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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原本喜气洋洋的接风宴一下子冷了场。这话要是其他人所说,江无邪一定一句话顶了回去。偏偏这个不识趣的人是江北!他为难道:“北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北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太爷不在了,也只有我这种老糊涂能借酒装疯,说出这等扫兴的话。二爷纳妾不是小事,理应和二夫人商量一下才是!二夫人只身南下,为了江家吃了不少苦头。末了,却……”江北眼里闪动着水光,想起月曦然一路跟着的时候,虞笑嫣和江家老仆个个敢怒不敢言。若不是柳小王爷出手相助……
虞笑嫣忙道:“北叔这话说过了。我也听说二爷纳妾的事了,是四殿下赏赐下来的……再说,二爷纳妾也是为江家子息作想。”
江全等人马上打起了圆场,嚷着喝酒。江无邪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虞笑嫣她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他纳妾么?
江北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人拉着喝酒了。一时,又热闹了起来。江无邪一一给下人们敬酒,全然没有当家人的架子。江北略感心宽,一时兴起,又扯到了年轻时候的江老太爷,再扯到那次去漠北。最终说到了在虞家投宿的事。
“你们不知道吧?”江北已有了几分醉意,“那晚我和老太爷一道骑马路过落月村。老太爷染了风寒却不肯歇息。当时已是夜深,四处一片漆黑,唯有一点灯影在远远的村子里……”
“你和爹就骑马过去了!”江无邪含笑瞅着虞笑嫣,接口道,“然后你就碰到笑嫣出生了!”
江北喝下一杯酒,摇摇头道:“不对。是我再三劝老太爷,他才肯过去的。刚到虞家院门口,那个冷呐……我还记得竹篱上凝着一层寒霜!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哭声……”
虞笑嫣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给她说过当初江老太爷到虞家的事,也有些好奇,却也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这些事有些难为情。江无邪饶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亲家老爷说老太他是二夫人的逢生人,将来性子也会随了老太爷!我看呐,二夫人现在已有了老太爷办事的风范……”江北对于江无邪斟的酒也不推拒,喝下一杯又道,“亲家老爷让老太爷给二夫人取名字!你说,二夫人真真是个奇女子。我和老太爷在虞家三四天光景,除了她落地时哭过,就没再哭过!”
众人皆有些酒意了,毫不避讳地看着虞笑嫣,目露惊叹。虞笑嫣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正上江无邪炯炯的目光。
“是我不好。”江无邪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
虞笑嫣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脸上烫了起来。她掩饰着端起杯子喝茶,却误端了江无邪的酒杯,冷不丁在呛得咳嗽连连。
虞笑嫣好容易在江无邪的轻拍下缓过气来。江北接口道:“老太爷就给二夫人取了名字,说是希望她一生无泪,一笑嫣然!”
江无邪越发愧疚难安,阔袖掩护下,他紧紧地握住了虞笑嫣的手。。。。
第074章 琴瑟
馥郁的忍冬花香味在屋子里飘散开来。虞笑嫣坐在浴桶里,拘起一捧水,汤色黄亮,她以为她错过了这个秋天,江无邪却将一茎芬芳带到了朔歧!
“二爷对二夫人真好呢!”小慧乖巧地捡好听的说。她也听说江无邪在上京接受了四皇子赏赐一事了。
“少说许有的没有,给我理理头发!”虞笑嫣嗔道。
一双手略一迟疑,将她的头发拢到桶沿外,乌木发梳一下下轻柔地梳理着黑缎子般的乌发。虞笑嫣惬意地闭上眼睛。一路的劳顿消散无余。
就在虞笑嫣舒坦得快睡着了时,十根灵巧的手指拂上了她的肩头。力道适中的揉捏着。
“小慧?”虞笑嫣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又困顿地眯了过去。
那双手像是得到了鼓励,轻轻将她的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绾起。光洁的肩背在灯光下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大手抚上去,指节些微的粗砺让虞笑嫣惊得猛一回有头。
江无邪冲她脉脉一笑,“笑嫣……”
虞笑嫣慌乱地往水里一沉,惊道:“水冷了……二爷先出去……”
江无邪反倒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柔声道:“我帮你捏捏,解乏得紧!”
虞笑嫣头脑里“翁”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在江无邪看来就是默许了。他殷勤地帮她揉捏着肩、背、手臂,却也是本份的按捏,没带其他心思。许是倦了,许是信了他的话,虞笑嫣渐渐松驰下来。果真解乏得紧!
“不要睡着了,水真的冷了!”江无邪轻声道。
虞笑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江无邪已将一条毯子递到她面前。她面红耳赤地裹了毯子跨出浴桶。
镜子里,虞笑嫣看到自己的双颊着了火。而江无邪就立在她身手笑意盈盈地觑着她。
“二爷有喜事了么?”虞笑嫣气恼地用帕子擦着头发,暗恨自己不争气,红什么脸呢?倒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明明做了亏心事的是他!
“笑嫣认为我有什么喜事呢?”江无邪反问道,接过帕子帮她拭发。(炫…书…网)
虞笑嫣略一蹙眉,正色道:“是不是我不在上京的日子里,哪房的妹妹又有喜了呢?”子息一事当然是江家的大喜事了!
江无邪手上一僵,继而又欢喜道:“你果然还是有一点在意的。你离开上京时,我负伤在身,哪能就真的纳了妾呢?之前在席间你也说了,那是四皇子赐下来的,我不得不接手……她们进入府中,一直住在北院,我连她们是胖是瘦、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虞笑嫣忍俊不禁:“四皇子惹是赐下男子给你为妾,只怕是宫中的公公了!”
许是受了兰慧君的影响,虞笑嫣暗暗也为江家子嗣一事着急。在听说江无邪忽地纳了两要名小妾时,她心中的确不是滋味。可听江无邪的意思,他好像一直都不曾去过北院。那么,他是不是也没有去过其他人的房里呢?虞笑嫣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窃喜,却又害怕江无邪真如兰慧君说的那样“瘘了”,一不小心说出了口:“哎呀,秋凉了,二爷身子也该补补了。回头我再给你煮些汤来养养……”
江无邪眼中倏地崩裂出熊熊的火焰,“你一直当我有病么?”
“难道不是么?”虞笑嫣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今晚这是怎么了?她没有喝什么酒呀!江无邪的意思太明白了,他一直知道她为他熬的那些汤汤水水所为何事,偏偏还心甘情愿地喝下了!那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病了!
“笑嫣,你!”江无邪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偏生虞笑嫣的脸上除了茫然再也看不出其他内容。江无邪一念兴起,倏地俯下身子猎住了她的唇。
带着淡淡酒香的舌头滑入她的口中,勾缠吮咬。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虞笑嫣静静地承受着,他没有钳制她,她却忘了挣扎。
虞笑嫣承受不住地往后仰着,江无邪托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胸前。动作之间,身上的毯子悄然滑落,泄满一室春光!
秋夜寒凉,虞笑上一个激凌清醒过来,从江无邪怀里挣脱开来,警惕地防重防备着他的进一步举动。
“笑嫣……”江无邪声音暗哑,犹豫了片刻,仍是果断地上前将她拥住怀中,在她耳边喃喃道,“笑嫣,我负你太多!以我的所作所为,就算现在我告诉你我心中只有你了,只怕你也不会信我了吧?但你我是夫妻,还有大半辈子要过,我会在后半生向你证明,我心中所爱,只有你一人!只是,你还愿意和劣迹斑斑的我共度余生么?”
“愿意。”虞笑嫣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她懵了,真是她在答话么?难道真的喝醉了么?
江无邪欣喜若狂,小心地抱起她,大步向床铺走去。
吟、揉、滑、按、托,虞笑嫣觉得自己成了少女时期时常弹凑的那架瑶琴。江无邪则是一个琴技娴熟的琴师,轻柔的手指拔动了她身上的每一条弦。和之前在浴桶里的按捏不同,明明柔到极致,却又颤悠悠地动人心魄。虞笑嫣本能地蜷起身子,想逃离他。
江无邪再次覆上她的唇,之后一路向下。宫、商、角、徵、羽,虞笑嫣觉得自己又幻化成他唇下的一枚埙,在他的热吻下吟不起调。那些压抑的、破损的声音出口后,虞笑嫣吓了一大跳!这些羞人的声音真的是自己发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