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又来了。
「师兄。」十岁的少年屁颠屁颠地朝他跑来。
一听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躲闪不及的沈尘衣神经很自然地紧绷了起来。
他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三师弟,找我有什麽事吗?」
少年不悦地顶了回去:「没事就不能找师兄吗?」
「现在可是晨练时间,师弟是不是又趁著师父不在偷溜了?」
少年鬼灵精地眨了眨眼:「知我者莫若二师兄也。」
他很自然地挽起沈尘衣的手臂,在他身侧撒娇著。
「二师兄,你再带我下山看看眼界好不好?」
後者很想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虽然事情已过数年,但他还没能完全习惯这样的触碰,即使这其中并没有曾经的恶心与污秽,也会让他觉得手足无措。只是,眼前的少年似乎铁了心要缠住他,让他怎麽也无法甩开。
「好不好嘛?」少年睁著他充满期待的星目仰视著自己的师兄。
强压下心底的异样感,他开口道:「再带你下山?再替你收拾一次残局,再一次被师父罚跪?我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他没敢忘上回的悲惨经历。不该心软时心软的结果就是陪著这个根本不识酒性的少年在酒楼里待了整整一天,最後还要自己背著烂醉如泥的少年一步步地爬山路,一步三停地带回家。更糟糕的是还被师父抓包,累得自己被师父大冬天地罚跪于庄门之外一整夜,而那个罪魁祸首竟能高床暖枕地做起他的美梦。这还有天理吗?
「不会的啦!我保证。」少年连忙打包票道,「只是去一下下啦!大不了我这次一定跟二师兄同甘共苦。」
「大不了?」沈尘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打定主意再让师父发现?」
少年如拨浪鼓地摇晃著脑袋。
「好吧!早去早回,这次不准喝酒!」
少年见心愿达成,兴奋地忘我地环抱住了沈尘衣:「我就知道二师兄是最好的。」踮起脚尖,感激地在师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这一下,让後者一怔,脑子呈现一瞬间的空白。
(三)
眼前的花花绿绿,耳边的莺声燕语,让他尴尬局促的同时也头痛不已。他怎麽也想不到不过十岁的莫少生竟然会大胆地把自己拖到青楼来。他一边心烦地按著太阳穴,一边推开不断向他敬酒的纤纤玉手。
本来也在一旁应付著女子的少年见状,连忙找了个空档,往他这里走来。
「师兄?」少年轻声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沈尘衣摇了摇头。
「莫非……」少年灵光一闪,「二师兄从没来过这种地方?还是个愣头青?」
沈尘衣默默地站起身来,随手在桌上丢下几两银子,片刻也不想停留地走了出去。
「二师兄?二师兄!」
少年在他身後急切地呼唤著,却没得到半点回应。不多想,他转身无奈地向著姑娘们笑了笑,随即追了出去。追出数里外,他终於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立马加快脚步冲上前去。前方的沈尘衣似乎察觉了背後的少年,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二师兄。」少年来到他的面前,「爲什麽这麽急著离开?不过就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而已。」
沈尘衣没有回答,表情严肃地沈声问道:「你怎麽会知道这种地方?」
少年得意地笑道:「还不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喝酒的人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没逛过青楼的男人不算是男人哦!二师兄也该去长长见识啊!」
「以後不准再找这种人喝酒……呃……」他顿了顿,觉得表达有误,又改口道,「是不准再去喝酒!听那些有的没有的。」
少年厥起了嘴嘀咕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短短的低沈情绪之後,他又兴奋起来,「二师兄,我听说前面还有家醉陌阁,很有名的。天色尚早我们再去溜达一下吧!」
「醉陌阁?你还想怎麽样?你可曾想过那些女子背後的辛酸故事?你的快乐是建立在她们的多少痛苦之上,你清楚吗?」
「那又不是青楼,紧张什麽?」少年嗤之以鼻。
沈尘衣刚想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少年的一语惊人。
「不过是间小倌馆而已。」
「小……小什麽……」他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麽。
「小倌啦!」少年翻了翻白眼,「就是男人嘛!女人也看过了,也该看看男人了。听说那里男人的姿色一点都不比女人差。二师兄……二……」他刚想习惯性地去挽师兄的手臂,却被围绕在沈尘衣周身的冰冷与愤怒气息吓得倒退了几步。
「跟我回去!」这是命令,在失控前的唯一命令。
「不!我要去。」
「那麽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认我这个师兄,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师弟。」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著少年,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
少年见状也是一愣。他从没见过温文尔雅的二师兄生过这麽大的气,本以爲的玩笑现如今却充满著真实的味道。慌张之下,他拉住随时都可能离开的二师兄,却惊讶地发现二师兄的手心冰冷无比,更带著自己无法想象的颤抖。
到底是怎麽了?他说错了什麽?但他知道原因在自己。
「对不起!」他用那颇显瘦弱的双臂环住师兄的腰,踮起脚擡起头在他耳下轻声道歉,「对不起!二师兄,原谅我,不管我做错了什麽,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能忍受我的只有你,能迁就我的只有你,能逗我开心的也只有你,所以请不要放弃我。」说著说著,他的声调中带著轻微的哭腔。
以如此的暧昧姿势站在寒风中良久後,沈尘衣终於恢复了些许的理智,身体也不再恐惧地颤抖。他将少年拉离怀中,低头看著这个用近乎狗儿等待主人决定去留的眼神注视自己的人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刚才吓怕你了吧?」沈尘衣淡淡地开口。
少年心有馀悸地点头如捣蒜。
「是该回去了。」
睡梦中的他显得如此柔弱而飘逸。俊秀清晰脸庞上的如纸苍白让人心痛,让人不舍。他无意识下紧紧扯住被单,不断呻吟地宣泄著噩梦带给他的痛苦。
「爹……娘……哥哥……不!不要!」
「尘衣,别怕,我在这里。」
充满著阳光的声音将他带离黑暗,强而有力的臂腕慢慢地将他纳入温暖的怀中,守护在其羽翼之下。
他缓缓地睁开满是泪水的双眼,在看到这个意外出现的人时,顿时心中一股暖意袭上,驱赶了原本因恐惧而産生的冰冷。他毫不避嫌地向那人扑去,在他怀中汲取令自己心安的温度,而那人也以更加大的力道将他紧紧环抱。
「师父,你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此人正是书剑山庄的现任掌门吕黔。虽然年过不惑,没有美男的英俊脸庞,但在种种历练後的处事不惊让他更有一种成熟的味道,吸引腥四抗狻!?br />
「刚才来了场暴风雨,我很担心你又犯病,所以提前回来了。」
他擡起头,二话不说地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著师父发间湿答答的雨水。父慈子孝,大概就是这麽一个情景吧!
「傻孩子,事情都过去那麽久了,你还没能忘记吗?」吕黔叹气道。
沈尘衣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