:

“我来介绍一下”,她指着我向那位美人儿说:“这位辛老师,是菲县里大名顶顶的才子,写诗作画书法写文章,无所不能……”我用手抹了一把头发,脸有些红红地插话:“别尽瞎夸我,你该先介绍这位女大学生嘛……”那“女大学生”几字说得湿润而酸涩。

美睛对我说:“她就是艳芳的那个表妹,以后多关照就行了。林丽雅,我的学生,大专班,上海下放知青……”就这几句话,叫我直直地愣在那里,陷入很长的沉思。

美睛接着说:“丽雅虽是大专毕业,却是菲城师院高材生,她听说我认识辛老师很是高兴,她读过你的作品,佩服得不得了,一定叫我带她认识你……”

我这时只顾连连谦逊地说:“哪里哪里!我这人微不足道,能尽一点义务是我高兴的事呢。”我说着又问:“小林同志几时来蹲点呢?”林丽雅低声说:“我们几个同学上趟来过一次了,工作任务也明确了。”我就问她住哪儿?林丽雅说我和另一同学住302房间。我便说:那正巧是我的楼上呢。丽雅说以后要请辛老师多多指教。我又忙说:“小林同志有需要帮忙的事,打个招呼就行了。”丽雅就笑笑说:“辛老师以后就喊我小林同学嘛,我是你学生呀。”我又说好好,我以后改口,心头漫过一阵浮荡的舒悦。

美睛这时在旁边插嘴说:“丽雅多艺多才,喜欢写诗,在学校是有名的女诗人呢。”我就即刻说:“那好哇,什么时候拜读拜读!”丽雅的脸红了起来说:“我知道辛老师是大诗人,以后要请你多多指教呢!”我又连连说:“不敢说指教,互相学习嘛!”说完自己却感到话音有酸酸的味道。美睛就说:“你何必谦虚呢,在这方面你是行家嘛,一定要指导哟”。我又忙说:“应该应该。”

从内心上说,我听说丽雅喜欢写诗是喜出望外的。我过去曾以诗歌作为桥梁接触过不少崇拜自己的女文学青年,这一次的机会是我梦想不到的。我随手从那堆表格中抽出一张递给林丽雅说:“也巧了,我们正在统计业余作者名单,要开创作会,菲县正需要你这样的女诗人呢!请你填一份表格,你一定要支持我们的事业啊!”

丽雅羞怯地微笑着望望巫美睛,而后在巫老师的目光中,轻轻点点头,她接过表格,略略看看,就抽出笔管伏在我的写字台边填写起来……

直到填完表格,林丽雅她们告辞,这个除夕夜的邂逅就算结束了。它留给我的却是一个沉重的感叹号!我睡不好觉了,脑子中想东想西,浮出各种各样的景影,这当中时不时有林丽雅的影子,她睁着眼也会浮现在我脑中。我无法排除她。特别是当看了林丽雅填写的表格,那一行行秀丽工整的小楷,我的心更加浮乱得利害。我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姑娘不仅会写诗,也会像巫美睛一样写出这么一手漂亮的字。我愈是这么想就愈加想到这个女学生,以至于不由自主地把电灯拉亮了又灭掉,灭掉了又拉亮,反复把那张带有林丽雅手触香味的表格贴在自己脸上,最后竟不知不觉用唇去轻轻触吻林丽雅的名字。

“林丽雅,林丽雅”我在心里轻轻唤动这个名字。

我早晨起来已是新的一年。觉得应该为这个初识的姑娘做点什么事?想来想去没想到好办法,一瞥眼忽然发现了放在窗台上的彩色塑料泡沫,还有几张绢纸,我的心一下动了起来。我在菲县里也还算个能人,我有一身自认为灵气充溢的艺术细胞,文革中我还在菲村那时,就曾为老首长秦放的家里制作过宝书台,忠字画,忠字花,虽这年头不兴这种内容了,街上也买不到各种花束,但有了窗台上的那点材料,我自信自己能制作一幅好看的手工画送给这个女学生,这岂非最好的礼物么?

说干就干,我立刻动起手来,不一会儿,一幅玲珑飘逸的出水芙蓉的美丽的手工画就制作完毕了。我沉思片刻,略作推敲,就想好了一首诗,我用流畅洒脱的蝇头小楷将这首诗书于画的一角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