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川听了,不理解老者是什么用意,但还是有些顾虑,便紧跟上老者行了百步,又到一个雄伟飘渺的殿中。
偏殿正中,一个身长八尺的裸衣男子迎入眼中,男子的正反面都悬画于墙上。有稀有疏,有紧有密的精细圆点遍布全体,乃至,每一个脚趾手指和前阴后户。
男子身像的左右各用直线曲线标着画着,用白银黑金代表阴阳的微妙牵制。以阳金为要,配图以半圆,多半圆,弯月,环月,条纹形的圆点,和男子身上的细密圆点一一择对匹配。
看了这些繁杂的图像,万梓川顿觉生厌,这些阴阳之气混合在男子体中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妙想,可每一个点又是指什么,既不完全是穴位,又不像是神经链,真是伤脑筋。
这座偏殿的左侧用彩金黑线雕塑着一个身姿轻盈,角带六环的梅花鹿,它前蹄悬空,后腿并齐,一双温顺而略带惊吓的眼睛正向它的身后寻视。
转到另一侧,万梓川才发现梅花鹿的狭长双眼正凝望饿势汹汹,想要张嘴吃它的红眼条纹虎。
一只通体红亮的神猴在鹿的下方,挠着圆脑勺思索对策。鹿对面,狗熊孥着圆圆的肚子,张着愤愤的嘴巴,替力量较弱的小鹿担忧。
狗熊的上方,展翅而来的雄鹰冲着老虎和鹿盘旋叫嚣。
五只生态逼真的动物之上,横表着五位拳式、站姿、模样、穿着各不相同的男子在手舞足蹈。万梓川以前听说过五禽戏,全然不知是否出自此处。
低着头,意识里茫茫一片。想着五个男子的怪异动作,不知不觉脚下已是云海翻腾,却见山一座连着一座,看到这个顶刚没下去,又一突兀的山峰迎面而来。
万梓川呆了一晌,便有更多的云海在脚下湍流,似置身与一片汪洋。云上相接处,草草木木若隐若显,更多花香扑鼻染衣,远远望去,墨绿和云白遥遥不觉,红黄紫蓝映着晚霞起伏连绵。
万梓川张开衣袖仰着颈项被袅袅幻影恣意其中,不忍睁开双眼。
不知道过了几时,笃笃笃的捣药声响彻于耳。睁着眼睛细细观察,才发现前方雪白亮莹的玉兔前爪抓着银杵正勤劳地向金钵捶捣。她张大了嘴巴,好奇地看着,这些都是什么东东啊,玉兔的药碗旁边还有眼睛鼓鼓,新绿一体的蟾蜍,正悠然地支起后腿,前爪捧着一盆比它大小的浆液,献给三个头顶华盖,衣着奇异的药师。
而药师行了几步,就拜请上方手持草根向口里舔舐的英武男子亲尝。
再看这男子眉峰剑挺,须满下颌,头发飘逸,顶立两角,赤胸裸腿,周身红光熠熠,却只在腰际简单地围了柔软的树皮做衣服。
可是,万梓川却觉得那人不像是凡人。
一直注视他的万梓川,刚要开口询问他的姓名,却见天梯上方,展翅而来的金色凤凰昂首搔尾,衔来北斗七星为男子作引。
男子的后方,还站着一个草皮裹胸,长发及臀的女子。
她跪在大炉前稽首祷念,炉中一个光屁股男孩,留着顶髻,浓眉大目,精灵明慧,闪烁着异于常人的韬光慧泽。
万梓川还欲上前,那红光男子作色,使药师端了一碗汤药来,瞩咐她服用。万梓川接碗一探,登时跪立在原地。
那药里无端端生出一条毒蛇来吐着芯子,两眼齐聚不安地望着她;她看清楚蛇的样子之后,两眼一黑,蓦的昏了过去。
ps:呼呼,大家看到这,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玄幻的思路,其实不是,这篇文的梦,是从一张壁画上得出的灵感,后续章节跟这个梦没有多大冲突,就是想表达女主对这个身份认同的过程,希望大家不要误解。
第一卷 第9章 压惊
惊骇之间,万梓川伸手去抓老者的影子,却不想,抓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那东西不但能配合着她的手劲抖动,还特别温热,像极了裹着衣服的手臂。
万梓川凭着直觉仔细分辨,那东西现在已经有水滴在上面了。
“小姐,你怎么了?做噩梦吗?”水烟被她的手抓的生疼,眼角硬是挤下两道泪来,嘴里默念,大慈大悲的菩萨奶奶,请你开开眼,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她,太可怜了!
“是水烟吗?”万梓川挣扎着坐起身来,抓着水烟的手攥在胸前问道。
“是婢子,小姐,喝口茶压压惊吧。”水烟拍着她的手臂,等她渐渐安静下来,才转身去倒茶给她喝。
茶水不冷不热,刚好滋润她干涩的嗓子。噩梦里的万梓川终于被水烟给唤清醒了,一些冷汗也不异而飞,“现在是什么时候?”
“酉时二刻,小姐睡了四个时辰了。”
水烟放下茶杯,拨了拨万梓川脸上的几缕乱发,把她身体的重量放到自己的身上,任由小姐在她怀里依偎。
片刻的安宁,万梓川想起宿舍里的好姐妹,安倩,她是那么的平凡,却让她感到温暖。听到水烟细声安慰,她还以为,醒来之后会是另外一番滋味,却不知此时已经没有抵触感了。也许来到这个世界,就一定有她特殊的缘分,虽然现在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挑战,但是她不会退缩,也不会自欺欺人。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生存的王道。
“小姐,你气色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叶荷端着药走进来,笑的嫣然,“大太太刚刚请何大夫来给您诊治过了,他说小姐的身子没有完全康复,需要好生调养。”
万府本来就是医家,在泗水郡里的声望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万府老爷万康年却坚持让府里的人生病找外姓大夫看。这何大夫也是当年太医院退下的医正,惯以倚老卖老。
“那他还说什么了吗?”万梓川问着使力睁眼,眼前仍是漆黑一团,没有一丁点的能看到光明的希望。
“没有。”叶荷顿了顿,我趁红杏送药过来的时候亲自打点过,何大夫到没有觉察出异样,只是说小姐的病还有待观察,一时半会看不见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也不敢妄断下药。”
万梓川听着,她的侥幸心理又给拉回现实,看来无论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万梓川这个瞎子,她暂时还是赖不掉了。手里紧紧攥着那串镯子,心说,你就是我永不瞑目的历史罪证,我可不能轻易饶了你。醒来的她只顾得气愤幽怨,完全忘了做过什么怪异的梦,直嚷着让水烟帮她把镯子拔下来,碎物万段。
水烟在一旁胆怯的望着她:“小姐,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唯一遗物,小姐当真要毁掉?”
万梓川一征,这要真使性子扔了,就怕露出马脚来,本来就不是正经主子,还要自乱阵角,实属不该,于是安慰自己道,“算了,我也只是一时气话罢了,哪里就惹得你如此排揎。”
万梓川虽是责骂,却还带着一副宠溺水烟的味道,叶荷听在心里总觉得心里失落落的。
等水烟扶着小姐坐起来,递了帕子给她擦脸。叶荷才凑上前在床沿上坐下。每次喂药,她都没有慌过,可这次,端着小瓷碗的手不由得轻颤几下。
不,不可能。
她感觉有一个道寒光从对面逼视而来,心中一凛,还以为是小姐在看她,再一凝神,却见那散乱的瞳孔根本没有焦距。
是幻觉吗?还是心虚造成的怕。一想到这屋子里除了水烟之外还没有跟小姐太亲近的人,暗暗定了定神。
那些机灵的丫鬟已经被赶出去了,水烟一向极听她的,很少起冲突。就算早上跟许妈妈说了会私话,可她是从老太太哪里出来的丫鬟,从小跟许妈妈也是惯了的,有不想让她知道的私密事情也正常。
她怕什么呢,又没有起过害小姐的心,只是听大太太的安排好好侍候小姐吃药,吃完药,她也希望小姐赶快好起来。
今天早上