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的脸有点发烫。亲王慈祥地理好他的头发,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怎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你成了暗影巫师,我也知道你还是我宠爱的那个孩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哥哥那样。我再努力也不能成为他那样的的人。”
“笨。我又不要求你建什么伟大的功业。你这么勉强自己干什么?”
“……我怕你会失望。我怕大家会对我失望。”
“是不是有谁说闲话,说你比不上你哥哥?回头我找人教训他。”
“不是的。”王子握紧了亲王的衣角,一字一句地说:“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的天赋本来就比不上哥哥。不努力一点,我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家。”
“……所以我说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了。”亲王顿了一下,“我宁愿你像败家子一样学坏一点。”
“叔叔。”王子蹭了蹭亲王的腿。
亲王拍拍他的头发,“好了,不说这么多了。既然回来了,今天好好休息。后天就举行庆典,举国同欢。”
“好。”
“下个月就给你加冕。”
“嗯……”
“本来几个月前你生日时就该举行加冕仪式的。我硬是说你身体未休养好把仪式推迟。你要再不回来人们就要起疑心了。”
王子沉默了一会说:“叔叔。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总不会比国王是暗影巫师更惊悚吧。
“我不打算娶王后了。”
“……”亲王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我的血统。”王子直起身子,抬手拢过自己的黑发,“王室不需要混进巫师的血统。拥有这种力量并不是好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隐瞒了我自己的能力,这样的血统传下去迟早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王位怎么办?传给谁?”亲王瞪他。
“去查查族谱,如果我没有子嗣。王城里拥有大磨坊的伯爵夫人的孩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亲王努力回想家谱树。伯爵夫人的儿子是遗腹子,他父亲的曾曾曾曾……祖父和当时国王是堂兄弟,旁支中算是和王室有最近血缘关系的人了。如果立那个孩子为王储,就要让他接受王室的姓氏,还要趁着年纪小就接进宫来好好教育。
“……幸亏那个酒鬼伯爵在酒精中毒前留下了个儿子。”亲王低声嘟囔着,“白白便宜他了。”
END
“新王万岁!”全国的民众在此刻沸腾了。
人们在同一时刻举起杯子为新王干杯。酒水四溅,礼炮轰鸣。鲜花和飘带在空中飞舞,平民、贵族和流浪艺人不论身份不论贫贱地挤在一起在大街小巷里歌舞着。
这是全国的狂欢。
年轻的国王端坐在王位上。他头戴金冠,披着华贵厚重的紫袍。
国王是一个小国的国王。作为一个国王来说他实在太没特色。没有什么特别让人称道的地方,却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
他在17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想象到他的一生会是怎样。他甚至闭上眼睛就能清楚地看到他如何悉心教导王储,他如何在几十年后安葬年迈的亲王,以及,他如何在假死后离开,孤身踏遍整片大陆。
巫师的寿命过于长久。而他注定要独自一人度过那漫长的岁月,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得到幸福了。
唯一爱上的那个人,也不可能……
但对他来说,那未来在位的几十年时光本来就像偷来的一般。
他本不该成为王储,更不该成为民众敬仰的国王。
这几十年的时光,足够了。
足够他在未来长久的、孤单的日子里回想着,咀嚼着。
啊,这就是他为自己安排好的人生,而这回他依然只需要像个机器人一样照着走就行了。
这样就这样吧,年轻的国王这么想着。然后他起身迈向宽广的城楼,在礼炮声中向城楼下的民众微笑着挥手。
全国的人都激动地把帽子抛向空中,向他回应。
智者的番外
智者松开了手,平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可捕获他的,不是死亡。
它是那么的柔软。
王子的吻比刀刃更加锋利。
在很久以前……其实并不那么久,那时王子还在为诅咒做准备。俊秀的智者陪在他的身边。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选择我……”王子疲倦地呢喃着躺在水里,身体浸泡在溪水中。
智者紧了紧拳头,可王子闭着眼睛,那句话似乎只是睡眠中的梦话。
王子实在太累了。
冥想、药材、魔法、剑术、甚至还有冶炼和历史。
仅仅是自己的一句话,王子便如此努力地去完成。
自己是故意如此苛刻的。对比起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王子的那一点点牺牲算什么?
百年的封印,百年的孤寂和仇恨。
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在关键的时候,他需要更多的忍耐。
只要,只要女巫的魔力之源还存在,魔力所承认的契约便不会停止。他是多么的幸运啊,仇人已经因为愚蠢而死去了,只要想办法让王子所继承的魔力之源也损坏掉,一切便能回复原样。
他需要一些材料和魔力来修补那件“器具”。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让王子替自己弄来足够的材料,他便可以完成那件可以破坏巫师魔力的塞洛结晶。
清凉的溪水温柔地淌过王子白皙□的身体,那湿润的金色头发在水里像阳光般耀眼而美丽。王子还有一双纯净的蓝色眼睛,和金发搭配起来就像流浪诗人白烂的故事里的勇者——尽管他的长相和身形都够不上传说中高大俊美的主角。
谁也不会把这个王子和大陆上所有人的梦魇里的暗影巫师联系起来。
王子的魔力远远比不上他的母亲,可这也可能是他还未完全觉醒魔力的缘故。可只要他所继承的,来自灵魂和血缘的魔力之源在。这个诅咒就永远不会终结。
装作智者来取得他的信任,然后趁着他觉醒前……
一切都顺利地进行着,唯一要担心的是不知王子会不会还未觉醒真正的力量,而那力量又何时才会爆发……智者知道自己是在和那最糟糕的可能性赛跑。
至少现在一切都很顺利,他这么安慰自己。
……简直顺利得有点难以置信。
夜幕降临,银发的皇家医师从压在衣物下的怀表里现出身形,轻声呼唤沐浴时睡着的王子起身。他现在已经很能适应他对王子扮演的温柔宽厚的长者形象了。
“啊……啊,抱歉,我睡着了。”王子连忙起身,慌乱地揉了揉眼睛,在看到医师时脸上刷地红了,七手八脚地捡起岸边的衣服套上,身上的水都没擦干。
智者当然知道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