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古楼,千金难求,你别给我弄坏了!”
姚琼见他把玩得起劲,一把抢过来,生怕被他据为己有似的,将陶俑宝贝一般地收回去,旁边的沮渠摩看了一眼,眸色生出几分阴邪。
那边太子励只招呼了拓跋佛狸,而佛狸应对自如,但话绝对不算多,锦厘本是个稳重的,也不多话,只看着姚琼胡闹。
一帮人闲话了一会儿,拓跋珲便将漱玉斋的两封拜帖给了锦厘和姚琼。姚琼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拿火上烧了,“这种江湖宵小,理他作甚?”
拓跋珲没抢过来,只警戒地看着锦厘,“你可别再烧了。”
锦厘将拜帖放桌上,手指轻轻叩在上面,问:“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拓跋珲跟锦厘志趣比较相投,莫测高深地说道:“见过之后,你一定不会后悔!”
锦厘眯了眯眼,“你这是被人灌迷魂药了吧?”
拓跋珲但笑不语。
锦厘一拍桌子,“好!让他们明天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物竟然让你给跑腿!”
“说起来,佛狸你对漱玉斋应该算熟悉吧?”太子励将话头直接转过去。为拓跋佛狸庆贺什么的当然是假的,不过是要探探这个初来乍到的弟弟的虚实罢了。
佛狸却不怎么给面子,面上看起来和煦,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听过,并不熟识。”
“哦,是吗?”太子励悻悻然,“我以为上过风云榜的,都该与他们有交情。”
“并非如此。”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他接着说下去,谁知道,他就没后话了,让伸长脖子等的人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
王玉龙精准地捕捉到姚琼的视线在佛狸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一会儿其实很短暂,但就是比其他几人就多了那么一点点,便足够他深思下去。
而太子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没有任何表示。
吃罢酒宴,看时辰还不算太晚,拓跋珲亲自将消息送到漱玉斋,离开时,他远远看到一个人,脑子嗡地响了起来。
“那是谁?”
宋轶看过去,只见沮渠牧正朝这边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了拓跋珲一眼,“你不认识?北凉国二皇子,沮渠牧,武威公主亲聘的画师。”
宋轶正要好心地为他们介绍,拓跋珲跟见了鬼一样,跑了。
宋轶抠了抠面皮,这个人,怎么了?
“明天你可是要去拔拔府上?”沮渠牧单刀直入。
宋轶点头,等着他继续,谁知这个混蛋问完转身就走了,留宋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厢拓跋珲走出漱玉斋,脸色有点白,蹲到街边狠狠吐了几口口水,又使劲擦了擦嘴角,恨不能将之前碰过陶俑的地方给抠下来。
他娘的,他应该没眼花吧,那个陶俑的脸竟然跟沮渠牧一模一样。一想到自己嘴对嘴跟陶俑喝酒,再想到沮渠牧这个大男人,就如一只苍蝇卡在喉咙上,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难受劲儿简直无以言表!
☆、第一百一十二章(捉虫)
翌日一早; 拔拔府上的马车亲自到漱玉斋接人。马车上有拔拔氏的紫金标志,只要往人前一放; 谁都知道这是那位勋贵之家。
因此,这辆马车出现在漱玉斋; 很是招来不少视线。以鲜卑贵族的傲慢; 锦厘断然做不出如此贴心的事儿。
宋轶满意地点点头; 昨日为拓跋珲办事,算是值了。
收拾好东西; 宋轶踏上马车,两个男人后脚便跟了过来; 宋轶撩开帘子看着他们; 薛涛也就罢了; 沮渠牧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当我是书童。”沮渠牧说。
宋轶想了想; 这位北凉皇子该不会是想从拔拔那儿下手吧?他三日未回宫了; 武威公主也没有再派人来请; 大概他们之间现在需要一座桥梁; 或许拔拔氏很合适。
刘煜暗戳戳地站在阴影里; 等着沮渠牧吃瘪; 谁知道,宋轶不但同意了,竟然还让他上马车同乘。
刘煜一下蹿起来,那个小混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么?
宋轶到时,锦厘在校场练习骑射,姚琼也在。听得禀报; 他只道:“让他们等着吧。”
一箭出去,百步穿杨。
“你这人,忒不厚道了。既然答应阿珲,要与他们方便,如今人来了,你倒拿起乔来。啧啧,你是故意要给人难堪是吧?”
锦厘收起弓箭,回到这边灌了半壶水下去,抬眼看到姚琼又在把玩那个陶俑,陶俑里又灌了酒,从嘴那边吸吸便有美酒溢出。姚琼就跟只偷腥的猫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啜那张小口,锦厘看得直皱眉。
“我说,你是不是该收敛一点。令尊让你回平城可不是为了让你玩物丧志的。”
姚琼盯着陶俑,眼也不抬,“老头子让我回来多陪陪武威公主,他盘算的什么我还不知道?对这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你就对这种东西提得起兴趣?”
姚琼大笑,“若是遇上这样的美人儿,我立马娶他回家!”
锦厘很有些不屑,“只不过做给人把玩的玩物罢了,你还当真了?这画古楼做这种玩物,着实有伤风化!”
风化?这是他们鲜卑族该挂在嘴边的词么?
“你怎么跟阿珲一样,做事越来越一板一眼,跟那些个老古板的汉人似的,我们胡人可没那么多虚伪的礼仪客套。”
“还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你说什么?”
“没什么!”锦厘摆摆手,不与他一般见识,翻身上马,弯弓搭箭,继续骑射去了。
“你在蔑视我!胡人就按胡人那一套定输赢!”姚琼蹿起,骑马追上,其威风程度丝毫不输给锦厘。
于是,两兄弟把有客上门的事情顺利地忘到西北坡去了。
眼见看到午时了,两人才舍得走出校场,接过侍从送上的汗巾子擦完汗,两人互看一眼,愣了愣。
锦厘回头,“漱玉斋的人可还在?”
侍从似有些犹豫,“还在前厅。”
“出了什么事?”
“这个、小的也说不清楚,还请公子亲自前去看看。”
锦厘暗自抹了一把汗,若是让拓跋珲知道自己将他的贵客晾了近两个时辰,他的耳根子怕是要不得清静了。
他记得去年,魏帝让他与一个汉人夫子学习礼仪,因为有事耽搁,去得晚了一会儿,那汉人端着一张老脸,在他面前讲了两个时辰的经史子集,尽是教导让人如何懂礼的典故,借机指责他的无礼放肆。
他默默忍受了两个时辰,待那夫子终于肯停嘴时,锦厘有礼地问了他一句,“先生可是讲完了。”
那汉人夫子见他十分温顺恭谦,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还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