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在世，便一定要叫她知晓。哪怕她根本不在乎，哪怕她己经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阿狸握住斛雅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别傻了……”。
腰间的手反而更紧：“只傻这一次……这辈子。就这一次。不顾后果，不计付出，只这一次。我心甘情愿傻到底。”
他笑了起来：“我也只傻这一次。我明明都记不得她的样子，明明不如道她到底在哪里。我也同你一样。我们同这世上所有苦苦挣扎的痴男怨女一样，不顾后果，不计付出。一生只一次，心甘情愿的被人嘲笑是个傻子。”
“可她并不在……”
“她在的。”垂眸敛神，眸底似深谭“斛雅……她在等我。”
斛雅挠了擦眼泪，松开双臂，绕到他的面前：“阿狸，如果你去了上京。真的找到了她。她如果己经嫁了人，己经有了孩子。再不记得从前的山盟海誓，再不需要你照顾她。你能不能跟我走？跟我回兰国。就当此生此世，你我二人都没来过中原。就当过往的一切都死在景国。从此再不提起。”
“那我若是我到了她，若她的生活并不如意，若她渴望我回到她的身边。若我和她此生还有机会再续前缘。那么你会不会离开景国。你会不会从此再不提过去，就当自认识我之后的幸福和悲伤。都是镜花水月。再不留恋？”
“我……”她一时语塞，刚刚的气势荡然无存。过了许久才说道“自然不能，若我能，也不必如此刻这般纠缠。我……我真是傻……”
阿狸将她抱在怀中，低低的说道：“我们都傻。我也不能……”
从前的心是闭塞的，不接纳任何人。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慢慢的长出一条路，等待着那个人沿着路走来。敲开心门。
喜悦的是，孤寂了许久，终于我到了对的人。
悲伤的是，心里长出了一条路，只有这一条，只准他来走。
这样傻，这样心甘情愿。
三．生当复来归（３）渐入中原，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隐约的暑气逼来，阿狸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随着这暖和的天气而慢慢温暖。
那天之后，斛雅尽兴的吃了许多肉。最后小肚子撑的鼓溜溜的对他说：“吃饱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笑了笑，看着斛雅那努力挤出的笑意，心里竟然涌起细密的悲伤。
山中晚来早，西边的天际中最后一抹晨光也坠入西山，隐隐要取代光明一统天宇。清新的湿气在山谷留连不散，沁入人的肌肤，让人遍体生寒。
他们赶了一日的路，本来以为今晚便可进京，此时看来，似乎有些困难。
斛雅的额角出了些汗，显见是己经觉得吃力。阿狸索性停下脚步对她说道：“咱们今天就不赶路了吧，往前面走点找个店家住一晚。”
斛雅听到这话，眉头悄悄地舒展开来。犹如初春露水中细长的婉约软叶，笑着点头：“好啊！”
又走了一会儿，天完全的黑了下来。远处灯火阑珊。恰恰告知了他们该往何处走。
顺着灯火的地方走了不足一个时辰，便见一盏红色的灯笼。上书来福二字。阿狸挑了挑眉，果然运气极好，居然是个客栈。
斛雅兴奋的上蹿下跳：“阿狸！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好。”
客栈里面人很多，虽是晚间。依旧人声鼎沸。店内跑堂的小二手上甩着一各油渍渍的毛巾，屁颠屁颠的跑到他们面前。笑嘻嘻的打量了一番，而后说道：“二位贵客是住店？”
“恩。”阿狸将银子交与小二手中，淡淡的说道“给我两间上房。再备些上好的酒菜。”
小二手里摸着沉甸甸的银子，笑的眉眼都狠不得合在了一处，嘴里忙不迭的答应：
“好勒！”
说罢，便到前台去给他们登册记录。
店内有喝醉了的男人，赤着上半身。从脸一路红到了脖子，口齿都连在了一起，还在大声的说着：“今年我的生意好做极了！为什么？？嘿嘿……当今圣上的宠妃棠妃最喜爱用牛奶洗发，起先在宫里的时候这牛奶的供给，我自然是分不到羹。可现在不同了！棠妃在骊山，离着皇宫远着勒。这牛奶的事儿。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阿狸听的一知半解，又觉得一个汉子喝醉了酒说些宫闱趣事实在无聊，索性转过了头，却见斛雅使劲的吞着唾液。
“怎么了？“斛雅一张小脸迅速的皱起来，可怪今今的说道：“阿狸…我想喝牛乳。”
“那……”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说着的汉子，道“明日一早我去问问他，兴许能分出来一碗给我们。”
“真的？”
“当然。”他推着她的肩膀“走吧，我们上楼。”
喧嚣嘈杂的声音惭渐的远离．合上房门的一刹那，他只听到那汉子说道“我当然见过棠妃，那日去行宫，恰好碰到皇上陪着她玩秋千……咳，我是个粗人，不会说，只我觉得那棠妃美的，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就这十里八村最美丽的婆娘，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斛雅也听到了，此时笑嘻嘻的说道：“也不知这棠妃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将你们景国的皇帝迷成这个样子。”
他将房门一推，彻底的听不到外间的声音：“与我们何干。”
次日一早，天刚微亮。阿狸心中惦念昨日答应斛雅的事情，一直怕耽摸了时辰，整晚都没有睡好，此时索性起身穿衣，下楼去寻那卖牛乳的汉子。
因是山间，早上下了一层簿簿的雾，日头在雾中朦朦胧胧的。倒是美丽的紧。
卖牛乳的汉子就在客栈外，正牵着几头牛。黑牛通体的毛光顺柔滑，一看便知是有在悉心料理。
“这位兄弟。请问你这牛乳卖不卖？”
汉子正蹲在地上挤牛奶，此时抬起头来看着来人，微微皱着眉头道：“公子。这恐怕不成。我答应了行宫的管事。牛乳只奉给棠妃一人。他们给了我大价钱。”
说到此处，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汉子憨憨的笑了笑：“其实我倒不是看重了价钱。只我觉得棠妃那人是个顶好的女子……”
阿狸微微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我朋发远道从兰国而来，许久未尝过这牛乳的味道。我只讨要一碗，价钱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这…”汉子低着头想了想。过了会儿才说道“罢了。不能叫外邦的人以为咱们景国的人不通世故。这位公子，你且悄等。我一会儿就将这牛乳送到你的房里去。”
“多谢。”
上了楼，发现自己的房门大敞四开。阿狸无奈的摇了摇头，抬脚走进去，果然看到斛雅依偎在他的床铺上，脸埋在枕头里，睡的正香。
“斛雅……”他轻拍她的后背“一会儿就能喝到牛乳了。”
床上的人迅速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他：“真的？”
“当然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门。
门外是那汉子的声音：“公子。”
阿狸走过去，打开了门。双手摸过汉子手中的牛乳。似是知道斛雅要饮用。他还特意热了一遍。
“谢谢这位兄弟。”
汉子的手局促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哪里的话。公子对自己的内人这般好，倒是叫我这粗人看了都心生艳羡。”
阿狸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那……公子若没别的事情，我就先下去了，行宫的人一会儿就来。还等着我勒。”
“好。”他再次笑了笑“多谢。”
汉子一转身。便见到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正是往日里置办牛乳的内待官。此时正尖着嗓子喊道：“赵九！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快点。看圣上不要治你的罪！”
赵九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挡住了端着碗的阿狸，心虚的说道：“就来，就来！”
那内侍官见他颜色有异，似有端倪。于是又往里走了走，这回可是任赵九如何挡也挡不住纤细修长的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