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的手拍着她的后背,似安慰,又似爱抚:“我在……茵茵,你就是心思太重。不管天大的事儿,都有我呢,府里的人对你再如何不好,你也甭搭理她们,左不过就是看着师父宠爱你,眼馋而已。这种小人最可耻,你跟他们一般见识那可真是太抬举他们了。等我手头上的事儿都了了,便向父皇去请旨。”
她的手因为用力的抓着他的衣襟而骨节泛白:“你只娶我一个人吗?我听大妈说,要把三妹妹也一起嫁到瑞王府。”
大妈就是棠夫人。
景瑞沉下脸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棠茵茵有点不安:“阿狸……”
“她说?她说!”景瑞面色不郁“往日里说多少劝解你的话你都听不进去,偏偏这些没着没落的话你记得清楚。她说要让你三妹妹跟着嫁过来,那也得我同意才行!她当我是你们家后院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呢,随便一指婚我就要听从?”
他脾气虽然桀骜不驯了些,但是甚少这个样子跟棠茵茵生气。她抬头看着景瑞,眼神似是有些害怕。
他其实说完了就后悔,茵茵什么样的性子他最清楚,她从小生活在那个环境,难免敏感了些。
“好啦好啦。”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是我不对,不该跟你发脾气。可这种混话,以后可不兴再说了。行不行?”
他略带商量和讨好的那句“行不行?”终于是让她心头一暖。
“那你能一直这样对我好么?”
“能,当然能。”景瑞笑着搂紧了她“跟你说茵茵,我呀,每天都在想,还能不能对你更好一点。我就觉得我的人生,除了对你好爱护你珍惜你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意义了。”
“哟哟哟。”她忍不住打趣“快来听听,这是英武的瑞王爷该说的话么?”
“景瑞少了金银财宝,可以去过平淡的日子。少了身家背景,可以去过平凡的日子。可是若我少了你……”
他却突然不敢说下去……棠茵茵抬头看着他:“阿狸?”
“若我少了你。”他笑了笑“我自己也不知道,大抵就是古人所说的行尸走肉吧。”
景瑞不太习惯说这样肉麻的话,但是却又觉得这样的话并不肉麻。他就是这样想的,茵茵就是他的命。若是有一天生命中真的少了她……他光是这样想想,便觉得心如刀割。
茵茵依偎着他:“怎么会呢,阿狸。你看我的脾气也不好,相貌亦不是绝佳,大家闺秀会的那些女红我一点都不会,远的不比,就比我的姐姐太子妃,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们两个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这辈子就赖定了你了,怎么会离开你呢?除非我……”
她想了想,还是说下去:“除非茵茵死了……不然……你就是赶我都赶不走。”
景瑞听的心满意足,可是又不喜听她提到“死”这个字。便皱眉说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可下回不准说这种话。”
茵茵笑着吐了吐舌头:“遵命。”
往日里她也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景瑞心里虽然奇怪,但是到底明白她最近(炫)经(书)历(网)的事情不如人意,不说别的,单就说她生病。
阖府上下看起来似乎都很紧张二小姐,其实也不过就是做样子给棠棣看而已。
棠棣在茵茵身边照顾的时候,府里的夫人们便趋之若鹜,各个浓妆淡抹,见了茵茵动辄还要流几滴眼泪,似乎是十分心疼的模样。可若棠棣不在府中,众人便见高踩低,畏惧着棠夫人的威仪,都不敢去看她。
病中的人本就十分脆弱,再(炫)经(书)历(网)了这样的人间冷暖,如何承受的住?
这个世间欠她的太多,别人还不起,便由他来还。
【一。心似双丝网(3)】
天色渐晚,他也不好意思跟她单独留在帐内,毕竟还未娶进门,对她的声誉不好。于是唤人进来服侍。
“饿了吗?”他摸着她的手,突然皱了眉头“怎么好像又瘦了?”
“生病了嘛……”她微微嘟着嘴表示不满“每天都要喝很多很苦的药……我都难受死了。喝药比生病还难受。”
他虽然心疼,却知道不能说软话,于是正色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要任性,我可不想娶个病秧子回家。”
“好啊你!”她瞪大了眼睛“还没过门的你就开始嫌弃我!”
他赶紧抱紧她:“我怎么敢,高兴还来不及呢。”
出了营帐,果然天色已晚,她不想回府,景瑞便说要带她看看训练营。
侍卫跟在二人身后,几人漫步到了训练营地,她平时甚少看到这些东西,只觉得什么都新奇。
“别乱跑,刀剑无眼。”
她胡乱的应着,显然没有听进心里去。景瑞叹了口气,却也只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伤到了她。
身后有人来报这一日整编的队伍明细,景瑞回过头正仔细的听着,突然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了一下。
他惊恐的转过头,就看见一支箭羽斜擦着棠茵茵的肩膀而过。殷红的血水瞬间侵透了她的衣服。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在哪,动了动身子觉得肩膀剧痛难当,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茵茵。”
营帐里没有点灯,有一个人就坐在床边,她这才看见。
“阿狸?”
“是我。”
她猛一听到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太子恕罪,茵茵有伤在身,未曾礼迎。”
“不碍事,你觉得如何?”
她却是说到:“劳烦太子帮茵茵点灯。”
景玹起身去点灯,屋子里亮了起来,他看到她穿的单薄躺在床上,心下一紧,撇过头去道:“景瑞在处理刚才的事情,劳我在这里看护你。”
她刚要开口答谢,就听见有人掀开了营帐的帘子走进来。
景瑞面色不郁,看着她,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
“我要你给我挡什么箭!”他气咻咻的走到床前“那种力度的箭根本伤不了我!我要你给我挡什么!”
棠茵茵最是知道他的脾气,便也不恼,只看着他。
景瑞禁不住她的眼神:“下不为例!”
她赶紧岔开话题:“是什么人?”
“还能有谁,除了四哥那种小人,谁做得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这话已经涉及了一些秘密,她纵然知道太子跟四皇子素来不和,但是没想到景瑞今日竟然敢毫不避讳的讲给她听,更奇怪的是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太子居然没有拦着他,那么就是默认了?
这话不好接,她没有往下说。
景瑞坐下来,握着她的手:“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她点点头,又问道:“我爹知道么?”
“已经派人去说了,不过他现在不方便来军营。你好生养着,御医说你不过是皮肉伤,休养几日就好了。”说到这他微微沉下面孔“下回可不准这样了!”
太子就坐在不远处,她不敢直视,亦不敢直接的看过去,余光里只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把这一切都拢进眼底,这种感觉让她无端的紧张害怕。
景瑞见她神色有异,以为是行动之间牵扯到了伤口,忙问道:“可是伤口疼了?”
她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有些累。”
他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被子,而后回过头看着景玹:“二哥,师父那边,还劳烦你说一声。”
景玹坐在上首,帐内烛火朦胧,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缓缓的说道:“她毕竟还未嫁给你,留在这里恐怕不妥。刚才军医不是也说了她的伤势不重,只要修养几日便可。若说修养,你这里难不成会比棠府更好?”
景瑞心里本不舍送茵茵回棠府,但是听到二哥所说,的确有理,也辩解不得,只好应允。
当天夜里棠茵茵回府时便又是一阵慌乱,听到刚刚好起来的女儿又受了伤,棠棣当下便扔了一堆公务,往茵茵的房里去了。
甫一见躺在床上的女儿,他不禁叹了口气:“你真是一刻都不让为父安生!”
“爹,不过是小伤,不碍事的。”
棠棣坐在床边,看着立在一边的侍女琉璃:“大夫怎么说?”
“回老爷,大夫只说小姐是皮肉伤,静养几天便可。”
听到这样的说法,棠棣才放下心来,握着茵茵冰凉的小手,宠溺的说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听太子和景瑞的口气,似乎这件事情是四皇子有意为之。可是茵茵又觉得四皇子平日里为人低调行事谨慎,并不像是如此鲁莽之人。若真的要行刺,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伤害景瑞。”
棠棣听到这句话,点点头:“为父也是这样想的,罢了……你好好养身体,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