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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1 / 2)

>“我年纪大了,睡不着,你还是睡一觉吧,‘乌青肿胞,一觉就消’,你好好睡,我哼个曲子给你听。”说着就哼哼唧唧起来,我是在他象催眠曲一样的哼哼唧唧中,迷迷糊糊地听着了…

生活象一支无情的铁笔

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

得的得了失的失了

何必受这爱的折磨……

我想着这歌词的意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我发现老人不见了,头上的羽毛毡也不见了,我仍躺在巷子的一角。我试图爬起来,发现自己还能蹒跚走动,我就坚持着回到梨花巷旅馆,我终于见到了肖兵的表姐。表姐见我这样立即找热水给我洗脸,又喊来了早饭。我边吃早饭边听表姐说:“肖兵家里出事了!她爱人章小春你认得吧?”我忙点头说“我们是同学”,表姐就说他的案子犯了,上面把事全查清了,他在文革的 “8?13”事件中,亲手打死四个大学生。“四条人命案啦,这还得了?他是要掉头了!”表姐说着就去揩眼泪,“我不管他章小春,杀了这种人才好呢!我是可怜我那表妹呀,还怀了他的孩子,你看这下可咋办?”表姐又去揩眼泪了。

美人坡(二十三)(2)

刘湘如

我只得沉默着,我也心里不好受,我陷入那种历史的沉思中了。在沉思中,我更多地是想到了我自己的事,想到林丽雅和自己的交往,想到了那些发狂的白天和夜晚。丽雅此刻在哪里呢?她会一个人偷着流泪么?爱情此刻是如此残酷地折磨着我的身心,我真是体验得淋漓尽致了。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死心呀,我该千方百计去争取去争夺呀。这不是一场争夺战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争夺战么?爱情是一种心与力的较量,那么让自己被打一百次一千次,被打得惨不忍睹,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了,打死了,也要冲上去把丽雅夺回来呀!

这样想,我的涣散的精神又有了目标了,我决心一定要去把丽雅找到,一定要与她见上一面,然后与她商量双双私奔。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数了数还有10多元钱,我算了一下在菲城的开支,我想除了住宿,我每天只用一元钱吃饭就可以了,不需要太多的钱。我想打听这小旅馆每晚的最低宿费,还未张口问话就让肖兵的表姐看出来我的心思了。表姐是个宽厚仁慈的老大姐,她说:“你不是要在菲城找到丽雅吗?你不用多想了,就住我这店里吧,我不要你交任何费用。”我不好意思就说些推辞的客气话,表姐又说了一句:“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呀!”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呀。”是这句话打动了我,也给了我背水一战的勇气,我谢过表姐,就在一个单人铺住了下来,我决心一定要在菲城找到丽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每天的晨曦在四点钟就照在我的床头的窗孔上,我象赶集一样准时起床,收拾收拾,骑着我那辆破自行车在菲城的大街小巷乱闯,我想到了丽雅和她家人可能暂住的每一块地方,我去了巫美睛那里,去了秦叔阳那里,去了她认识的每个人那里,都没有影子。最后去菲城师院,人家说这人毕业都两年了,你来做什么?我想到了“最明显的地方往往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这句格言,于是我想去市府机关家属大院,可是倒楣得很,那辆破自行车散架了,我又回头把车子放到师院的公共停车棚里,步行去了市府。我找到了王市长王政才家的住址,那儿是一幢带四合院的红色小楼,小楼门口有警卫,我进不去,就躲在小楼围墙外面的树丛里转悠,我梦想看见丽雅从小院中出来。我在这儿呆了一天,没人发现我也没人从小院里出来,第二天早晨我又来了,看见终于有人出来了,不是丽雅,是王政才家的老阿姨,老阿姨提着篮子去买菜,她是菲村人,我自小认识她,还知道她与母亲关系很好,马上上前招呼。老阿姨一愣说:“这孩子不是方生吗?你找王市长呀?”我忙说不是,马上上去套近乎,说阿姨你离开菲村我妈想您呢。老阿姨问你妈好吗?我也想她呀!我就说我妈没您老结实哟,您老人家真福气呀!看老阿姨正高兴,就乘机问:“王市长家里最近有人来吗,是上海来的。”老阿姨说没有呀,一个人也没来过呀。我这就傻了,我相信老阿姨不会讲假话,只得悻悻地往回走,心里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这时就真的保佑我了,那是老阿姨在我身后说的话,她问我:“孩子你打听这个干啥呀?”我忙回答说没有什么,我有个同学听说有亲戚到菲城来了,那亲戚认识王市长一家,她问是否住这里?知道我认识王市长呀。她想让亲戚带东西回家呢,所以托我问问。老阿姨就诡秘一笑说,你见过艳芳吗?说着提篮子上街去了,其实她猜到我心里有什么事瞒她,但她也不戳穿。

老阿姨的一笑提醒了我,真是最明显处最易忽视呢,我想到了王艳芳,我怎到现在忘了这个重要的人呢?于是我又赶忙追上老阿姨问:“王艳芳也住家里吗?”老阿姨说:“她不住家里,她在厂里有房子嘛,她自己有家呀。”我重重地说了声“谢谢”,就飞也似的跑走了。我又有了新目的地了。

我又有的新目的地是王艳芳所在的菲城电扇厂,我打算到那里找王艳芳。我的鞋底已走破了,但我还坚持沿街巷步走,我心里有个秘密,只有菩萨知道,我坚信我心里一直念“菩萨保佑”,菩萨定会显灵,在哪个街巷冷不防让丽雅走出来,我们俩就能偷偷私奔了。我虽这么幻想,但还是往电扇厂走,去那里的路不很熟悉,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打听,到了晌午,我跑了很多冤枉路终于走到了电扇厂,可是到那里一问,人家说电扇厂搬走了,新址离这儿很远,还在城郊呢。

我几乎瘫软了,这才想起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没吃东西,我坐下来歇了口气,打算再走。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脚下,已经是又一天的傍晚了,我几乎把菲城的每条街巷都跑遍了,现在我又从电扇厂的新址往回赶,因为电扇厂的宿舍区还在城里,那里只是个生产厂区。我再往回走时,真不想再挪动一步了,浑身已像散了架似的,拖一步都很难很难,我暗暗回想在梨花巷昏迷中听那老人哼的歌:“得的得了失的失了,何必受这爱的折磨……”忽然想到老人挺神秘的,我小时候常听母亲讲神仙下凡的故事,我想那老人难道是神仙么?想着想着我又想到自己,多么无助多么困顿地浪迹了几十年啊,如今在菲城的街道上才知道自己多么脆弱,忽然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濒临灭亡的丧家犬了,我心里毫无把握地再次找到电扇厂宿舍,问到王艳芳住的那幢四层楼宿舍,宿舍大楼就对着临街马路,我不想上楼去,像个侦探似的在马路边低头绯徊,我想这真叫“破帽遮颜过闹市”啊。我同时发自内心地默诵祷告:“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保佑”,多少年了,我在遇到困迫无救之时,就发自内心的念这句祈祷词,我相信这句祷告词的灵验,相信菩萨会保佑我的苦难之心。

美人坡(二十三)(3)

刘湘如

这样一直到了晚上七点,路灯昏暗的光影仿佛使我的眼前出现一道幻境。我的祷告真的灵验了,菩萨真保佑我了。我正默念时,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面前一闪,进了马路边的厕所,那人再出来时,我惊异地欣喜若狂地几乎激动得带点哭腔地轻声地喊叫:

“丽雅!”

“方生!”对方也惊异了!

在一瞬间,我们紧紧搂在一起,互相的脸象两张烙饼烙到了一起,我们拼命地接吻了!不顾一切地接吻,与其说是一日三秋别离的饥渴,还不如说是俩人的心中都在共同感谢菩萨的馈赠,我们由衷地将这馈赠溶化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在昏昏的路灯的陪伴下,我们互相自觉地移动身躯,到了一个隐蔽处,我们又是一阵疯狂的触动对方身躯的每个部位,迅速地做完我们多日不见所渴盼的力所能及的动作,只有短暂的一瞬,加起来大约不超过三分钟,我们就已相互默契会意地向那些小路上逃窜,我们逃窜时身体是相互缠裹在一起的,互相拖着对方的身躯,象爬雪山过草地一样生死与共的逃窜,我们互相拖动的身体激烈而富有动感,在这种惊险而浪漫的逃窜中,路灯的光线连同初夜的微风,朦胧的月色,过路的车声,统统都凝固在我们的心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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