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十分欣慰地点点头,太子励露出一个非常得意的笑容。就在此时,一个俊美少年踏进宣和殿。
所有人的视线转移过去,太子励也看过去,当看清楚那张脸时,他的脸色变了,“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呵呵,佛狸,你是想用一个长得像的人来冒充崔阶,逼我就范吗?你太天真了!”
佛狸没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太子励还在暗自稳定心神,狠狠盯着少年,只见他撩袍跪地,道:“皇上,崔阶并非自杀!请皇上为崔阶做主!”
太子励觉得自己的理智有点不受控制,突然扑上去,想要封住崔阶的嘴,就如当日那个少年满脸倔强对他说出那句话时一样,他撕碎了他的衣服,用绳子困住他的手脚,用鞭子和烙铁,让他屈服,最终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够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太子励清醒过来,看到差点能被他掐死的人,跟崔阶是有点像,但却相差很大,只是气质装扮几乎一样。
抬头,佛狸的脸冷若冰霜,他手里正拿着盆子,挂在盆子边缘的最后一滴水落在他脸上,冰冷异常。
其实,在他吃饭时,很多人都开始怀疑佛狸的推测,但当他朝魏帝走过去时,他自以为没有任何异常,其实,此刻他的脚下已经开始飘浮,只是他自己意识不到罢了。
这才是画古楼那致幻药真正的药性。刘煜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投给佛狸的视线便多了几分欣赏,但也多了几分戒备。
佛狸扔掉水盆,立于一侧,一句话没说。
他已经用事实说明一切,饭菜中的药,以及太子励杀害崔阶等人的事实。整个宣和殿嘈杂起来,魏帝气得几乎捏碎了龙椅。他一世英名,最后竟然被这个悉心栽培的儿子给葬送!枉他觉得,就算他处事有不当,即便他会犯错,但绝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而为了弥补一个过错,肆意妄为,而导致更大的罪孽,这也是他这个父亲纵容出来的结果。
“父皇!不是那样的!是佛狸设计陷害儿臣!望父皇明鉴!”
“明鉴?”魏帝哼了一声,“那你来说说,你在朕的宫里放了多少眼线,像朕的侍卫首领和禁卫军统领,你又是如何拉拢收买的?”是的,他精心培养的儿子,连他都算计在内!
太子励脸上彻底变成了死灰色,身子瘫在地上,连脊梁骨都挺不直,犹如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结果最后,他按帝王标准□□、的儿子,连当个奸雄的气度都没有。
魏帝看着,愈发觉得膈应,移开视线,对拓跋珲道:“将今日饭菜未动过的人全都抓起来,拷问之后,再行发落!至于太子,今日,朕正是宣告,废除拓跋励太子之位,择日为拓跋佛狸举行太子册封大典!”
魏帝拂袖而去,将朝堂彻底交给了佛狸和拓跋珲。拓跋珲让人一查,除了贺楼耶的饭菜没动过外,还有贺楼家的两位年轻子弟。
佛狸却没理会那些□□,而是走到刘煜跟前,看着他怀里的人。宋轶像是被他的视线所扰,在刘煜怀里蹭了蹭。
“那些樱花瓣,你是何时动的手脚?”刘煜问。他笃定,佛狸让致幻药的药性降低了,并且提前发作了。
佛狸像没听到他说的话,眼睛都未从宋轶脸上离开,“宋先生还未醒,大概是药性未散,让太医看看吧。”
“不用劳烦佛狸殿下了,她只是醉酒,并无大碍,回去好生睡一觉便好了。”
“她若不醒,父皇也会不放心,所以,还请画骨先生配合一下。”
说罢已经有人上前,欲请他们先去偏殿安置。
刘煜抱起宋轶,看了佛狸一眼,跟着侍从离开,李宓心肝颤动了一下,他发现,这回楚流云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也许,从雪女的身份揭露,他就已经不一样了吧。
☆、第一百三十章(捉虫)
三天前的夜里。
魏帝从梦中惊醒; 梦里他曾经宠爱的妃子杜氏血流披面,漂亮的眸子被鲜血染红,静静看着他; 眼中尽是哀怨之色。
他猛地睁眼,看见了同样的眸子; 冷漠地看着他。
“佛狸?”
摇曳的烛光将偌大的寝宫照得辨识不明。佛狸立在他榻前; 不知多时。
“父皇还记得这个名字?这是你赐给我的名字。”拓跋佛狸面色无多。
就在那一刹那,魏帝心中的愧疚感泛滥开来。
“为了试炼太子,父皇不惜将我这个亲儿子树立成他的对手,看看他有没有本事除掉阻碍他踏上皇位的障碍。杜家、丘穆林; 还有我; 不过都是父皇试炼他的棋子而已。”
这种心思,魏帝从未向任何人表明过; 是的; 他的身体已经熬不了多年了; 他必须看看太子是否有掌控这些功勋世家的能力。
北魏的政权; 就是勋贵世家的政权; 这一关过不了,这个皇位便会成为功勋世家的傀儡,重蹈江左晋国覆辙。
“朕是一国之君; 任何决定都必须先考虑社稷大局; 其次,才会顾虑私情。你可明白?”魏帝没有掩饰。
佛狸也没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问:“父亲想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这次; 他用了普通人家的称呼,剔除了皇族冠冕堂皇的外衣。
“你说是在雪山上冻死的,难道不是?”
佛狸摇头,“当然不是。因为我以为父亲还念着母亲,害怕父亲听后会难以承受。”声音在夜色中顿了一下,足够魏帝利用这个空档调动起好奇心和曾经所有的眷恋情绪。
“母亲心善,在大雪中救了几个畜生。大雪封山,那几个畜生怕饿死,把母亲先奸后杀,冻在冰雪里,每天割一点,炖成人肉汤,熬过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冰雪消停下山那一天。”
佛狸的情绪没有波动,冷飕飕的空气在寝宫里乱串,魏帝浑身冰凉。
“我,也是靠着母亲的肉活下来的……”
那一刹那,魏帝身体中的鲜血冻结了,英明睿智如他,头一回觉得大脑空白得嗡嗡作响,仿佛雪风刮进了空白的大脑,席卷了所有神经末梢。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呼吸,等意识清醒过来时,佛狸依然是那幅淡淡的表情,看着烛光摇曳得厉害,顺手拿起剪刀,将燃过的烛芯剪断。
“孩子……”
魏帝的嘴唇有点抖,头一回用如此温柔又小心的语气对儿女说话。
佛狸却像感受不到他的温柔,放下剪刀,“因为这件事,我自欺欺人地失忆了十余载,直到前些日子才想起来。我想也许我可以回家的。可惜,父亲似乎已经忘记了你还有我这个儿子。”
魏帝嘴唇又抖了一下。
“父亲将我当成试炼太子的棋子,可是否注意到,你也成了太子登上皇位的绊脚石。”
前一刻还在心疼佛狸,感到自责的魏帝,这一刻,突然就怒了,“你想挑拨离间?”
这,就是他对这个儿子的评价。
佛狸回头看他,突然笑了。这是他走进这个寝宫,到此时,唯一的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很美好,那双眉眼像极了他的母亲,可在这样美好的笑容下,魏帝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我知道父亲不会信我。但三日后,武威公主大婚的宴席上,太子应该会有动作,希望父亲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身边的侍卫是父亲从自己身边抽拨出来的,他能在那些人中动手脚,父亲的身边未必就干净吧……”
佛狸走了,魏帝几日未得安眠。直到今日尘埃落定,他像瞬间衰老了十岁,佛狸来看他,他问:“你本不必将清河崔氏的事情捅出来,那样,他还有回旋余地。”
佛狸依然面色无多,拱了拱手,道:“父亲糊涂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