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轶在广涵宫待了三天,那幅画还没画完,广涵宫没了主子,来往的宫人却还是那些。开元帝给了她特别令牌,让她可以在宫里随意走动,随意取景。
宋轶会请这些宫人太监像容贵妃还在时那样,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而她便将他们的日常起居全部画在画里。
她突然明白慕容玖叫她画这幅画的初衷了。
吐谷浑使团进京时她就已经策划好了一切,只是其中生了些变故。毕竟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又怎能没感情呢。
第五天,慕容氏为自救,家主逍遥王亲自入京,还带来了一名女子,又一名酷似容贵妃,却不及慕容月像的少女。
开元帝当场叫人将那名女子拖下去斩首。慕容氏一再逆龙鳞也终于被清算。
当天晚上,开元帝无法入眠,无意拿起那幅万里江山图,身为一国之君,他应该为天下为社稷舍弃某些东西,他一直知道这一点。但同样身为九五之尊,却不能行心中所想,也让他十分憋屈。
打开画卷,突然看到一丝异色。靠近烛光,异色消失,拉远,异色再次浮现,他干脆将蜡烛熄灭,便见新的画卷呈现眼前,那是容贵妃对月品酒的画卷。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他嗅到了数息的气息,那是臧皇后。他犹如被人捉奸在床,很是局促,赶紧说道:“这是宋轶送的万里江山图,朕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还有隐藏的图。朕这就烧了。”
他的语气坚定,却还是让臧皇后嗅出了不舍,“不用了。这画挺好。”
她甚至亲自握住一端,将八尺卷轴系数打开,美人图慢慢完整,却也在容贵妃旁边看到了另一个美人。那是臧皇后坐在水边,亲手烹茶,神态娴雅,气质端庄。两个人和谐美好地融合在一幅画卷中。
“这个宋轶……”开元帝眼圈再次红了。万千情绪袭上心头。
他说:“阿卿,原谅我吧,也原谅她,也别让她的苦心白费。”
臧皇后低头,没有说话,默默地回了玉清宫。
后一日听得开元帝说起那幅画,刘煜露出些许惶恐之色,赶紧问道:“那画可是有什么隐秘。”
开元帝好心情地笑道:“的确有隐秘。”因为这画他的皇后都开始吃荤了,他心情能不好吗?有些心结,看起来坚硬顽固,但其实是能够打开的,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契机。也许她们今生永远成了不朋友,但是却会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约一个月后,远在吐谷浑的慕容玖接到那幅广涵宫的图,无意间看到昭阳殿前站着的开元帝,和在寒烟湖畔下棋的臧皇后,偏偏臧皇后的对手就是她,她当时的心情大概跟臧皇后看到她们一起入画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再看踏雪寻梅而来的为博她一笑的众勇士,她想,尽管都身为女人,但她们选择的人生大概是不会再有交合点了。
那日刘煜从宫里出来,思考了一路,他想静姝是怨着他也怨着皇兄的吧,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却没有出手,可是因为她还念着臧皇后的好。
马车刚在司隶台停下,便看见司州别驾曹沫冲出来,惶恐道:“殿下,豫王妃找到了!”
刘煜心头猛跳:“什么?”
“豫——王——妃——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整个结局可能会膈应很多人,但是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处理方法,么么,抱歉。
另,终于五天的万更结束,感觉整个人都不好啦,明天恢复单更,让我恢复一下元气。么么哒
☆、第六十七章 对台戏
一直认为就在身旁的豫王妃被莫名其妙地找到了; 刘煜的俊脸直接瘫到面无表情。
曹沫多心地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好歹给个惊讶的表情他也会觉得自己第一个跑出来禀报很有成就感啊。现在瘫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刘煜一把打开他大爪子; “你说找到了?谁找到的?在哪里?”
依然没有惊讶,反而有点像审问犯人。
曹沫赶紧躬身而立,秉道:“殿下可还记得在汤泉行宫时,派人给属下传话; 盯住卢君陌和赵筠等人的事?”
刘煜点头。
“属下明里暗里昼夜监视,发现他们最近频繁出入曾经王司马和义国公府名下产业,前两日他们突然就不去; 属下便派人潜入他们府邸探听了一下; 卢君陌这边戒备森严,无法靠近; 但赵筠那边正在修葺新买的一座府邸,有小徒隶听得赵筠昨日里买酒与其母庆祝,便听得他说; 豫王妃还活着; 他已经找到她的安身地,但具体在那里; 他却隐晦不提。”
刘煜听完,转身又上了马车; 冲乔三道:“进宫!”
寒烟湖畔,臧皇后坐到宋轶面前,道:“宋先生若有空,给本宫画一幅可好?”
宋轶用了近两个时辰为她画了一副一国之母该有的端庄威严画像。
臧皇后看到最终画像笑了; “论容貌,本宫确确实实输得太多!”与容贵妃第一次入画,在同一幅画卷中平分秋色,臧皇后便想着如果单独给自己画一张会是怎样的。
那日在琉璃阁看到的画像实在太过惊艳,至今她还时常能想起慕容玖坠落的画面。午夜梦回时,她都分不清那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但昨夜看到那幅万里江山图中的她俩的画像,臧皇后一宿无梦,头一次睡得这般神清气爽。
一早听心腹说,皇上将昭阳殿里那幅画骨先生曾经为他与容贵妃画的画像取了下来,如今挂上的便是宋轶的万里江山图。
心腹说这些大概是想逗她高兴吧,但她却平静得连自己都很意外。仿佛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就像曾经她从没有介意过昭阳殿挂着慕容玖的画像一样。
一时间,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心态豁达得不可思议。今日突然便想来见见这位画师。
“娘娘母仪天下,您的姿容岂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宋轶很少对人用敬语,但在这个女人面前,却会不由自主地用敬语。
“本宫姑且当你这是赞扬吧。”明明是一样恭维的话,其他人刻意用崇敬的口吻说出来的真诚度却不及宋轶这样平平淡淡说出口的万一。
宋轶说罢,起身,躬身一揖,臧皇后懵,“宋先生这是为何?”
“宋轶印窍壬茏樱拍苡邢蓿故窍胛锬镄匆黄牵雇锬锍扇!比宋锎牵馐恰毒肌诽赜械男问疲窃刂匾宋锷绞录#椭卮蟊涓锏鹊取?br />
臧皇后正在犹豫,虽然身居深宫也知道《惊华录》的影响,前朝官员无不以入《惊华录》为荣,还被史官诸多诟病,但也挡不住朝臣想入《惊华录》的热情,但是,宋轶贸然说要为她写传记,臧皇后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是好事,皇后为何不答应?”
两人循声望去,便见开元帝踏着清风而来。脸上刮得很干净,相比之前容贵妃“死”时,那种颓败萎靡,现在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人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
臧皇后方要起身见礼,开元帝远远便制止了,臧皇后自然就不动了,只是连宋轶也跟着不动这让他有些意外。
开元帝以前并没有刻意观察过这个民间画师,但印象中宋轶虽然是女子,却不氏大气洒脱,礼仪也算周全,可不为何今日细看,却会莫名觉得有些不一样。
“之前阿煜便入了《惊华录》,如今是皇后入《惊华录》,下一个总该轮到朕了吧?说说,你打算怎么写?”
这本是九五之尊自以为平易近人的玩笑话,甚至在他看来,他这个皇帝入《惊华录》是理所当然的,跟一个民间画师说这个,算是对她的恩宠和看重,谁知道宋轶不但没一点感激,反而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含笑看他。
面具下的眼神有一种理所当然。偏偏这个理所当然的情绪他还没看懂。开元帝皱了眉,刚想问宋轶是几个意思,那厢刘煜便也来了,跟开元帝前后脚不过片刻时间。
“皇兄何必在意这个,《惊华录》还未记载过帝王,你这是为难她了。”
宋轶看着刘煜,笑而不语。
臧皇后终于嗅出些怪味来,她是听闻画骨先生有些怪脾气的,当年开元帝下旨请他都不入宫,若不是容贵妃拦着,怕是当时他的脑袋就要落地。
师父为了自己坚持的东西不计生死,恐怕这个徒弟也是如此。为何不愿开元帝入《惊华录》总该有他们的道理,但显然这种道理不适合当着开元帝的面说。
“宋轶要给我写传记,你们来参合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臧皇后直接将两人轰走了。转头看,宋轶还是那个宋轶,晾着两颗小门牙,笑得十分恬淡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