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感觉到身后那沁人煞气,这送花的举动显然已经激怒了后面那位主儿,豫王妃,一直是豫王的一枚龙鳞,任何人都逆不得,显然,今天,这龙鳞被撩了。
乔三汗如雨下,差点就要闭上眼睛对这些逆龙鳞的无辜少女进行无情碾压,就在此时,耳边一道清风,发出天籁般的声音:“停!”
乔三立时进拽缰绳,勒住的烈马扬起的前蹄子堪堪离少女的脸颊不到三寸距,少女以赴死的心情闭上眼,感觉到马车停下,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出来一般,整个人三魂还不见七魄。
僵着一双腿儿走过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乔三都忍不住要为她抹一把同情汗,看着她机械地拱了拱手,将早以准备好的话说出口,那小声音颤得像断了线的风筝,差点就要坠落。
“这、这是宋先生送给豫王殿下的,请笑纳。”
原本煞气凛然的豫王殿下,此刻却露出一抹春风和煦的笑容,道:“辛苦了。”对方一震,地狱冰封瞬间解冻,一道春风拂过心坎儿,万物生长,桃花绽放,整个人都鲜亮了——这,就是豫王的魅力,无人可当!
既然第一个都收了,后面的自然送得非常顺利,乔三感觉到自家殿下笑容愈发浓烈,这也是他盛怒的征兆。
到底是谁?竟然敢当街调戏他家殿下?
哦,宋先生?
男子吗?
为什么一个男人要给他家殿下送花?
乔三迅速搜罗遍泰康城所有姓宋的名门公子贵女,竟没看出有一个有这胆量。
后半截路,送的不再是花,而是各种玩物赏件,算不得名贵,但别具心思,就如情动的男子,给心仪的女子送的各种小玩意儿。关键,这些似乎样样都是豫王所爱,能把他的喜好了解得如此清楚,还敢送上来的,这得吃了多少熊心豹胆才敢做到啊?
乔三额头冷汗一把接一把,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他日主子醒起,将他杀人灭口。
等到得司隶台,早听到风声的从事们巴巴地看着他们家殿下从鲜花丛中走出来,一张俊脸如高山之雪,孤冷高洁,愈发凸显额头淤青,和那侧漏霸气的凛冽。
众从事侧目,徒隶们个个胆颤心惊,这淤青略碍眼啊,该、该不会他们家殿下被那个采花贼轻薄了吧?还有这些触目惊心的鲜花和玩物,总觉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诡异事情啊!
刘煜厉眼一扫,刚升起的诡异心思瞬间被灭成飞灰,个个整冠肃容,拱手侧立,恭迎豫王入内。刘煜甫一坐定,便发下命令道:“去查查那个宋先生到底是谁?日落之前,本王要结果!”
这位这回可是动了真怒,众从事已经能够想见那位好色之徒的悲惨下场了。
这天下从来不乏好事者,京兆尹府尹赵诚热情洋溢地来串门,头一句话便是:“听说昨晚豫王殿下孤身搏斗采花贼了?似乎,还吃了亏。”
刘煜额角淤青跳了跳,一张俊脸瘫得高冷无比,轻飘飘睨过来,无端教人心生寒意。但赵诚是谁,那个敢去皇宫上房揭瓦的东亭侯,龙毛都敢扒两根的主儿,仗着自己老爹是首辅,荒唐事儿没少干,那位首辅大人也没少给这个儿子擦屁股,偏偏他才华卓绝,恃才放旷,竟没人制得了他,直到遇上刘煜,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功兵法,直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这才终于算是被制服了,于是这一压便被压了这若干年,今日终于看见刘煜吃瘪的模样,那种酸爽无以言表。
“听说今早有人向殿下求爱,送了很多菊花和玩意儿,啧啧,这般用心,九州天下,他是唯一一个,哈哈哈。”
赵诚笑得那叫一个荡漾,直让司隶台的从事徒隶们脸都绿了。
刘煜冷幽幽地看着他,直到他笑够了才道:“赵东亭今日来就为这个?”
赵诚轻咳一声,收敛起方才过于张狂的情绪,摆正脸色道:“本府来自然是有正经事儿。今日凌晨,司隶台抢了京兆尹一具无名女尸。”
刘煜视线直接扫到都官从事赵重阳,赵重阳上前禀道:“司隶台跟京兆尹是同时赶到存尸地,怎能算抢?”
其实是京兆尹先到一步,只不过,京兆尹那些衙役一看那残缺不全的尸体都没敢上前,凭空让后来的司隶台捡了漏。但这种丢脸的事赵诚可不会说,而是义正言辞地要人。
刘煜也不多话,只道:“老规矩?”
赵诚信心十足,“好!”
什么是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谁先找到案件关键线索案子便归谁。能最快从尸体上找到相关线索的,自然是仵作。
“赵大人真要比吗?京兆尹的仵作可没赢过。”
“这次,却未必。”赵诚头颅一扬,大手一挥,两个仵作上前见礼。
刘煜一扫,视线落在那个白净瘦弱的少年身上,这小身板,略熟啊。
☆、第四章 画骨师(修)
可那小仵作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定定,丝毫破绽也未露出。刘煜凤眼眯了眯,身长、脑袋、纤细的手脚,和露出的一截嫩脖子,衣服虽然宽大,但并不能掩饰他不盈一握的腰身。再看喉结,平滑如玉,无明显起伏,这分明是个女子,即便她胸怀比男人还坦荡。
再目测了一下那双脚的尺寸,相对于女子,这双脚大得有些过分,自然不可能像昨日踩自己那只小脚一样纤细。
打量完,刘煜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那张白净的脸上,便见得对方正晾着一口小白牙冲他笑得那叫一个憨态可掬,仿佛对他的打量很是期待和受宠若惊。
视线相触,刘煜感觉有一只小蚂蚁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过来,懒懒撇开眼,冲赵诚道:“去义堂。“
义堂是各个衙门存放未检或需复检的尸体的地方,甫一进门,众人便被那股酸腐味儿熏得皱眉捂鼻,然而在刘煜的眼角余光锁定范围内,那个小仵作依然在脉脉看着他,那双不合称的大脚嘭地一声踢到门槛,赵重阳像拎鸡仔一样提住她领子才没让人摔倒。
“你行吗?才进门就被吓软了腿,后面尸体抬出来,可别吓晕过去。”
他很能理解京兆尹比一次输一次的心焦,可仵作换了一个又一个,不能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啊,就这样柔弱的,吓晕了事小,一不小心吓得一命呜呼,可别说是司隶台草菅人命。
小仵作默默地将他的爪子从她的后脖子处扒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人多虑,尸体哪有活人可怕?何况,即便是尸体,也保存着生前美好一面,只是很多人不会发现罢了。”说罢,还挺了挺坦荡的胸怀,骄傲地往前走去。
赵重阳:“……”
这声音也不像,刘煜终于得出结论,是了,前一日才从他手里溜走的人,怎么可能第二日便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感觉到刘煜对身后对话的注意,赵诚颇为得意,“今日我找的人不错吧?”
刘煜不置可否,“未必。”
两人在堂上坐下,尸身被抬了出来,盖尸布被揭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