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伸手抵抗,极力想推开男人,不过却从后方被抓住头发。梳成一束的发缯被男人拉扯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才挣脱而出,紧接着又被抓住外褂。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随着布料撕裂的声响。耿之助一把扯掉玲子外褂的袖子。借此,玲子才得以逃脱至寝室。
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追上的。冲进寝室后,玲子陡然拿起镜台上的剃刀。
“退下!”
纠缠之中,玲子的头发乱了,和服的衣摆和衬领也全移了位。从男人怀中挣脱而出的她,将剃刀的刀刃抵在喉咙前方,睨视着男人,语气毅然。
“什么……你想做什么?”
耿之助这才摆出困惑,温柔、和善的笑容,不再对玲子伸出魔爪。
“你退下。别小看我,我好歹是公爵家的千金。要是让来路不明的男人毁坏我的清白,别说我自己了,还会连累整个家族,害他们蒙羞。
要是你敢再轻举妄动的话,我会直接割断我的喉咙。如果你连失去性命的女性尸体都敢染指,我也无话可说!与其苟活承受别人的嘲笑,我宁愿一死捍卫自身的清白!”
“你……”
男人咬牙切齿地。自称是演员的白面书生,摇身一变,成了目露凶光的恶鬼。
“恶毒的女人!”男人激动地大吼。
但玲子仍旧不发一语,仅是将剃刀贴的更近咽喉。
实际上,玲子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剃刀刺进咽喉。
“我看你能傲慢到几时!你以为光凭逞强就能将我逼退吗?只要将你关在黑漆漆的房间内,我就不相信你不会肚子饿,不会感到害怕。你一定会很快地哭着向我讨饶。到时候,我再来慢慢享受你是如何向我求情的!”
耿之助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地诅咒道,随手抓起镜台前的静物画,朝天花板垂下来的吊灯掷去。
随着匡啷一声,中国风的灯具跌落在地,连玻璃罩都摔碎了。
玲子的身子倏地一震,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开抵在咽喉的剃刀。
男人不断将玲子放在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景德镇的瓷器等物扫向墙壁,接着啪当关上寝室的两扇门。
不知道男人到底砸了哪些东西出气,隔壁房间陆续传来刺耳的嘈杂声。
他似乎打算将玲子关在没有上锁的另一个房间,过了半晌,玲子听见了类似门关上的声音。
得知男人暂时不会闯入后,玲子这才移开抵在喉头的剃刀。
接着,她紧紧握着那把剃刀,慢慢地走到门前,唰地伸出手将门从内侧反锁。
“贱女人!”
明白玲子从内侧将房门反锁后,舅人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接着,陆续能够听到花瓶、瓷器等物品被砸碎的声音。
玲子紧拉着乱糟糟的和服,摇摇晃晃地走回梳妆台旁。
面向床铺的镜面,映出一个连银簪也掉落在地,披头散发、面色铁青的女子。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注视着缺了一边衣袖的凄惨模样,玲子不禁掩面哭泣。
“仓,叔美,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因为玲子迟迟没有出现,所以鹰司不放心地绕到舱房一探究竟。不久,他拿着一把钥匙,面色铁青地返回酒吧。
“怎么啦?”
一看到鹰司回异于平日的僵硬表情,仓桥和持明院互望一眼,双双起身。
“房间的门锁上了……不管怎么敲门,都没半点反应……”鹰司带领两人回到房前,语气含糊的说。
“用钥匙也打不开吗?那个不是号码锁吗?怎么会这样?”仓桥也以同样的速度跟在鹰司身后,如此问道。
“不,是这把钥匙没错。我明明已经旋开锁孔,可是不管怎么转动门把,就是无法将门打开。就好像整扇门都被封死了,不管怎么敲怎么摇,它都文风不动。”
“怎么可能……”
持明院从鹰司手中抽走钥匙,走向房门。
他将亮澄澄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试着扭转几次门把。这一回连持明院也不禁皱眉,竖起白旗。
“玲子!玲子!”
他一边转动门把,一边敲门呼唤玲子的名字。如鹰司所言,门那头还是鸦雀无声,没有半点动静。
不仅如此,仿佛就连门外的叫声,也一并被吸人那一头去了。
一安静无声的空气中,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怪氛围。
“确实很奇怪,钥匙也没有故障的样子……”
向来讲究实证的持明院,好几次确认房间号码,甚至还点亮油灯,朝绞链接合处和锁孔的内部窥视。
仓桥也跪在走廊,拼命往门缝底下望去,但是没有看到任何光线。
“一片漆黑耶,惟显……里头大概没有开灯吧,真的什么都看不见。锁孔也没有被塞住……”
“这边也是。就连地板也看不见……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怎么回事……持明院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油灯交给仓桥,一同从门缝底下打探内部情形。
即便用油灯照明,还是连房间的地毯也没见着。
“玲子说不定已经昏倒了。虽然她几乎滴酒不沾,或许是身体不太舒服吧……”
“如果只是身体不舒服,那倒无所谓……旅行前,姐姐曾被奇怪的男人跟踪。
对方似乎是个超平常轨的怪人。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服务员来一趟吧。顺便向他借个手电筒什么的。”
鹰司一说要找船务员,担心玲子安危的持明院,立刻拉了一名服务员过来。
“房间的钥匙打不开,会不会是锁孔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服务员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边将钥匙插进锁孔,试着转了几圈。
大家都亲耳听到开锁的声音,无奈门就是怎么样也打不开。
“太奇怪了……”
“我姐姐应该在里面。拜托,麻烦你动作快一点。”鹰司着急地催促道。
服务员又试了几把钥匙,不过都无法将门打开。
“听得见吗!里面的客人!”
服务员不断敲门,完全被眼前的情况弃糊涂了。
“拜托,我姐姐说不定已经失去意识。如果只是失去意识倒也还好……把门弄坏也没关系,我会赔偿一切损失。”
“我明白了。”
服务员礼貌的点点头,不久提着工具箱出现。
鹰司神情焦虑地等待着开锁的那一刻。仓桥、持明院和服务员,七手八脚地使用螺丝起子和铁钳,直接将门锁整个拆下来。虽然已经卸下门锁,房门还是文风不动。
“情况真的不太对劲,看样子也不像被人用家具抵住门……”
服务员的额头沁出一颗颗汗珠,一边用手电筒照射门缝底下一边说道。
“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烦你将门弄坏了。”
“我去和上面沟通一下。用铁锤的话,应该就能将门撬开了。”持明院说。
服务员点点头,两人就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
鹰司用手遮住眼睛,神情憔悴地瘫靠在走廊墙壁。
仓桥也看了一眼手表,确认日前是子夜两点后,不由得皱起眉心。
尽管还有几个人留在酒吧小酌,但因为明天邮轮就要靠岸,所以头等舱的乘客大多已经入睡了。得以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进行此事,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倘若玲子是在最里面的卧房累到睡着,那还情有可原,问题是,目前的气氛实在诡异到让人不得不起疑。
而且,万一先前跟踪玲子的那男人也一起搭上邮轮,那么玲子目前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鹰司是邀请玲子参加这次旅程的人,不难想像他的心情是何等焦急不安。
此时,先前动也不动的房门,突然毫无预警地从内侧打开了。
一个男人从黑暗深处采出苍白的脸。
突然冒出的男人令仓桥大吃一惊,但他仍机灵地用手扣住房门,试图将门推开。不知何故,房门就是不为所动。
“喂,你!”
“你们好像打算将门撬开……不得已,我只好出面给予一些忠告……”男人以阴森森的口吻如此宣告。
“喂,我姐姐怎么了?她在里面吧!”
面对鹰司的逼问,脸色惨白的男人仅是得意地弯起嘴角。
“那个傲慢的女人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还说倘若我敢对她不轨的话,就要自我了断。尽管外表美的像朵花,个性却倔强到叫人不敢恭维。”
“你想对我姐姐怎么样?”
鹰司揪住男人的衣襟,仿佛摸到某种不祥物体似地,旋即又放开手。
“你……”
“我还没有下手,目前还没有……”
鹰司压着摸过男人的那只手,注视着对方的眼神就好像他并不属于世上的生物。
男人扬起下巴,莫名其妙地狂笑。
仓桥也皱着眉,直盯着男人不放。等他赫然发现男人仅有颈部以上的部分漂浮在黑暗中,不禁反射性地向后倒退一步。
这家伙是人类吗?仓桥暗想。
“……你有什么目的?钱?逃命?……还是其他的政治意图?”鹰司压低嗓子、以试探的语气问道。
“我对那种俗物一点兴趣也没有。”男人轻蔑地回视鹰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