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是浓密黑暗的乌云。
脚下是黑暗的海水,水面慢慢地升高,淹没我的足踝、小腿肚,慢慢地水深及膝,并且还在继续往上侵蚀。
我想要离开这里,但四方目光所能触及之处,皆是冰冷黑暗的水面,没有可以逃往的安全之处,甚至连个能够抓住,求生的东西都没有。
黑sE的水已经到了腰部,我彷佛可以闻到那黑水所散发出来的,宛如腐臭一般的腥味。类似清理水G0u时,地面常常残留的那种带着化学气味的薰臭。
很奇怪的是,尽管心里有想逃跑的念头,但这样的想法却好像没有传达给身T。身T站着动也不动,任浓稠的黑水将我缓慢的吞噬。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异常冷静,好像被这样吞噬也没有关系似的。像是身T里有两个自己,冷眼旁观着自己逐渐灭顶。
黑水已经到口鼻了。明明应该是水,但却黑的看不清水底的事物,真要说的话,甚至有点像原油那样,黏稠而使人窒息。
黑水蔓延过顶之後,我才惊慌的能活动起身T,挣扎着想往水面上游去,但是在一片浓密黏稠的黑暗包围之中,我却迷失了方向感,不知天空在何方。
这时候,我的眼前浮现一个人影。
跟我一样,躺在这潭黑水之中,苍白的面孔朝上、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深沉梦境一般的,是我的父亲。
我大口喘着气,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半个身子已经用力地从床上弹起。
每次梦到了这个地方,我就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且如同每次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之後,所要做的事情一样,我不免略带慌乱的观察四周,想确认自己身在何处。来藉此确定,自己已从梦中那深黑sE的Si水中逃离。
我在我老家的房间里,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帘拉上了一半,清晨金h的yAn光从没拉上的另一半窗户透了进来,照亮了我半边的枕头,光束中还有飘扬飞舞的细小尘埃。就是这道光束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的,像是解除睡美人百年睡眠诅咒的王子的吻。
我庆幸自己每晚睡觉时,有记得将一半的窗帘特意的拉开。我不敢去想像,如果完全拉上窗帘,而陷入一片黑暗密室的房间将会变成怎样。可能就是梦中那无出口黑水的现实借喻,而yAn光无法照进来,我就永远无法从那个宛如无限恶梦的场景中逃脱。这样的想法极度的令人不安。
为了摆脱这样的想法,我从床上起身,啪的一声用力拉开剩下一伴的窗帘,让刺眼的yAn光像是温暖的cHa0水一般涌入我的房间。我让自己尽情地置身在这GU温暖的涌流中好一阵子,希望能冲散T内多少还残留着的梦境的遗留物,还有从梦境中带回现实的,那种难以忘却和摆脱的冰冷感。
距离父亲的丧礼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
而这一个月以来,同样的梦境反覆的在我的睡梦中出现,这已经是第十次了。
每一次,都会在同样的地方醒来。又或者,会不断的重复同样的过程,逐渐被淹没,沉入黑水底部,然後看见在深处的,父亲的脸。直到有人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几乎是无法独自从这个梦境中醒来。
为了解决这个困扰,我也想过是不是该乾脆开着灯睡觉,但是整夜开着灯会让我无法入眠,而使的我隔天的JiNg神和T力都十分的差,无法支撑过整个白天,尤其是我还得处理繁忙的父亲的後事。
父亲过世之後,在唐阿姨的协助下,我们很快地帮父亲办了个简单的丧礼。大部分的後事都依照父亲生前的意愿处理,一切从简。
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令人头大的事务,是无法简简单单就完成的。包括跟出版社的交涉,处理父亲剩下的作品所有权的问题,还有父亲遗留下来的一些,尚未完全完成的工作,也要一一确认进度。
除此之外,跟父亲有过一些往来的学者,稍微有过师生关系的学生们,也很希望能有跟父亲道别的机会。出版社也主张毕竟是颇有名望的作者,希望举办公祭,让书迷也能表达吊唁之意,诸如此类的麻烦事接踵而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其中也有许多人是与父亲同辈的旧识,不好推辞,在考量母亲可能会过於疲劳的状况下,便由我一手主持起了公祭相关的准备事宜。事前的准备相当庞大复杂不用说,还得与出版社的人G0u通合作。而公祭当天,出席的人数又远超乎我和出版社事前讨论时,所猜测的人数,而又手忙脚乱了一番。与前来贵客的应对往来,也真真切切的剥了我好几层皮。
等到一切都落幕,也快两个礼拜过去了。
而父亲後续的工作问题,因为考量到父亲的yingsi,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不能假手他人。而母亲对这方面不慎熟悉,考量我毕竟是相关科系毕业,也有几年相关领域的工作经验,对於文字工作还算熟悉,只能由我来做最初步的筛检工作,将父亲的遗稿做简单的整理,之後要怎麽处理则日後再作打算。
不过,由於要兼顾我目前的正职工作,我势必只有短暂的休假期间,能够拨空处理父亲所留下的,几乎可堆满整间书房的作品和手稿。为此我曾大伤脑筋,若照这样的进度进行,不知道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够完成这项工程。
还好,在我为此苦恼的时刻,父亲多年的好友,也一向对我照顾有加的馆长出手相助了。他以特殊职务为由,准了我三个多月的假,让我这段期间能专心整理父亲的遗物,之後再回去上班。当然这说法其实也不算假公济私,毕竟父亲生前就有交代,Si後有些作品、手稿、藏书,愿意捐赠给我目前任职的图书馆做收藏,这部分的确可以算是图书馆的相关业务没错。
如此,承蒙馆长的福,才能让我度过难得的,从高中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过的,在老家的这麽长的一段时光。虽然大部分时间我都得窝在父亲的书房里,昏天地暗的解读、整理父亲遗留下来的资料,不过还是有很多的空闲时间,能到乡间到处逛逛过去熟悉的场所,拜访一些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馆长大概也有把这当做一个漫长的假期,让我好好休养的缘故,毕竟父亲那麽突然就过世了,馆长应该也是想,T贴的为我留了长长的,休养的时间吧。
我很感激馆长的好意,六年前执意离开这里,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再回来,也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回来的这几天里,到了很多充满儿时回忆的地方,也遇见很多已经许久没联络的朋友。感觉多年在都市中,独自打拚过生活的时光,所磨练出来的麻木无感的心,都因为过去回忆的汹涌来袭,而逐渐的掀起波涛。
但也有可能是,过去的我已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般的,好让自己能继续安稳无波的过生活下去。但其实在平静的海面下,我少nV时期心中所充斥的,暗藏着的激动、愤怒、渴望、与向往,依然存在在那里从未消失,在看似无波的水面下暗cHa0汹涌。
那麽如今回来了,这样的心情会有什麽样的改变吗?或者,我希望它会有什麽样的变化呢?这几天,我心底无可避免的,不断重复想着这些相同的问题。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回老家之後,虽然没有要赶着上班的时间压力,但跟妈两个人一起在乡下的老家生活,生活作息很自然而然的,就会变的很规律。每天晚上不再熬夜上网、看电视,而是待在父亲的书房里读读几本书,十二点多就ShAnG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生活步调反而变得很轻松,自然而然就能早起。
我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平常我大概是十点左右,固定会进父亲的书房开始整理的工作。中午吃过午餐,下午再继续早上未完成的部分。晚上则b较悠闲一点,花很长的时间在客厅陪妈聊天。或者当天白天我有其他的行程,那麽我就会在晚上多做一点该做的工作,这样每天都有确实在往前推进的进度,才不会过於松懈而怠慢了工作。毕竟也不是学生了,这点社会人士的基本坚持我还是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既然还有一点时间,我想趁还没开始工作前去外面散散步,感受一下早晨的温暖清新气息。也可以让自己多少忘却一点,昨晚梦境所带来的不安。
我走下楼梯,楼梯旁边的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音,还传来阵阵香甜的气味。我路过厨房的时候,探头进去打招呼,果不其然妈老早就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忙东忙西。
「妈,早安。」
「你醒了啊。」妈听到我的声音,笑着回头看我。「我已经煎了几片土司夹蛋,放在烤箱里,你自己拿来吃。」
「你在做甚麽啊,好香。」我走到妈的旁边,她正拿着木勺子,持续的搅拌着小铁锅里,散发出香甜味道的红sE浓稠YeT。
「我在煮果酱啦。」妈妈一边搅拌一边说,「最近唐阿姨送了我一些桑葚,我想说拿来煮果酱,可以保存b较久。之後也可以泡茶喝。」
「太好了,我最喜欢喝果茶了。」
「我知道,过一阵子就可以喝了。」妈看到我把烤箱里烤好的吐司拿出来,装进纸袋里,问到。「你现在要出门吗?」
「对啊,我想先出门散散步。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回来。」我边踏出厨房边说,「谢谢你的早餐,我边散步边吃。」
「好,那你要小心,早点回来。」我和母亲两人还蛮常一起出去散步的,多半是傍晚吃完晚餐之後,偶尔我也会一个人出去走远一点的路,所以妈也不担心我。
我走出家门之後,迈开随兴的步伐,往远处田园的地方走去,今天不想在山林里散步,现在的心情,与其进入幽深安静的竹林,我b较想看看附近河堤,那种开阔明亮的景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过世的後的那几周,母亲的状况很糟。
虽然看的出来,她有刻意勉强自己打起JiNg神,不让身边的人太担心她,但这种勉强看在我们眼里反而更令人担心,而且只要我们一不注意,母亲就会陷入一种茫然放空的状态,整个人像是魂出窍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那段时间,唐阿姨和我尽可能的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有独处的机会,找她聊天、或者邀她一起做事,母亲的JiNg神就会一点一点的慢慢变好。母亲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会睡很长的觉,我能感觉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如河流一般缓慢留过的时间里,逐渐的恢复自己的力气。
我觉得这样很好,我跟父母三人一起生活了这麽多年,我非常清楚母亲对父亲的感情有多深,若要勉强自己马上接受现实,回归过去生活的步调的话,对母亲来说反而会因压力过大,无法承受而崩溃。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前进,让悲伤安静的陪伴在身旁,小心翼翼地抚慰受创的伤口,是接受残酷的现实的最好的方式。
很多事情勉强反而会获得好的结果,母亲也深知这样的一件事情。父亲过世至今,母亲都没能再踏进父亲的书房。不过,总有一天可以的,我和母亲都耐心的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我沿着田间的小路往下走,这是个小点坡度的下坡路,路的两边是青绿的稻田,稻穗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着。
我想去的地方,是位於我家不远处的河堤,这条河流从我家後方的山上流下平原,原本是许多条纤细的支流,到了平地之後汇聚成一条,成为贯穿了整个小镇的主要河川。流经了下游许许多多的小镇後,在不远的河口处入海。
那条河川旁的河堤,是我很喜欢的秘密地点,有着广阔的河川美景,还有光是看着就能治癒人心的,温柔的河岸景sE。
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很常时不时的就往那里跑。国小交不到朋友,独自一个人回家的,孤单寂寞的时光。或是国高中的时候,考试成绩考差了,或是跟妈妈、朋友吵架了,我都会来到这里。
偶尔默默地低头哭泣,偶尔对着宽阔的河岸大声的呐喊宣泄,或者就只是坐在河堤上好长一段时间,静静的看着不断变化、却又像是始终不曾改变的温柔河流,让自然的景sE慢慢的渗透我的心灵,光是这样就能让我有勇气继续面对生活中,各式各样的挑战。
我走上河堤的阶梯,可能是因为真的太久没有来这里了,感觉爬上河岸的石阶,b印象中的小好多,沿着陡峭的坡面爬上去,感觉有点危险。而且阶梯都已斑驳破旧,阶梯边缘有好几处破碎的地方,坑坑洞洞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如此,河岸的风景还是跟过去一样。
不,应该有许多变化的地方吧。包括堤防两岸的植物,河流的水量都会随着季节而有所变化。尽管是八月,河岸的芦苇已长出了些许的白芒,在风中摇晃着,想b没多久,应该可以看见漫天白芒花飞舞的情景。
但了那时候,我还会在这里吗?
我边沿着河堤漫步,拿出纸袋里,母亲早上帮我准备的早餐。表面烤的微焦,带着焦香气息,口感sU脆的吐司,一口咬下去,松软柔白的内里夹着煎的半熟,咬破後便流出热腾腾的金h蛋汁。此外还有随之加热的,涂了薄薄一层的鲔鱼,为吐司增添了咸味。里面还掺杂了妈妈特意加进去的黑胡椒粒和美乃滋,使的辛辣的香气,结合了一丝甜味,让整T的味道增添了复杂的层次。
明明是那麽简单的食物,但就是跟平常自己随便弄一弄,或是上班途中,在速食早餐店里,吃到的味道不一样。这是对食物,对料理所付出的Ai情,掺进了食物里面的缘故。在这样简单的美味中,包含了母亲长年在厨房中,每日的打磨锻链出来的无庸置疑的技术和经验,还有对所Ai的人的用心。
而这些都是现在的我缺乏的。每次看到类似的人,在自己热Ai的领域中发光发热,或者为了自己Ai的人而尽心尽力,都会让我忍不住反省起自己。自己也曾为了真正重视的甚麽,而如此的全力以赴吗?
尤其年纪越大,越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因此每次吃着我妈为我做的饭菜,我都无b的心怀感激。
沿着河岸走累了,我随意的坐下来,顺便拍了拍手上的面刀屑,在这个时间,河堤上的人还很少。年纪大一点的老爷爷和老NN,都起的特别早,清晨五六点,可能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时候,多半都已经做完了晨间运动,老早就回家了吧。虽然是暑假时间,但放暑假的学生大概不会那麽早出门,通常都是前一晚熬夜到天快亮,再一路睡到中午,这个时间也看不到小朋友、或是学生的踪迹。
所以空荡荡的河堤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早晨温暖的风吹拂过我的头发,金h的yAn光照在我身上,还没显得太过炙热。
从我刚回到家的那次见面之後,我就没见过阿振了。
其实公祭的时候,他应该也有去,但是我当天实在是忙得头昏眼花,根本没办法一一跟来访的朋友招呼,更不用说聊个几句话了。就连我回家当天,我跟阿振也只是简单的寒暄几句,马上就赶着跟葬仪社的人讨论後事,根本说不上是聊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还以为,这次回乡,应该会有更多机会跟阿振见面的。
我看着吹拂过河岸的风,叹了一口气。
不过,事到如今,我到底还在期待甚麽呢?那麽多年过去了,我跟阿振几乎完全没有连络。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城市生活,改变了很多,不只是外表上,心态上,我也早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十五六岁,冷淡下藏着灼人愤怒的自己。有的时候甚至觉得,像是把躯壳内里所装的,一些很珍贵的东西都翻搅出来那样的,剧烈的变化。我想阿振也是,应该也变了很多吧。
而且,除去这些年的改变,过去曾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难道已经有了解答吗?这个问题,b这些年的改变更难解,更难面对。我的心底,至今也还没找到答案。
可能是因为充满了太多过去的回忆,总觉得今天的河堤,处处都是令人感伤的风景。
几只白鹭鸶,停在河中央,不时低头啄食水中的贝类和小鱼。
说起来,我跟阿振好像也曾经一起来过这里,虽然次数很少,可能就只有那麽唯一的一次。虽然那天烤r0U之後,我跟阿振不时的会以手机简讯连络,但都不曾真的约出来见面。真的会相熟到会打电话聊天,开始约在外面见面,大概就是从某次在河堤巧遇之後开始的。
不过我很少想起那段回忆,因为那实在是个太过羞耻的,每次回想起来就会令人尴尬脸红的可怕记忆,我总是下意识地把它尘封在记忆深处,不忍直视。
「舒安?」
一声略带惊讶与迟疑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忍不住微微一惊。
这个声音,该不会是……?这麽想着,我回过头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是阿振。
阿振就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的,与我记忆中无二致的微笑,慢慢朝我走来。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很惊讶啊,你怎麽会来这里?你家不是离这里蛮远的吗?」
我压抑着内心短暂涌起的激动,回以微笑,一边悄悄的打量阿振。
好久不见了,阿振果然也变了不少,脸上已经没有过去的,少年的那种稚nEnG与天真,眼角多了一些鱼尾纹。但给人的感觉,却还跟过去一样的温暖,yAn光,而且显得更加沉稳。
阿振今天穿着跟上次的西装b起来,颇为休闲的衬衫,还有卡其sE的朴素长K。看起来简单俐落,却有着男人特有的清爽,又带点yAn刚的气质。阿振b我大四岁,应该也三十出头了,但身形看起来依旧挺拔。有着从事T力工作,所特有的匀称的身材,却又不显的粗壮,明明只是简单的衬衫,穿在阿振身上看起来却无b适合。
「想说来这边散散步。」阿振微笑走到我身边。
「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还好,谢谢你。不过,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也起身,看着阿振。突然有种好怀念的感觉,好熟悉的高度差啊,我以前也是这样,非常习惯微微一抬眼,就能正视阿振认真的眼神。
「谢谢你之前来家父的公祭。抱歉,之前几次都太忙了,都没机会跟你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这阵子辛苦你了。」阿振做了个手势,指指前面的路。
「你现在忙吗?有没有时间陪我散个步?」
「当然好啊。」我跟着阿振往前走,一边无法不注意到,自己睡了一整晚,刚起床没整理就出门,还吹了一早上的风的头发,现在究竟乱到甚麽程度。我一边跟着阿振的步伐往前走,一边懊恼着自己,为何一回老家就整个人处於过於松懈的状态。完全没有身为一个妙龄?nV子该有的警戒心,或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该有的社会礼仪。
明明在城市的时候,就算再晚出门、身T再累、心情再差,我还是会随时把自己保持在备战状态出门,也不是真的是为了寻找对象,只是因为觉得一旦放松下来,身为粉领族的某种自尊,就有种莫名的输了的感觉。这大概也跟小慧常常在我耳边叨念,nV人就是在放松的那一瞬间老去的,充满了nVX悲哀的不平等的观念所影响。
但阿振好像没注意到这些似的,只是一边注意着不要迈开太大的步伐,一双长腿配合着我的脚步,一边往前走着。
「你很常来这里散步吗?」
「偶尔吧。毕竟这里离我家很近。不过,我也好久没来就是了。」我一边回话,一边突然想起刚刚发呆时想到的,过去令人害羞的记忆。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阿振千万不要那麽巧的也想起来。
不过根据莫非定律,世事总是事与愿违。而这次也不例外。
「说起来,我以前好像也在这里遇过你一次。」阿振好像突然想到似的,露出大大的笑容转头看我。
「……对啊。」我表面陪着笑脸,心里一边大喊着乾脆b我跳河算了。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真的,不知道为甚麽,总是在我最脆弱、最难堪、最难以见人的时候,刚好遇见阿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是,每次都,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让我每次。都不知道要拿甚麽要的表情,面对这个已经看过我最软落无力、最丑陋的一面,却仍愿意认认真真,不带评价直视我的人。
「记得那个时候好像是傍晚吧?光线很暗,我经过的时候,看到芦苇丛旁边有一个非sE长头发的nV生蹲着,还发出微弱的哭声。一开始真的被吓Si了。尤其在听了你的鬼故事之後。」阿振边笑边说,眼睛好像看到了甚麽有趣的事物一样,开心的闪闪发亮。
「啊啊,讨厌,你g嘛记得那麽清楚啊。」被那麽清晰的回忆起来,让我觉得丢脸又难堪,但除此之外,我内心暗暗感到讶异。我没想到连过去那麽久的事,他都记的那麽清楚。连我说过的那个久远的,幼稚的鬼故事都是。
「不过,还好你现在没有在哭了。」阿振微笑看我。这种时候,我总是特别感受到阿振是个多麽温柔的人。
「不会再随便哭了啦,在河边哭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小nV生坐起来较适合吧,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哭起来是要吓Si人啊。」我用开玩笑的方式掩去内心的尴尬。
「哪有一大把年纪啊。」
「真的啊,我都已经快三十了喔。对nV生来说,三十就已经是初老了,你不知道吗?」
「那我也已经是欧巴桑罗。在我眼中看起来你还是很年轻啊。」
「不要Ga0错了,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Ai中二的少nV罗,那个少nV只是你眼中岁月的幻影罢了。」我们一搭一唱的,半开玩笑的聊了起来。
尽管已经那麽多年没联络,聊起天来却完全不觉的生疏,默契还是一样好。可能还b认识了两三年,在工作上的同事还要聊得来。跟阿振在一起,好像永远都不会不知道该说甚麽,就算真的偶尔停顿下来,暂时找不到话题,那种沉默却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因为跟阿振在一起,我总是特别的放松,和感觉自然的缘故。毕竟就连我最糟的时候,也已经被阿振看过了,面对这样一个认识你许久,对你如此熟悉的人,不用再费心伪装,营造出甚麽形象。
这种感觉,这的是久违了。毕竟出了社会之後,人总是无可避免的,必须学习如何与别人相处,尽管有时并非出於真心。
「不过真的好久了啊,我都忘了,那时候我有问你为甚麽哭吗?」
「没有啊。那时候你只是陪我走了一段路,把我送回家而已。」我淡淡的说。这对当时的我而言,却是无b重要的救赎,也是那个当下的我,最最需要的温柔。阿振遇见我之後,甚麽也没说,只是让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等我哭完之後,再跟我一起走回家。也没多问甚麽。
这也是我最喜欢阿振的地方,在他身边,即使伤心难过,也不必多费唇舌。阿振就像这个河堤一样,总是待在那里,让人可以放心地待在一旁疗伤。从不须多解释甚麽,就像大自然的景sE一样,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能安静下来。
「我很感激你那时候那麽温柔喔,不然我应该会哭得更惨吧,因为太丢脸了。」
「真的啊,我那麽绅士吗?」阿振笑起来。
「居然没把握机会,趁国中小nV生最伤心的时候出手。」
「真是的,你该不会真的变成一个糟糕的欧巴桑了吧。」
「哪里,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对自己越来越诚实罢了。」阿振看着我笑了,连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我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激动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这句话,该当它是一个无意的,普通的玩笑呢?还是他真是意有所指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那个时候也没发生什麽事啦,只是跟妈妈吵了一架而已。」我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砰然,笑着佯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好难得啊,我记得我跟你母亲的感情非常的好。」
「是啊,我们很少吵那麽凶的,那时候是我说我想跨区去程是考高中,之後住那里的宿舍。我妈不同意,觉得我年纪那麽小,就要一个人到遥远的外地念书,她放心不下。所以就吵起来了。」
我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我当时真的是气的不行,跟我妈大吵一架之後就奔出门,躲到河堤大哭一场。之後遇到阿振,回家之後,哭完了也b较冷静下来,认真的跟我妈谈过之後,勉强同意高中先在附近地区的学校就读,大学之後,再随我的意愿选自己想就读的学校。
阿振也沉默下来。他也非常清楚,当时的我,对於离开这个地方的渴望到底有多强烈。甚至接近一种毫无理由的执着,或是内心自己强加的暗示一般,不愿意妥协。
「好了,我们不要再回忆往事了。你呢?你最近过得怎麽样?」我赶紧换了个话题。
「我吗?还是老样子啊,在我爸的果园帮忙。」阿振笑了一笑。
「这几年观光业不是很发达吗?我们旁边的小镇也变成超热门的景点,假日的时候,那里的老街啊小吃啊都被塞爆,超扯的。不过,也多亏这样,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到我们这里玩。我们的果园最近也开始做一些观光的生意,让人付费T验采摘水果,可以节省采收的人力,又能推销过剩的水果。而且最近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了。」
阿振说到工作的事,就变得特别投入,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是真心热Ai这块土地的。
「真的吗?太好了,帮我跟伯父说一声恭喜。」我也为他们高兴,阿振的父亲为了他们家的果园产业,真的非常的辛苦,也很认真的到外地,学习各种新的技术和种植工法。努力这麽多年,总算是有成果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阿振又问。
「那你呢?你过的怎麽样?」
「我吗,还好啊,也就是那个样子。至少工作蛮稳定的。」我回答的很含糊,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说出口,关於这几年的心路历程,其实就连我自己也Ga0不懂,常常在一阵忙碌後的空档里,陷入茫然的情绪中。
阿振正要说些甚麽,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道了歉之後赶紧接了起来。原来是妈打来的。
「喂,妈吗?我现在在河堤,等一下就要回去了。」
挂上电话之後,我跟阿振解释。
「我妈看我出门太久,打电话来问我怎麽了。」
「这样啊,那我陪你走回去吧。」
阿振跟我一起掉头,走下堤防。我们安静的沿着田中间的小路走了一阵子。
两旁的广大稻田,青绿sE的叶子随风舞动,远看像是一大片绿sE的波浪,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稻田上方,有好几只飞舞的蜻蜓。远看就只是一个个黑sE的小点。蜻蜓移动的速度非常的快,停在空中一小段时间,接着便像是瞬间移动一般,出现在另一处。
小时候,常常看到Ai玩的男同学,下课的时候跑到C场上,拿着捕虫网想抓蜻蜓。但清廷跟蝴蝶不宜养,飞在空中的蜻蜓怎麽抓,都不可能抓的到。只有当蜻蜓停在某个东西上时,从背後悄悄靠近,才有可能抓的到这些移动速度极快的昆虫。
阿振小的时候,也会抓昆虫、抓蜻蜓吗?好难想像阿振小时候的样子,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阿振就有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却又不因此而显得世故,而是依然的爽朗yAn光。
不管怎麽样,好想认识小时後的阿振。这样,过去所累积压抑在心底的,无人可倾诉的不满和愤怒,是不是就能少一些?
但过去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不可能改变,也是因为有那些过去,现在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默默地走着,就到了通往我家的上坡路。走上去之後,就到我家了。阿振停下脚步。
「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吧。等等还要回家帮我爸的忙,今天下午接了一团客人,我得回去准备。」阿振说。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你进来跟我妈打招呼了。」我笑说。
下一次见面会是甚麽时候呢?我忍不住想起这个问题,但又找不到下一次见面的理由。
如果这时候说,下次找机会吃顿饭,听起来实在太过客套,在rEn的世界里,这就是b较委婉的,谢谢在连络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者我直接说,好久不见了,实在没聊过,下次再找机会见面呢?这样听起来是不是像在说,我很想念你?在心里自己考虑着这些自相矛盾的问题,我反而怎麽也说不出口。
但是阿振这时却开口问我。
「我们家的柚子最近刚好到了采收季,你没采过柚子对不对?要不要找一天来我家玩?」
我JiNg神一振。
「当然好啊!」一边觉得自己有些答得太快了,一边心里又感到庆幸。
「那我再跟你联络时间。你手机号码没换吧?」
「嗯。」我点点头,阿振好像有些松了一口气一样笑了,挥挥手,沿着刚刚来时的路走去。
转身回家之前,我站在原地看着阿振走远的身影。阿振挺拔的身影走在田里的小路中间,两旁的稻田上空,许多只蜻蜓飞舞着,像是空中飞翔的小小Y影。阿振的身影逐渐隐没在路的尽头。
我转过身,走进家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以,你回来之後,跟阿振都没有联络吗?」
「是啊。」
我把手上的茶杯放回桌上。刚泡好的茶杯非常的温暖,飘散出几缕白烟。如果是冬天,这样的一杯茶,一定会被我久久的握在手中取暖,小口的品尝。但现在尽管是夏日的末尾,气温仍相当的高。b起味道温润的茶叶,我更想喝杯冰凉刺激的汽水。但毕竟在别人家里作客,对於这些小事,就不能这样挑三拣四的了。
「毕竟你也知道,我父亲过世之後,我不是一直都忙的昏天暗地的吗?就算有遇到他,也根本没机会说到甚麽话。好不容易忙完之後,也没什麽特别联络的机会。」
「是喔……」
小青瞄了一眼阿伟,大概是想跟阿伟交换一个眼神,但是阿伟这个呆愣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只是看着眼前的长桌,不知道在想些甚麽。小青的眼神扑了个空,忍不住翻起白眼来。
我现在正坐在小青和阿伟,几年前搬进来住的新家。也就是阿伟载我回我家的时候,途中经过的,漆着蓝白sE装饰的,有着很大的院子的,一栋透天厝。
一楼的天花板有刻意挑高过,整T空间看起来因此显得开阔、宏大,客厅的门是大片的落地窗玻璃,采自然采光的工法设计,yAn光大把大把的直照进来,在大白天,即使室内不开灯,仍然能照的满室明亮。
整理父亲书籍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我应小青和阿伟的邀约,来他们已经住了几年的新居作客。算是延迟了的乔迁来访。
几年前,小青和阿伟刚搬进这里的时候,我应该也有来,但当时来去匆匆,b较像是顺道经过,没留下甚麽深刻的印象,只记得他们新家的院子很大,一小方土地上,泥土已经有翻动的痕迹,几株移植的植物已被安放在松软的土壤中,其他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地方,想必也已经埋下数个种子,没多久应该就会长成一座茂盛的小菜园。
记得那时候我想,啊,真的好有一个家的感觉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监於此,小青和阿伟在我回来没多久便跟我提议,邀请我找一天来他们家坐坐,拜访他们的已经半旧不新的新家。
虽然在都市,很少会去别人家串门子,或是邀请别人来家里作客的习惯,毕竟在城市里,大部分人都住在单身的、或是家庭式的小公寓中,没什麽好招待的。
但在乡下,尤其是老一辈的长辈们,已经非常习惯在闲暇之余,或者农活儿忙完之後,到附近邻居家坐坐,喝杯茶、吃个点心再回家,之後再由他来当东道主,招待大家到家里玩,这是乡村自古传承下来的,维系感情的独特的方式。
与我同年的小青和阿伟,却好像也跟着继承了这样的乡村传统,跟我在城市工作认识的同辈b起来,一点也不冷漠疏离,而显得热心,愿意主动为周遭的人们付出关怀。
在这种时候,我都特别的感受到,与我同年龄的小青和阿伟,在这样的方面,似乎b我来的成熟得多。难道,这就是进入家庭生活,所带来的不同吗?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甚麽就有种寂寞的感觉。
像是一起同行的人,不知道甚麽时候渐渐离去,只剩下自己,还在过往青春时,便踏上的路途上不断地前进。而更令人感到悲伤的是,究竟为何要走在这条路上?或者说,要前往哪里?离开了这里,还有甚麽地方可以去呢?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也许这就是我至今,仍在这条路上,迷茫而无法逃脱的原因。
因此除了寂寞之外,这样的情绪中,也带着些许焦急的感觉。
yAn光从落地窗外洒落进来,铺在客厅的地板上像是一片薄薄的脆片。从落地窗看出去,可以看见窗外的院子,院子的一个小角落,果不其然已经长出了茂盛的小菜园。九层塔、小辣椒、红萝卜、大白菜,甚至还见了一个小小的瓜架,竹子搭成的棚架上,已爬满了丝瓜hsE的巨大的花朵。小小一方的菜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朝气蓬B0的植物们。
「不过,我最近有在我家附近的河堤遇到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咦?」小青瞪大眼睛。
「为甚麽?他家不是离你家蛮远的吗?」
「这个吗,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有空就会在附近散步啊,有天早上就刚好遇到他。」
「所以呢?你们聊了甚麽?」小青倾过半个身子,越过我们之间的长桌问我。
「也没什麽啊,就稍微聊了一下彼此的近况。」我把玩起刚刚放在桌上的杯子,假装不经意的说。
「然後,他有顺便问我要不要去他家玩。」
「蛤?那哪算没有甚麽啊!」小青忍不住大力吐槽。我抗议起来,不过不知道为甚麽,连我都觉得,自己抗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薄弱。
「本来就没有甚麽啊,你们也约我来你们家玩啊。」
「话才不是这样说的!你明明自己心知肚明。」小青露出一副懒得跟你说的表情。我则是不Si心的继续抗议。
「很正常啊,我们也是朋友嘛。他爸我也认识啊,这有甚麽好奇怪的。不过,你也太好奇了吧。」我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能怪我们啊,谁叫你们两个从以前就是这样,神秘兮兮的,谁都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在Ga0甚麽鬼。」小青鼓起腮帮子说,明明都是个人妻了,这些少nV时期就有的小动作,居然还是没改掉。不过也因为小青有张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这个动作做起来居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可Ai又适合,真是令人感到可恨。
「甚麽Ga0甚麽鬼啊。」我决定要装傻到底,假装认真的喝起眼前那杯茶,不让小青有cHa嘴的机会,就赶紧转移话题。
「不要再聊我的事了,你们呢,最近过得怎麽样。」
「老样子啊。」小青终於靠回椅背上,看似好像放弃追问我了,但我敏锐的注意到,她的嘴角还嘟着,知道她一定没那麽容易就放弃。一定偷偷在等着,找个不经意的机会,来个回马枪b问我。
「你也知道乡下就是这样啊,又不像都市那麽多好玩的东西。每次看到你传来的照片,都羡慕Si了,我也想去吃新开的韩国炸J餐厅,也许去听演唱会,在LiveHouse看表演喝小酒啊。」
听小青抱怨着,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每次都要跟我抱怨一大堆,乡下不方便的地方,偶尔有事要到城市一趟,或者就只是要看个表演,都要花好长的交通时间,有够不方便。但我每次问她g嘛不到城市工作,她又说住乡下也有乡下的优点啦,至少不像都市一样每天都要人挤人,空气和环境都b较好。
我知道,小青和阿伟一样,都是真心的Ai着,这片灌溉了我们儿童年少、青春时光的土地。他们知道这片土地的价值,认同这个地方的价值观,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贯彻和守护这样的信念。我想,阿振也是这样的。
但也许,我不是这样。
「不过你做的饰品是不是越来越有名了啊?我之前在逛网拍的时候,有看到有人写推荐文介绍你的品牌耶。而且感觉订单越做越大了。」
「对啊。」小青露出得意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能是因为越做越熟练的关系,最近跟我下订单的人越来越多。」
小青结婚後,就不在她父亲的店里帮忙了,而是在家整理家务,顺便趁这个机会,发展她一直很有兴趣,也有相当天分的手工艺产品。她在网路上创了一个自制品牌,接受网友下客制化的订单,再依据每个人,不同的订单要求,完成後邮寄过去。偶尔也做一些自己喜欢的小饰品,摆在临镇的小纪念品店贩售,销路听说也不错。
小青的手艺是无庸置疑的,从学生时代开始,小青的手就非常的巧,也颇有可Ai少nV的独特审美感。这几年来,小青自创的品牌在网路上渐渐做出名声。但据小青本人所说,利润其实不如想像中的大,会继续做,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出自自己的兴趣。
「那阿伟你呢?工作做得还好吧,有没有很C啊。」
「在超市工作还能C到哪里去。」阿伟只是笑一笑,一样的言简意赅。阿伟毕业没多久,就进小青爸爸开的超市工作,算是一个岳父就是老板的概念。不过阿伟一项就是个不善交际,但是认真寡言的人,他的努力和付出很快就得到周遭的人的认可,小青私底下曾偷偷跟我说过,唐叔叔曾认真考虑过,要把超市交bAng给阿伟经营,毕竟唐叔叔年纪也大了嘛。
「说到这个,弘哥怎麽样了啊,我跟他没什麽联络呢。」我以前一直以为小青家的店,应该会由弘哥来接手,毕竟弘哥头脑很好,但是没想到弘哥之後跑到外地工作,跟我一样很少回来,反而是阿伟进了超市工作。
「他吗?现在就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啊,拍纪录片写一些文章甚麽的。」小青耸耸肩说,「我也常常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个国家,他就像一阵风一样,到处飘来飘去的。」
「不过,老实说,我有一段时间一直以为你会跟我哥在一起。」小青歪着头看我的反应。我则是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差点把杯子里的水给撒了出来,还差点被呛到,赶紧喝一口茶顺一顺气。
「甚麽?你怎麽会有这种奇怪又莫名的想法?」
「不会啊,怎麽会莫名其妙。我哥他一直都蛮喜欢你的啊,你不知道吗?」小青若无其事的,说出了惊天动地的消息,我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再看看坐在旁边的阿伟,阿伟还是那副面瘫的神情,不知道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还是完全没有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弘哥吗?我怎麽从来都不知道?」我吓傻了问。
「可能是因为,你在这方面一直很迟钝吧。」小青同情的摇了摇头。
「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你,毕竟,弘哥也没有真正的追过你啊。应该顶多算是有好感,这样的程度吧。」说到这里,小青又窃笑起来。
「而且,谁叫你的眼中一直只有阿振一个人。」
我刻意的忽略小青後半段的话,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过,你怎麽会知道啊,弘哥跟你说的吗?」
「也不是啦,不过还蛮明显的啊。以前高中的时候,也蛮常跟我问起你的状况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想到其他城市求学和工作吗?我哥也是啊,可能因为这样,觉得你们可能蛮合得来的,所以大概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追你吧。不过,後来看到你跟阿振,所以才会放弃的吧。」
「真的吗?难怪……」我陷入沉思中,沉Y了一下。
「难怪之前有一次,你哥他寄了一封信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合作,写一篇深入的当地访谈报导。不过我那时候正在考虑换工作,时间不太适合,就拒绝了。」
「真的?甚麽时候的事啊?」小青看起来讶异,大概也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我还在出版社上班的时候吧。」我轻描淡写的带过去。「蛮久以前的事了,最近也好久没联络了。」
我往後靠在柔软的亚麻sE沙发上,任凭身T深深的陷进沙发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样聊着以前的事,会觉得过去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可是毕竟都过去那麽久了,很多事情其实也没有那麽重要了。」
我把双手放在脸颊的两侧,往内用力的挤压双颊,如此一来我的脸型就完全拉长,嘴唇还往外嘟起来,活像是在扮鬼脸一样。不过,这是我试着放松的时候,习惯会做的动作,因为做了之後会非常的丑,我都很克制的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露出这个不好的一面。
记得小惠也很讨厌我在她面前做这个动作,每次看到都要念说,为甚麽一个好好的冷脸知X美nV,会做那麽没神经的怪表情。但小青和阿伟应该早就看习惯了,所以我倒是完全不在乎。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一转眼,好多事情都变了。」一边说的同时,我突然的想起我父亲。是啊,我父亲已经过世了,虽然我一直对这件事没什麽真实感,周遭的人好像也已经渐渐习惯这个事实,我所到之处,不在围绕着沉重,难以言喻的悲伤的氛围,让我感到轻松许多。但其实,这才是最大的改变吧。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才发现小青和阿伟,不知道为甚麽沉默已久,不像平常那样,很快地回应我的话,只是两个人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不断地交换着眼神。
「你们两个怎麽了?该不会有甚麽秘密瞒着我吧?」我讶异地看着他们两人。他们在沙发上不安的挪动着PGU,一副yu言又止的样子。但感觉,似乎不会是甚麽坏消息,b较像是,在思考怎麽说b较恰当。
「舒舒,我跟你说喔。」小青彷佛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容,略带兴奋地跟我说。她的表情,让我想起过去每次有甚麽好消息要公布时,脸上总藏不住的兴奋。
「我怀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吗?」我大吃一惊,看像阿伟,阿伟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真的!恭喜你们!甚麽时候的事啊?几个月了?根本看不出来啊?」我想越过桌子抱小青,但是一想到不知道这样对宝宝会不会不好,就停住了。
「才刚三个月啊。」小青m0m0了宽松衣物下的肚子,笑了起来。
「其实,原本想早一点跟你说的,但是看你之前在忙你父亲的事,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你b较好,所以现在才跟你说。今天叫你来玩,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跟你说这个好消息。」
「我还真以为你们只是要我来作客的呢。」我忍不住笑出来。
「这真的,是我最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我又突然想起般问到。
「对了,你们已经跟谁说了啊?宝宝是男生,还是nV生啊?你们取好名字了没?」
「你也太急X子了吧。」小青吐舌头。
「目前知道的,只有我们双方的家人,还有几个好朋友而已。毕竟才刚满三个月啊,在这之前我可是很守口如瓶喔。」小青一边讲,一边扭捏起来。
「X别的话,唉唷,我现在还没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好啊。」我笑着说,「恭喜你们,你们一定会是很好的父母。唉呀,你们这样也太赶进度了吧,居然连小孩都有了。这样我们其他人压力有多大啊。」
「我就是在刺激你,要你好好加油啊。」小青跟我开玩笑的说,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晚起阿伟,连这种小动作,都可以看出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默契和亲昵,让我不禁在心中,带点羡慕的抱怨起,怎麽连在这里也要被闪瞎啊。
「最近好消息真的很多欸。」小青兴奋的说。
「阿振他们家也有喜事,真的是喜事连连耶。希望这能带给宝宝好运,让她健健康康的。」
「甚麽?」我感觉像是,晴天里一道闪电劈下来似的。脑海里像是闪过了一阵白光,让我一时之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甚麽?阿振没有跟你说吗?」小青愕然的问,好想被我那麽大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没多久,像是想通甚麽的,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这样啊,看来事不好说出口呢……所以才没跟你说啊……」
「真的是结婚吗?阿振完全没说啊?跟谁?我认识吗?」我一刹那的茫然之後,几乎来不及思考,只能像是出自本能般的,蹦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是一个邻镇的阿姨,你大概不认识吧,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有这件事的。」
「阿姨?」我饱受打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年纪很大吗?」
「当然啊,年纪是有一点差啦,毕竟人家也是结过婚的,虽然没有小孩的样子。」小青一副好像,不觉得这有甚麽了不起似的表情,说着。
「对方人非常好啊,算是高攀了人家吧?」
「高攀?怎麽可能是高攀啊?阿振还那麽年轻,而且条件也那麽好……」
「甚麽阿振啊,刚刚有说到阿振吗?」小青打断我,然後露出了一个,演技非常拙劣的,故作惊讶的表情。
「啊,你刚刚是Ga0错了吗?要结婚的人不是阿振,是阿振的老爸啦,不是都年过六十了还没结婚吗?对方怎麽说也算个少妇吧,当然算是高攀啊。」
「蛤?」
我张着嘴吧愣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理出头绪来,Ga0清楚现状之後。忍不住觉得有点丢脸,尤其是刚刚的失态,一定是尽收小青和阿伟的眼底。抬起头来,看到小青很明显在憋笑的表情,更是让我一肚子火,又羞又怒的。
「唐小青,你现在是不是仗着自己有身孕,我不敢动你啊。」我试着做出自从毕业离开家乡之後,其实根本没多少机会用到的Y狠的微笑。
「老公救命啊,有人要害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青立刻装哭躲进阿伟的怀里,我额头上的青筋,又忍不住一跳一跳的。
阿伟只得苦笑应付过去。
在小青家吃完晚餐後,时间也蛮晚的了,阿伟开车送我回家,小青则站在那栋蓝白sE的可Ai屋子前,招手向我们道别,直到车走远了,才看见小青小小的身影,转身回到屋内。
阿伟抓着方向盘,车安稳的行驶在平坦的柏油路上,道路两旁都是稻田。
我坐在副驾驶座,头靠在右边的车窗上,试着看向窗外,窗外太暗了,甚麽也看不见,只有当车子短暂驶过去时,能从车前灯的范围,看见一闪而逝的道路和稻田。
夜晚的风从打开了一道小缝的窗户吹进来,吹乱了我额头上的浏海,虽然是夏夜,但可能是快要进入秋天的关系,有的时候,夜里的风仍会带来些许凉意。我安静的听着轮子平稳辗过道路时的声音,让夏夜的晚风吹拂着我的头发。
「我真的很迟钝吗?」在我意识到之前,这个问句就已经说出口了。听到自己的声音的瞬间,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对象居然还是阿伟,要问也是问小青吧。
不过,如果小青真的在这里,也许我反而问不出口。因为认识了那麽久,感觉已经被看的太透了,总会想留着一丝丝最後的底线,残存的尊严,不想全盘托出,好像输的太过彻底。
所以,这样的气氛,也许正是我会忍不住内心疑问的理由。而且阿伟安静,嘴吧紧,也是个值得信赖的对象。我安静的等着阿伟的回答。
「怎麽说呢……我觉得舒安你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你很聪明,也很敏感,也会对一个问题,非常认真的思考。」阿伟想了一下子,还是说了,一边以稳定的速度,开着车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你对於离自己太近的事情,都显得b较迟钝罢了。」
「离我自己b较近的?」
「是的,像是以前,我刚跟小青交往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毕竟我们很常三个人玩在一起啊。结果没想到,你居然会是最後一个知道的。小青和我当时真的是一想到这件事,就会惊得目瞪口呆。到最後,根本不是怕你知道,只是好奇你到底要花多久时间,才会发现罢了。」
「……所以我花了多久?」
「你根本没发现啊,是阿振跟你聊天的时候,你意外知道的。」阿伟轻松的说。
「……」
把我送到我家前面的下坡路後,阿伟就放我下车了。我在家前面挥手道别,阿伟微微的向我笑了一笑,就转了个方向,将车子驶进无边的黑夜里。
我推开院子的小栅栏,走进家门。屋内一片漆黑,只留着几盏小灯,应该是妈妈睡前为我留下的,妈妈最近都很早睡,怕我回家时屋内太暗,都会特意留点灯光。
尽管已经很累了,我还是走上楼梯,进入二楼父亲的书房,想把今天的整理进度完成。
推开二楼书房沉重的木门,一走进去,陈旧的书香味立刻将我包围。也有些许的皮革味。对我而言,这就是像是时光沉积下来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赤着脚坐在木头地板上,就着昨晚的进度,开始工作。
我在这间房间工作时,从不使用父亲的书桌,因为对我而言,那是属於父亲专属的,他一个人独一无二的位置,也因此总觉得难以接近。对我而言,就像是禁地一般。
我把整理好的文件、稿子堆成一堆,用皮绳绑起来,再放进纸箱里。同样的纸箱,已经在书房的角落里越堆越多。与之相对的,书架上的书籍资料则越来越空。这代表,我的阶段X的任务也快要完成了。
「与我越近的事物,越看不清楚吗……」
我一边工作着,想起刚刚跟阿伟的谈话,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阿伟说的话,居然让我意外的觉得非常有道理。
我从以前开始,对於身边亲近的人,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心底的情绪、或者所抱持的想法、感情,一直都非常迟钝,很多明摆着的事,像是摆在光天化日底下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的事,却只有我视若无睹,总是最後一个知情的人。
而这种迟钝,也许不仅限於身边的人而已,对於我自己,对於我自己真实的心情,最最诚实的心意,和感情,也都是,常常是一团混乱,一无所知。
这也许,就是我常常把自己Ga0得一蹋糊涂,也把跟别人有关的事情,弄得乱七八糟的原因吧。
真的,为甚麽我总是最後一个才知道的呢?包括自己的心意,或者我真实的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就像小青和阿伟开始交往的时候也是一样。
小青和阿伟,是在高二那年开始交往的。
而明明最常待在他们身边的我,却甚麽都没有察觉。当然,小青和阿伟是青梅竹马,从小就一起长大,两人之间跟我b起来,一直有种特别的亲密和默契。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
自从在河堤遇到阿振之後,我跟阿振就更加的熟悉起来,常常会在网路上聊一些音乐啊、课业、或是生活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在许多地方,都有相似的品味兴趣。但又不完全一致,偶尔还会有意见天南地北的情况。
不过这也是与阿振聊天乐趣所在,很多如果是我一个人,一定不会知道的音乐、或者没有过的想法,也是跟阿振聊天之後,才慢慢有新的变化。一个人的所思所感毕竟是有限的,因此人常常陷入自我的限制中,而以偏颇的方式看待事件,无法跳脱以自己为本位的思考。阿振对我来说,就像是带来清澈水源的河流,一点一点的带我拓宽了我的世界。
即使是长大之後,我发现,我仍然非常难跟别人去描述,关於那段时光里,阿振和我的相处,或者说阿振陪伴我的那段日子,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甚至是对我的整个生命而言,究竟有多麽的重要。那跟一刹那的怦然心动,或是对异X的自然而然感受到的x1引力不同,应该说,不只是如此,那是我初次见识与我不同,却又如此令人向往的一个心灵,和看待生活的方式,就像是当时年少的我,看见新的光照进世界的启蒙。
尽管在学校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而有小青、阿伟等朋友的陪伴,但我知道,在我的内心身处,仍有九岁、十岁的那个小nV孩,孤单而不满,无人诉说的影子。在兴趣上,我的朋友也与我没什麽交集。因此认识阿振之後,每天晚上与阿振在网路上聊天的几个钟头,便是我每天的生活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们从NeilYoung聊到BobDyn,也聊Beatles乐团,聊我最近看的书,或是学校的趣事。
那时候阿振已经考上外地的大学,常常会跟我分享,在大学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总是让我无b羡慕,也让我更加的心生向往。离开这个乡下,到更远的地方闯荡的念头,也越发的坚定起来。
尽管见面的时间非常的少,但阿振的确是我最贴近心灵的,最亲近的朋友。
某次聊天的时候,阿振不经意的提到小青和阿伟,好像要去哪里约会,还找弘哥提供意见。我才知道他们两人已经交往了有一段时间,惊讶地久久不能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其实仔细的回想,生活中的蛛丝马迹,已经非常的明显。但我却从未注意,到现在仍一无所知。
阿振发现了我隔在萤幕之後的沉默,问我发生了甚麽事,我试着想说,却发现脑海中的文字不知怎麽地四处逃窜,试了好几次都词不达意,正如我心中不知该如何整里的纷乱情绪,充斥在我的脑中,让我一时之间竟觉得无话可说。
「那麽明天,我去找你吧。」
阿振这麽说,就下线了,留下我独自疑惑,明天并不是假日啊,阿振真的要回来吗?
但阿振真的回来了。隔天,我走出校门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在远方的树下等着。
「你怎麽真的来了?」我快步到他面前,惊讶的问。抬头着那张,好久不见的,熟悉的笑脸。
「上车吧,我带你去玩。」阿振没有回答,只是丢给了我一顶安全帽。
能让我不问目的地,就直接上了车跟着他走的人,也只有阿振了。
每次回想这件事情,也都让我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到底有多信任阿振啊。
但当时,我真的甚麽也没问,甚麽也不在呼。我所唯一知道的只是,阿振回来了,现在在我的身边。在摩托车的後座,耳边的风呼啸的掠过,让我的头发在风中胡乱的飞扬着,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前座阿振的後背传来的,让人很想依赖的T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骑了多久,阿振终於停车了,我拿下安全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蓝sE。
是海。
是当初我们曾一起烤r0U的,相遇的海边。
我想起书上曾看过的,一个我很喜欢的作家,曾写下的一句话,大意是说,当一切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就去看海吧,直到你可以接受为止。
海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看着宽阔的海,感觉一切都能够被那种无尽给包容,而显得不再重要。
阿振找了个地方,停好摩托车之後,我们就沿着海岸线散起步来。一边欣赏着yAn光下,海面波光闪烁的美景。
我们就像在网路上一样,东拉西扯的乱聊,一个话题短暂的结束了,就任由空气中维持短暂的沉默,看着大海发呆。在这样的一片巨大的蓝sE之前,一切话语都显得多余。
我们没有聊太多小青和阿伟的事,阿振大概已经从我昨晚的沉默中,大致的理解了事情是怎麽一回事。但他也没有多打搅我,对於这点我非常感激,他应该也明白,像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再多费唇舌,也是没有用的。
关於这件事情,我只能靠着我自己一个人,在内心反覆的思考、咀嚼、接受,也许释怀了,或许,甚至是一遍一遍的像是拿着刀子刺向自己,那样的伤心之後,才能终於从这样的心情中,理解一点甚麽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可能,其实只是开始理解自己真正的心情。毕竟关於自己的事,我总是那样笨拙的人,别人能不费吹灰之力理解的,我都要认真的思考才能领悟。
我们在海岸线的尽头停了下来,两人短暂的伫立着,看着眼前的白浪和波涛,背後是半壁青山。
「我真的很想离开这里。」我喃喃自语。
阿振回过头来看我,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甚麽。其实在这里,我过得很幸福,这里的人都很好,而且每天都可以看见很美的大海、山林、还有田园。在这里生活那麽久,对我来说,这里b我小时候住过的城市更像故乡。但不知道为甚麽,我就是没办法接受,一想到我可能在这里幸福的终老,我就觉得非常、非常的难以忍受。」
明明一开始是很轻松的说的,但说着说着,情绪不知道为甚麽就涌了上来,我越讲越模糊,眼角几乎泛起泪来一般,感觉越发的词不达意。
这是因为,连我也无法好好掌握自己的心的关系。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渴望着离开,就算无法理解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也觉得不要紧,因为此刻,这样对远方的渴望,是无b真实的。
阿振没有显得不耐烦,或是不知所措。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海,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知道他非常认真的听着我说完了。
「我跟你不一样呢,我很想留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振平静的说,语气中没有一丝颤抖,声音坚定。
这是我第一次听阿振说起他内心的想法。我认真的听着,看着他坚毅的脸庞。
「我跟你说过,我是由我爸收养的吧?那个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刚过世的时候,我觉得很害怕,觉得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管我走去哪里、遇到再多的人,都是一样,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也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那时候,从我的眼睛望出去的世界,全是黑暗的。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东西跟我有所连结,我觉得我像是被世界遗弃一样。」
「後来,我爸把我接回了他所生长的地方也就是这里。我到现在仍非常清楚的记得,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的脸,对着後座的我说:
从今以後你不会是一个人了,我就是你的爸爸,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从今以後,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你和我,都是。那是我印象中唯一一次,看见我爸流眼泪。
然後他带着我,看我将要在此生活的家,告诉我过去他和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曾在哪里做了甚麽蠢事。指给我看我们家的果园,还有附近的河川,那是他们童年时期,一同往耍的,充满回忆的地方。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自己事被世界所抛弃的,世界上不可能有我的容身之处。但不知道为甚麽,看见这里的山,这里的稻田,还有这里的海,我却有种感觉。
啊,就是这里,这里,也许可以包容我。这个要成为我爸爸的人,他是我真正的亲人。
然後我就在此住了下来,生活至今。对我来说,从各种意义上,这里都是我的家乡。」
阿振的话到了一个段落,停了下来,我也看着前方,不敢看阿振的侧脸,尽管内心的我无b好奇。这时候的阿振,表情是一样的安稳平静吗?还是流下泪来?但我不敢看,因为我知道,不管是哪一种表情,都将深深击中我的内心中最柔软的深处,而产生令我害怕的结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我也想离开,去各式各样的地方,看各式各样的事情,然後再回来这里。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奉献给这里的土地。这里的土地曾经包容了、接受了年幼的,孤单一人的我。我只能以此回报。」
阿振回过头看我,笑了,眼神坚定,恍若有微光在眼中发亮。
我看着这样的阿振,觉得心不可自拔的,被卷进某个深沉的漩涡中。
是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所以阿振的身上,才会散发着那样沉稳、安定的气质吧。那是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坚定的目标和想望的人,才有的独特氛围。
而我呢?我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把握,觉得自己像是一阵狂暴的乱流,飘移不定。
而这样的我,深深地为阿振的坚定所x1引。
「有点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振问我,我点了点头,看了海最後一眼,转头跟上阿振的背影。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将是我和阿振之间的,不可避免的分离的,起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父亲和母亲站在我的两侧,牵着我的手,我大声地笑着,三个人一起走在软软的沙地上。
大概是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因为我要举高双手,才能牵住两旁的,父母亲的手。但我一点也不在意,还是把手伸的长长的,抓着他们的手,左右晃啊晃的。
我们三人的脸上满是笑容。
我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永远这样,那就好了。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永远都那麽幸福和快乐,那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要走多久都没关系。我好想这样一直牵着他们的手走下去。
这时候,原先走在我右手边的爸爸,突然停下脚步。
我也跟着停下来,抬头想看看爸爸怎麽了,却发现不知道甚麽时候,爸爸已经不见了,变成一团浓稠黑sE的YeT。
我大声尖叫,想从黑sE的黏Ye旁逃走,黑sE的黏Ye却沿着我的手流了过来,将我紧紧包裹。我整个人都陷进那团黑sE的水中。
我张开嘴想大声呼救,却吞进一大口黑水,无法呼x1,觉得肺中的氧气也逐渐消耗殆尽,就快要窒息。
透过包裹住我全身的黑sEYeT,我隐约地看到,远方有个像是阿振的人影。
我张开口想喊他,想喊阿振的名字,想告诉阿振我在这里,想要他像以往那样,将我从自我束缚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但我张开口发不出声音。只模糊的看见,另一个nV子的身影,出现在阿振的身旁。阿振与她相视微笑,牵起手来,向着远方走去。
我感觉身T和心灵,同时沉浸在无b的寒冷之中,Si亡就是像这样的吗?在像Si亡一般的寒冷之中,我放任自己失去意识,沉沦至最黑暗的深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睁开眼睛。
身处的地方,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一团厚重的茧,将我包围在其中。
有那麽一瞬间,我真的以为,刚刚的梦境与现实已经接轨,使我有轻微的混乱,像是酩酊後宿醉的隔日,无法分别虚幻与真实。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待着,在四下一片的静默和黑暗之中,只听见自己的呼x1声,由一开始的急促剧烈,逐渐的趋近和缓而规律。
让眼睛逐渐地适应了黑暗之後,原先藏在厚重的黑暗为幕後的事物一一浮现,包括我的房间的老旧天花板、我从国中时期用到现在的书桌,还有房间里许久未移动的,杂乱堆着的各种物事。
我撑起半个身子,看像床头柜摆放的萤光时钟,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半夜四点,是夜sE最浓的时刻,我在自己的房间中惊醒。
我很少在这麽早的时间醒来,这种情况让我不禁担心起来,觉得自己好像邻陈旧在也睡不着觉,只得出门运动的长辈们,难道真的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吗?
而且醒来之後,便觉得睡意尽失,难以再次入眠。我决定起身读点书,看能不能重新培养一下睡意。
我走进我房间的浴室,开了灯,就着锈蚀颇为严重的水龙头洗了把脸,顺便看了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脸sE苍白而憔悴,而且显得无b的陌生,让我一时之间感到疑惑,镜子里的这个nV人是谁?乍然看见,还会以为是浴室里出没的nV鬼。可能是因为,自青春期之後,我已经许久不曾不是为了化妆,而长久的凝视镜中素颜的自己。
在走出浴室之前,我听见微微声响,一开始我以为是冷气空调的声音,但後来想起我没开冷气。也像是某种鸟类鸣叫的声音。
我走出浴室,声音越来越明显,那是微微压抑的,啜泣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走出房间,试着把脚步声放到最轻,尽可能悄声无息的沿着黑暗的走廊前进。
夜晚的老家二楼走廊上,没有点任何一盏灯,只有月光从走廊墙壁上的窗户照进来,仍显得Y暗无b。
在几乎无光的走廊尽头,有个房间的门开着,从打开了一条小缝隙的门缝中,温暖的灯光泄漏了出来。
那是父亲的书房。
我越接近书房,哭声就明显。
我安静的打开书房厚重的门,看见母亲就半跪在书房,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地板上,四周围绕着我白天整里所堆起的纸箱,正流着泪、低声的啜泣。
我试着不要吓到她,尽可能低声的温柔的唤她。
「妈。」
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後,回过头来,我看见她憔悴的脸上,两眼已经哭的红肿。自从父亲去世之後,母亲就彷佛是以r0U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衰老着。
「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母亲赶紧擦拭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的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是晚上有点失眠,睡不着,不知道要做甚麽,就想说起来,看看你爸的书房……」
我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跟她一起坐在柔软的地板上,两眼认真地凝视着母亲。
「妈,你这样多久了。」
母亲正要开口,忽然又停住了,沉默了下来,大概是知道装傻也没用,不如老实地说出来。
「你爸去世之後没多久,就一直这样子。」
「那麽长的一段时间,你就这样子每晚失眠,然後又那麽就起床?你这样身T怎麽可能撑得下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觉得眼睛逐渐热起来,心里想着惨了,这时候可不能哭啊。不过,母亲失眠的画面,却一再地出现在我脑海中,无法散去。
那麽多个日子,母亲一定是像今天一样,半夜就再也睡不着,於是来到父亲的书房,一边想着过去的事,一边哭泣吧?也许,还会在哭泣中,沉沉的睡去。直到清晨天还没亮,就匆匆地在地板上醒来,为了怕被我发现担心,赶紧收拾好就到厨房做早饭了吧?从母亲身上披着的厚重毯子,可以想像,这样的情况一定是一再发生的。
面对我的质问,母亲陷入沉默之中,好久之後,才小声地开口。
「对不起……但是,你父亲过世之後,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我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似的。作梦?母亲也会梦见我所梦见的,那些黑暗痛苦的梦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就会梦到过去我们三个人,一起快乐地在此生活的情景。有的时候不只是在这里,甚至是更久以前,我们还没搬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你好小,但我们是多麽的快乐。来了这里之後也是,三个人一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时光是多麽快乐啊。然後每次梦境到了一半,我就会醒来,发现那些梦境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实里,你父亲已经过世了。我们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过那种三个人一起的幸福的日子了。想到这里,我就无法停止我的眼泪,也睡不着觉,因为一想到睡着了也许又可以再回到那个幸福的时光,我就觉得心痛得受不了。所以我就会来你父亲的书房,翻翻他的东西,想一想过去的回忆。光是在这里,在这个房间里,闻着这个房间的味道,我就会有种感觉,好像你父亲还没走远,不是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了,而是还留在这里。这些书、这些他亲手写下的稿子、还有这个房间,就是他存在过的证明。这样,我就觉得没有关系,像是你父亲还在我身边一样,所以我可以放心地睡去。」
母亲一边说着,她裹在毛毯下的瘦弱的身躯,也随之颤抖着。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滑下,原本是一滴一滴的,後来逐渐连线成一道泪痕,最後终於决堤成奔腾的眼泪河流。
「我知道这样不好,因为连这些东西,也就快要消失了。我终究得接受这个事实的对吧?我现在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对不对?」
母亲抬头环视着书房,任凭眼泪大把大把的落下,溅Sh了摆放在周围的纸箱。
「我知道,我会好起来的。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再让我依赖着这些东西一阵子,之後,我就会好过来的,就能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沉默地听着母亲的话语。这是葬礼之後第一次,母亲如此直接的,表达了她心中的悲痛。而这个悲痛,却全然不是自溺的悲伤,或是无光的绝望,而是一种消极的积极,是认真的正视人生发生的各种事情,接受它,也接受随之而来的悲伤。但也从中培养可以再次站立起来的勇气。每次这种时候,我都会由衷对我的母亲感到敬佩。这才是真正的面对生命的勇气。
思考了很久,我想,我也该说出自己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没像任何人说的话。
「不知道为甚麽,父亲过世之後,我一直没哭过。」我低着头,眼睛直盯着地板说道。并听见这句话,在半夜四点多的房间里,安静的回响着。
母亲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认真地看着我,等着我把话说完。
「不知道为甚麽,我一直哭不出来,也感觉不到悲伤。这不是表示我不Ai父亲。只是,从小的时候开始,我一直觉得,父亲距离我好远,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就像是没有父亲一样,而且会觉得生气,觉得父亲总是在工作、总是在写书。对他来说,难道我们不重要吗?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父亲的眼中只有写作,其他的甚麽都没有。连他自己都没有。更没有我,没有我们。我觉得,我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失去这个父亲了。」
我鼓起勇气说完这段话,觉得自己已经像是用光了仅存的所有勇气,这时候,才终於敢抬头看母亲。母亲没有露出不高兴,或是夸张的悲痛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的话她确实的接收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不起,舒舒,我不知道你一直以来心里是这麽想的。」母亲过了半晌後,终於开口。
「仔细想想,我们真的亏欠你很多。你那麽小的时候,我们就搬到这里来,你一定很不习惯吧?但你一直以来是那麽懂事,从不哭闹、抱怨,我也一直以为你适应得很好。直到最近,我跟唐阿姨聊天,才知道原来你以前过得并不快乐。而这些,我们居然始终没有注意到。
而关於你父亲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解释才好,在某方面来说,你的想法也许是对的,你的父亲为了他所追求的文学目标,愿意投入他生命中的一切,也在所不惜。而他也的确是这样的投入着。
我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说些甚麽,希望你改变对你父亲的看法。这件事也许只能由你自己,慢慢地T会、和发掘。也许有一天,你能够真正的理解你的父亲。毕竟,我始终觉得,舒舒你简直是其渊的翻版,尽管大家都说,我跟你长得好像,但我知道,在本质上,你像其渊多过像我。你们之间有那麽紧密的连结,我一直觉得你们是最能贴近对方的人。
我只想跟你说,舒舒,不管你是怎麽认为的,或许你没有感受到,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你父亲真的非常的Ai你。也许你不能理解,但只有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一直放在心底。」
我看着母亲,觉得她整个人好像散发着隐隐的光辉一般,那是母亲一直在父亲背後支撑着他的,坚定而温柔的力量。
「妈,谢谢你。」
我伸手抱住她,她也回抱着我。
在这小小的斗室之内,有温暖的灯火照明着。尽管外头是如墨的暗夜,但只要耐心的等待着,天亮的时刻必然会到来。
「你准备好了吗?我要丢下去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了,来吧。」我在树下大喊,阿振回头确认了一下之後,就放心的把刚用大把剪刀剪下的柚子往下扔,我则赶紧过去捡拾掉落的柚子,装进手上的大麻布袋里。
应几个礼拜前阿振的邀约,今天我到阿振家作客,T验一下果园采收的乐趣。
尽管也算是从小在这边长大的,但对於农业相关的事物,仍是一知半解,更别说是有T验的机会,关於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惭愧,回到家乡,感觉却像个观光客一样。
不过,这也是因为近几年来,观光产业逐渐盛行,促使农业影跟着转型,朝向更JiNg致化,或者改变跑道,朝向观光路线迈进的结果。
毕竟以前,家里务农的同学们,多半把帮忙家里的农活,当成一件要命的苦差事,都羡慕Si了我们这些,家里跟农业没关系,不用下课後还要辛苦g活的同学。谁能想到现在,这些农村的工作,竟然变成了都市人愿意花钱T验的活动。
所以一大早,阿振就开车到我家载我。
今天的行程很随兴,因为阿振特地挑了没什麽客人的日子,所以可以不用赶时间的,让我一个人悠闲地参观整个果园。
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跟阿振一起帮忙,采收熟成的柚子。虽然说是帮忙,但应该说是帮倒忙居多,毕竟阿振家本来就有雇了一群临时工,专门在需要采收大量水果的季节,来这里帮忙。
阿振大概也知道,我从没有采收柚子的经验,所以交代给我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工作,要我拿着很大的麻布袋,在树下捡拾柚子。阿振自己则是拿着一把大型利剪,将树上的柚子剪下,我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别让柚子砸到头。
我有问过阿振,柚子这样直接丢下来,不会使果实受伤,而影响卖相吗?阿振则是很爽快地告诉我,我们现在采收的,只是要给自家人食用,还有分送给亲朋好友的分量,况且柚子部会那麽容易受伤,所以不用那麽讲究。至於要拿去贩售的,当然就需要更加专业的SOP流程了。所以我不用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尽管我的工作如此检,但也够阿振伤透脑筋了,我的运动神经从小就不发达,使的阿振在树上,还得随时注意我的位置,避免我被掉落下来的柚子砸到头。
要采收柚子,需要踩上梯子,靠着树g,拿剪刀连着些许枝条将柚子剪下。我在旁边看着阿振做这些工作,明白他没有叫我上去剪的原因,除了因为不熟悉的人,踩上去有些危险之外,也是因为,这实在是个需要耗费大量T力的苦工。
难怪阿振就算没有特别去练,还是有一定的肌r0U量,毕竟农务大多蛮辛苦的,是每天都需要R0UT劳动的工作。
就算是平常看起来瘦削的阿振,卷起袖子之後,还是能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让我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害羞而移开视线。明明看起来又瘦又高,没想到还是蛮壮的嘛。
采柚子的行程大概就花去了整个早上,收获则是两大袋,装的满满的麻布袋的柚子。我们先合力把它堆到仓库里放着,阿振说为了犒赏我的辛苦,等下要带多少回去都行,他会开车帮我把柚子载回家。
今天的yAn光还蛮大的。虽然时序已经逐渐进入夏末,但YAnyAn好像还不Si心。在柚子园工作的时候,尤其是接近中午,yAn光直直的照S着地面,穿过柚子树繁多的树叶,在土壤上照出黑白斑杂的影子。我尽可能地躲在树荫下遮yAn,看着树荫外的世界,在强烈的yAn光照S下变成一片白花花的景sE。
工作完之後,早已是汗流浃背,感觉衣服Sh透了,又在yAn光的照S下被晒乾。我去洗手间将充满汗臭味的衣服换掉,换上乾净的衣服之後,感觉整个清爽多了。毕竟今天是来劳动的,所以我也没化妆,不用担心流汗脱妆的问题。而且毕竟对方是阿振啊,所以即使Ga0得全身是汗,我也不会介意。
阿振带我去吃午餐。除了一些简单的饭菜之外,还有一些用柚子入菜,观光客最Ai点的几样特sE菜,也是最近几年,为了招待观光客、拓展经营的项目,阿振父亲特地请厨师设计的,还特地盖了一间厨房和餐厅。
不过我们今天不是在餐厅吃饭,而是在阿振家的餐桌上,阿振的父亲今天要联络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不在家。午餐只有我跟阿振两个人。不过气氛一点也不尴尬,我反而因为可以不用面对长辈,而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之後阿振带我去附近走走,我们沿着林荫的小径散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的yAn光和缓许多,小路两旁的树群投下影子,遮住了大部分的yAn光。偶尔几阵风吹来,周遭就会响起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觉得好奇妙,我们认识了那麽久,我居然第一次来你家玩。」我笑说。阿振歪着头看我。
「好像真的是这样,可能以前没什麽机会吧。」阿振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以後可以常来啊。」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我听了之後却觉得心情复杂。整理父亲遗作的工作已经快结束了,距离馆长给我的三个月的假期,也只剩下几个礼拜的时间。但对於很多问题,我却依旧找不到答案。
我不禁在心底问起自己,我为甚麽要来这里呢?不就是期待我能找到个答案吗?那麽多年之後,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发现多年来始终盘旋在自己心里的问题,依旧令我在意无b。这是否是我的人生,在这个阶段,停滞而难以往前一步的原因?
我知道,是时候,跟过去的自己,以及沉积在内心深处,假装视而不见多年的问题,来个了解。
「上次好像还没聊完,你现在是在图书馆工作吗?」阿振问。此时小路正好在眼前分岔,阿振选了右边的那一条,我也跟在他身边走着,虽然岔路上没有指示的地图,但阿振应该对自己家里果园的地理位置相当熟悉吧。
「是啊,我现在在大学的图书馆当约聘的员工。工作算是蛮能上手的,也很适合我,虽然薪水不多就是了。」
「听起来蛮适合你的。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看书,好几次看到你,你都拿着厚厚一本像是砖头一样的书在看,而且都是那种很深奥的书,根本就是个文艺少nV。」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甚麽啊,原来你以前都是这样看我的啊。」
阿振接着问。
「你在那里工作多久了?」
「大概两年多吧?我毕业之後也换了不少工作,有打过零工,也有在报社、出版社、或是帮杂志工作过。也曾经靠着写稿赚一点生活费过日子。」
「感觉都是跟文字类有关的工作?」
「是啊,毕竟我从以前就是个文艺少nV嘛。」我也开玩笑回去。
「那为甚麽最後还是决定到图书馆工作?你应该也有能力靠着写作维生吧,记得你的文笔一直都很好。」
「怎麽说呢……」我犹豫了半晌,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因为太难回答了,平常我都会轻描淡写的,用各种理由带过。因为我知道,许多人问问题,未必是真想要有个答案。很多时候,只是彼此找个话题聊罢了。如果对於每件事都过於认真,反而只是让彼此都感到尴尬罢了。
不过如果是阿振的话,我愿意认真的回答。因为我知道他也是以同样的认真来对待他所提出的问题。
「我也知道,靠写字过生活,对我来说,也许不是难事,更何况我父亲也是圈子里有名的人士,我如果真的要走这条路,应该不会太难。但是我总觉得,我没有办法过这样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为甚麽呢,如果往那方面发展,出路应该会b现在更好吧。就算不到功成名就的程度,但要能安身餬口,绝对不是问题。
但我厌倦这种以写字为重心的生活。
可能,很大一部份是因为我的父亲。父亲为了写作投入了整个生命,我从小就看在眼里,反而使我更加的确定,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感觉你受你父亲影响很深。」阿振听完之後说。
阿振的回应使我感到讶异。真的吗?我受我父亲影响很深?那个多年来,几乎是向陌生人一般的父亲吗?
「真的吗?怎麽说呢?」我忍不住问。
「虽然你可能没有察觉,但你很多方面应该都有受到你父亲的影响吧。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鬼故事吗?你对於故事的热Ai,还有认真的个X,这些感觉跟你父亲很相似。」
真的是这样吗?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情,听完阿振的话,才发现尽管我从没发觉,但其实自己的生命中,充满了父亲的影子。
不管是对文字的热Ai、对某件事物某想法的偏执,甚至就连我现在的工作,也是因为馆长与父亲的老交情,让我顺利的拿下了约聘人员的名额。
尽管并非刻意,但父亲确实在我生命中,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认识到这一点之後,让我心情复杂。
因为想的太认真的,几乎都要停下了脚步。阿振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
「那你呢?」我试着问。
「你的工作还好吗?」
「不错啊,就像你看到的,我们在尝试很多新东西。打算慢慢的往观光农业去发展。」
阿振微笑着说,看着前方的眼睛好像不只是看着眼前的风景,而是某个更遥远的未来。这种时候,我都特别能感受到,阿振对於自己所做的事,是多麽的认真而热Ai的。
「而且,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开一间民宿。」
「民宿吗?」我大吃一惊,毕竟慢慢转型为观光农业是一回事,但开民宿所需要的准备,可是跟过去农业所需具备的知识完全不同。
「是啊。」阿振露出了有点腼腆的笑容。
「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冒险,我爸也蛮反对的,但我现在也在收集各式各样的资料,开始学习经营一间民宿可能会需要的准备。毕竟,开一间民宿是我从很久以前的梦想。」阿振看着远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记得,我大学的时候常常到各地旅游吧?那时候,我常常是借住在各地的背包客旅栈,在那里我认识了各式各样的人,跟来自不同地方的人聊天。觉得从中学到好多东西。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梦想自己经营一间这样的旅社。便宜的、简单的,能让人安心的度过一个好美夜晚,让来自世界各地的背包客,能够在这里互相交流想法的地方。」说到这哩,阿振笑了起来。
「而且我们家,有空的土地可以盖房子,有果园可以提供观光,这不是最好的环境吗?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轻易的放弃。我爸好像也慢慢接受了我的想法了,常常会认真的跟我讨论实行上可能遇上的困能,还有需要注意的细节。」
「好厉害啊。」我由衷佩服的说,因为知道我是非常真心地说这句话的,而不只是恭维,所以阿振也没有推辞,只是害羞的笑了笑。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离开了林荫的小径,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远方可以看到,一群人在辛苦的采收着柚子。
真的跟阿振说的一样,他们采收的方式显得讲究的多,分工也非常的细致,负责剪柚子的人,先把剪下来的柚子全都装逛在树上的小篮子,装满了再传到树下。树下的人也有各自的工作。有的人负责清空小篮子,不断供应给树上需要的人,有的人负责分装,将集合成更大篮的柚子运上卡车。
yAn光洒在如茵的绿草地上,让草皮看起来好柔软,让人有种想上去打滚的冲动。
除了工作之外,我也有许多想问阿振的事情。
包括,他过得怎麽样呢?这几年,有甚麽样的变化吗?过得好不好?不只是想问他工作的事,也想知道他的生活,他的想法,他对未来的想像,也想知道,现在他的身边有人陪伴了吗?还是有再等他的人?还是,他有了心仪的对象?
但是,都问不出口。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却y生生的卡住了。这种紧要关头,我却显得无b的胆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这样下去,不就跟好几年前一样了吗?即使到了最後,仍然甚麽都没能说出口,并且再往後好多年里,都为此感到深深的遗憾。
但是,毕竟是不一样了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八岁的nV孩,阿振也不是那个夏天,她在海边所初次遇见的青年了。过了这麽多年,他们都变了,而这些变化,这些中间的时光,他们都已经完全的错过了。只留下了越发庞大的不确定感。毕竟,都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成家立业也毫不奇怪啊。就像小青和阿伟。她能期待阿振的身边还没有别人吗?
但是,如果真的没有,那又如何呢?过去所在意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吗?她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不顾自己内心那种渴望离开的冲动,还有不愿停留在此的吴来来由的焦躁,就这样留下来吗?她真的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吗?
如果真的留下来了,那麽这些年的时光,又算甚麽?
我可以感觉到,这些说不出口的话,悬在我和阿振之间,我们彼此都有想要说的,却难以开口,或者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的话。
而阿振一向是我们两人中,勇敢的那个人。
「舒安。」阿振突然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阿振的表情非常认真。
「你还记得你上大学前,我们最後一次见面的事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阿振,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个需要回答的问题。阿振继续说着。
「那个时候,你说你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吗?或者说……」阿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顿了一下,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话,需要换气才能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有想过要回来吗?」
h昏时分,宛如一颗赤sE火球的太yAn,倚靠着青山慢慢的落下。
阿振开着车,把我送到家前的上坡路後,放我下来。
「真的拿这样就够了吗?」阿振皱着眉说。
「够了啦。」我笑说,朝他晃了晃手上沉甸甸的袋子,里面塞了五六颗柚子,重的几乎要我用两只手才拿的动。
「你应该要拿更多的,怎麽只拿了这麽一点。」阿振直到现在还在这麽说。
「毕竟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吃不下那麽多啦。」我笑说。
「我原本只等算拿两个呢,是阿振你太客气了,塞给我那麽多。」
「好吧。」阿振终於放弃了,走回车子内。
「那我就离开罗。你要回家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啊。我要进去了。」我跟阿振挥挥手。
「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我玩得很开心。」
阿振对我笑了一笑,把车掉头转了个方向,开走了。
我站在家门前看着阿振的车子慢慢消失在远方後,并没有马上走进家门,而是迟疑了一下之後,把柚子放在原地,想着应该不会有人随便拿走吧,一边朝家的反方向走去。
因为现在的心情,很想去河堤吹吹风。
爬上河堤後,彷佛带着夕yAn味道和颜sE的风,吹了过来,非常的温暖。
夕yAn的光洒在身上,觉得全身和周遭的景sE一样,变得一片火红。
我抱住膝盖,坐了下来。
抱着也许能找到个答案的心情而去的,但反而多了更多的不确定。
果然,不管是甚麽样的事情,不靠自己寻找,而是一味地等待别人给予一个答案,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可能变的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振问那麽问题的时候,我的思绪立刻被拉回十年前,那个夏天的h昏。
那个时候,我从高中毕业,而阿振也从大学毕业,刚从外地搬回来这里。
在一片彷佛被h昏的夕yAn点燃的火红稻田海中,只有我们两个人,站立在其中。
我微微的低着头,不敢看阿振的表情。
但却仍然忍不住在心底猜想,阿振这时候会是甚麽样的表情呢?是悲伤吗?还是,觉得像是被背叛一般的愤怒呢?
如果是愤怒就好了,只要,不是悲伤就好。但我不敢抬头确认,因为我怕我无法承受这样的表情。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离开了。」阿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也许其实一点也不平静,而是饱含着颤抖和难过,但当时我无从辨别起,因为光是站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我就觉得,自己的心颤抖的悲伤的几乎要到快Si去了的地步。
但是,我必须说。必须好好的,认真的,慎重的,说这件事情。必须完整的传达自己的心情,否则,我无法跟阿振道别。
「是的,我要离开了。我要去外地念大学,工作。我想,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晚风中颤抖着,然後四下散去。只在空气中,留下类似微微的残响那样的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是一阵肃静到几乎令人悲伤的沉默。我和阿振之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令人不安和难以忍受的沉默。
然後,是阿振的声音。
「但是,我会留在这里。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然後,是一个短暂间隔的空档,我从低垂的视线,看见阿振的鞋子转了个方向,准备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追寻自己的目标。你要加油。」
然後那双白sE的球鞋再次迈开步伐,这次,它没有停下来了,而是一直往前走去。
那是我高中毕业的暑假,也是那麽多年以前,我最後一次见到阿振。
每次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我总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希望听到阿振说甚麽呢?
说留下来吗?但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阿振也知道。说我会等你吗?我跟阿振甚至没有在一起啊,哪里来要求承诺。所以,祝福才是最好的吧。
而且阿振也说了,他会留在这里。不知道为甚麽,每当我想起这句话,心里就会有种笃定踏实的感觉。就像是知道有座山会永远在那里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时候,其实,就算分隔两地,还是可联络的,但不知道为甚麽,是因为年轻的浪漫吗?还是因为残酷的青春,一切事物都可以显得决绝,离开之後,我就跟阿振断了联络,有很大的一部份原因,也是觉得自己难以面对阿振。
因为不这样彻底的失去联络,就会有挂念,有了挂念,我将再也离不开那个小镇。
所以我也无b感谢阿振的沉默而T贴的配合。他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意,而不愿使得这样的分离变得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