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面还是那熟悉的字体,神的字体。
一个人在千岛
到了第七夜
……
只有这两句话,剩下的什么也没有写。
我看着那石门,轻轻咳嗽了两声,想滋润一下已经干燥的快黏在一起的嗓子。那个带着甜甜的腐臭的味道,不知道何为,让人口干舌燥。
我伸出了手,在门上敲了七下。石门慢慢的自己旋转开来。里面是什么,我有些看不清,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刚刚进了石门里面,那扇门又自己缓缓的关了上。我浑身一紧,握了握拳头,逼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继续往前面走。
远处似乎有光,像是绿色的光。不知道到底是从远处什么地方散发而来的光,那光似乎
成了一个指明灯,我慢慢的往前面靠近,步伐不敢迈的太大,因为脚下太疼,也因为这周围实在是太黑,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那股怪味越来越浓郁,已经熏得我双眼开始流泪,我伸手抹了自己的脸一把,知道要是现在有面镜子,我叶清这张脸肯定是狼狈至极。
面前是一片湖水。
应该是湖水。湖的面积不大,甚至是就像是一个标准游泳池的大小一般,形状却不怎么规则。
湖面散发出那幽暗渗人的绿色的光,微弱的光让周围稍稍明亮了些,我站在湖边,看了看周围的光景。应该是一个山洞,一个石山洞的里面,还有钟乳石滴滴答答下来晶莹的水珠。
我的视线跳过了钟乳石,直到面前的那个人影。
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水池边上,背对着我,离我大概有七、八米远的位置,在湖的对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确切的说,那不仅止是个人影
是那个黑影!
是我梦中出现的那个黑影!
我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想捂住自己的嘴,不要让自己惊叫出来。
“你来了……”他仍旧背对着我,轻轻的笑着,甜甜的腐臭味似乎是从他的身上飘了过来,顺着湖面,慢慢的游荡进了我的周围。
他仍然背对着我,身上黑色的长袍子长长的拖在了地上,上面连着一个黑色的兜帽……
神……
他才是神……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那神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意图,又在原地轻轻的笑了笑,“你是要问柯霂临?”
“他走了,要到真正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就走了。”
我倒是突然觉得不那么恐惧,不那么恐惧自己一直以来怕的那个黑影,自己一直以来那么恐惧的东西,我甚至是发现,我竟然还能抱着这样的心态和他说话。
“你就是那个养他长大的那个人?”
他在原地,似乎想要转过身子来,但却还是没有转过来。他从后面看上去,身材高大,但是似乎是因为太过于消瘦,穿着的黑色的袍子如同架在一个衣服架子上面。背佝偻的很。石洞里面似乎是有风,那黑色的斗篷随着风轻轻的飞扬了几下,又静默的停了下来,垂在了地面之上。
“你和柯霂临在一起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对吧?”神自顾自得在原地说道,“我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叶清,你不觉得吗?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要的,你想要什么?”
他说话似乎是很费力气,喘气的声音很粗,他停下话语,低沉的咳嗽了两声,我在湖的
对岸听得清清楚楚。这里很安静,只有一面泛着幽绿幽绿的光的湖,一个黑影,还有漫天弥漫的甜甜的腐臭的味道。
“不不不,想好了再说话,不要跟我说什么,你想要世界和平,想要世界没有疾苦,没有任何灾难,这些都是空话,这些都是人类自己欺骗自己的话,这些都是蠢话!”
“那什么不是蠢话?”我轻声的问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哦?”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轻声问道,“我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沉了沉气,“永生吗?”
他高声笑了两声,之后又是喘气和咳嗽的声音,他的手中似乎要撑着拐杖。这个人,这个黑影,这个神,管他到底是什么,他的背影,我熟悉的很。熟悉的很。
他笑完之后,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我要的不止是永生。”他慢慢转过身子来,我秉着气,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我是神!我是这一切的神!我要的是成为神!成为万物的主人!”他转了过来,就和我梦里面的那个黑影一模一样,带着宽大的兜帽,看不见脸,但是湖面的绿光照在他隐藏在兜帽下的脸颊,能微微看见一些轮廓。
我浑身一阵,把手心的汗在裤子上面擦了擦,“怎么能成为神?”
“叶清,你有没有想过?”他慢慢的道,“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我们到底是什么?”
他的动作及其的慢,缓慢的在湖的对面踱步,“我们是该隐的后人?但是,该隐的妻子根本就不是人,那么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为他们的后人的我们,到底是什么?”
“我不信教。”我突然不知道为何,脑子里面就剩下这一句话,“这只是一种精神依托,我不需要。”
“你倒是有意思,和柯霂临的话一模一样。”他轻声笑了两下,黑色的兜帽抖了抖,“其实,柯霂临和我很像,你知道吗?我让他在最残忍的,最令人恐惧的世界中,活了下来,我让他真真正正明白了,什么才能称为是生存。当然,我也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叶清,在半年以前,我跟他说,我要给他他最后想要的东西,他最渴望的东西,我可以放任他,让他自己去追求。只要他答应我,参加一场游戏。来解我给他留下的谜题,一个最后的谜题。”
“你管杀人叫做游戏?”我冷冷的盯着他在光中微微显现出来的下颚,慢慢的道。
“你还是个孩子。你只是一个生活在保护罩子下面的小孩子罢了,比起他来,你所经历的人生,根本就不算的上是什么。就和你们现在,现在的青年一样,遇到些挫折,遇到些什么
不顺着自己意思来的事情,你们就是满口的抱怨。你们生活在这个社会产生的垃圾里面,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生存,什么叫做活着。”他用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杵着地面,敲的石头咚咚作响,“叶清,你说,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能活着离开这个千岛。你会如何?你肯定也看不起,那些如同空壳的人类,你不会认为那叫活着,你看着他们,必定和我现在一样,必定和我现在的想法一样,认为他们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垃圾而已!没有用处的人,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如果我还能活着出这个千岛。”我慢慢的道,“我也不会去剥夺任何人生的权利。没有人配得上去剥夺这些。”
“但是。”他高声的,激扬的道,双手慢慢的举向了头顶,像是要拥抱着天空一样的姿势,“神可以。”
他神情的呼吸着那甜甜的带着腐臭味道的空气,“我是神!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永生其实只是你的第一步。”我慢慢地陈述着。
“没错!永生,这仅仅是我的第一步!哦,我真想让你活到能看到我亲手掌管这个世界的时候!叶清,你会惊讶的,你会惊讶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了自己生命都会做出些什么,其实并不用说那些。你就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你们七个人在这千岛之上,你们之间的猜忌,你们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哦!哦!简直是太有意思了!你不觉得吗?那种表情,那种发现自己被人猜忌了,知道自己被人背叛了的表情,哦,你不是也露出来过吗?”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被柯霂临背叛了,自己却没有感觉吗?”
我心头一颤,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